第五章 暗夜罂粟(2)罂粟

言若成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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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08-03

    “卿老板、安老爷,你们两个的玩笑开大发了。”安若素抿了口茶,平静地开口道,可在袖中紧握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卿玉凤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安若素,有些急了:“素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卿老板够了!”安若素甩开卿玉凤抓着自己的手,凉凉地望着卿玉凤。她内心已经是五味陈杂了,她不知道再听卿玉凤说下去,自己会怎样,“真的还是假的有什么区别?您觉得我该怎样?痛斥你们抛弃了我?还是抱着你们痛苦流涕的上演亲情比金坚的戏码?”

    “放肆!”安重麟将桌子震得嗡嗡响,“你就这么对为父和你母亲说话的?”

    “呵——”安若素冷笑,“父亲?您除了生了我还干了什么?我三岁那年去求您救救我和母亲的时候,您是怎么对我的?您巴不得我死了,我何必尊你为父亲。”说到这里,安若素已经有些泪意,却仍旧昂着头,不愿退却,“还有你卿老板,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迎来送往,您真好啊!你们既然已经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放弃了我,那么,你们还凭什么要我认你们?”

    “玉凤,你都把她教成了什么样?”安重麟怒火难平。

    “她怎样?我教的不好你怎么不教?”卿玉凤心疼女儿,见丈夫这样怒气也上来了。

    安若素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安老爷您嫌我教养不好?那是我自然是没办法和那些个大家闺秀比的?我学得都是些迎来送往的东西,我只会怎么侍奉客人,学不来你们那些个高贵的东西!”

    安重麟气极,扬起手就要打安若素,却在半空中被卿玉凤截住。

    “重麟,女儿已经够苦了,你还要打她?”

    “安老爷,你觉得你有资格打我吗?”笑意盈盈的看着安重麟,安若素内心被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委屈的情绪满满的充斥着

    “吱呀——”身后的门被人打了开来。

    安若素戒备的转身,只见门口立着一人,身材颀长,脸上戴了面具,看不见容貌。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人,被挡着,看不真切。

    “属下叩见阁主!”卿玉凤和安重麟已经双双跪下,同时开口。

    那人走进屋内,坐上上座。尾随在那人身后的,是两男一女。那两个男的,安若素未曾见过,可是那女子,不是牡丹是谁?墨香阁的牡丹,从小就疼她的牡丹!惊得连连往后退,安若素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安护使,卿护使,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女儿?”面具男开了口,一听便知是年轻男子。

    “阁主,属下教导无方,请阁主惩罚!”

    “起来说话吧,那些事情你们可都和她说清楚了?”

    “属下等还未全说清楚!”安重麟恭谨的答道。

    “还未说清的话,就由我告诉她吧!”面具男睨着安若素,眼中冰冷。

    “这些话你们留给自己听就好!”安若素转身欲走。

    “你以为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能走了?”面具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要是走,你们要怎样?”安若素看转身着面具男,他们毁了她的一生还不够,还要怎样?

    一枚飞镖贴着安若素的头发射到了安若素身后的门上,一股凉意窜向四肢百骸,安若素控制不住的手脚发抖,刚刚她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这些事情,是我一手安排的,那就让我告诉你吧!”戴面具的男子看着安若素这样,知晓她是不敢离去了。

    死死瞪住面具男,他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么就是说她的身世,她现如今的一切皆是拜他所赐?

    “你父亲和母亲皆是我这暗阁的护使。安阁的左右护使必为一男一女,此两人成年后便会由暗主主婚,生下的孩子若为男,则继任右护使之位,若为女,则必须从三岁起用一味断珠草养着,待到十六岁成人之时,供暗主解毒之用!”

    倒吸一口冷气,安若素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三岁时用断珠草养着,这么说来,三岁进墨香阁并不是凑巧。原来,卿玉凤是为了方便给她用药才会救了她。那么三岁那年,母亲的病,安家的那件事,难不成……

    “三岁那年,我母亲的那场病是不是你们做的?我去安家求救你们是不是也早料到了?卿老板救我,也是你们安排好的吧?”尽管有些困难,安若素仍旧是将这些问题问了出来。

    面具男看着安若素,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原来……”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眼眶中,“卿老板,你对我好,其实都是为了今天吧?你根本不在乎我的!”

    “素儿……”

    “不用说了!”安若素打断了卿玉凤的话,她不想听什么解释,抛弃了就是抛弃了,就算是有苦衷那又怎样?她安若素没那么宽宏大量。

    “那为什么不直接将我养在安家,这不是方便很多?为何安老爷和卿老板结了婚,安老爷还要娶别的女子?还有就是,我母亲本就是怀着孕的,你们是怎么瞒过她将我和那孩子掉包的?”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就知道的彻底点。

    走到安若素面前,面具男看向安若素眼中,“不愧是左护使教出来的,这么快就问到了重点!”摇摇头,“啧啧,有时候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少点会快乐很多。”

    “你不必这么惺惺作态!是你们想让我知道的,现在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素儿,不可这么和阁主说话!”卿玉凤赶紧斥责安若素。

    安若素只是冷笑,她——父亲不爱,母亲不疼,连活不活着都是别人主宰,还不准她放肆些?

    挥了挥手,示意卿玉凤并无大碍,面具男钳住安若素的下巴,“你还是第一敢这么跟我说话的,看在你马上要生不如死的份上,我姑且饶了你!”

    放开了安若素,面具男继续解释安若素的问题。

    “我这左护使调教出来可不是为了做个官太太的,左护使的任务就是为了收集情报。你说有什么地方比这瓦肆勾栏能更快更方便打听消息的?而你父亲的那两个夫人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左护使有了你,他们才得以怀孕,之前他们可都是天天吃的里都加了浣花草。”

    双脚一软,安若素跌坐在地上,这是多么精心的安排?她究竟处在什么地方?好可怕!为了什么?为了她这个药人?她自认为没这么大的本事,这个组织究竟是为了些什么?

    “等你出生,便在其中一位夫人的安胎药中掺了催生的药物,令其早产,然后再来了一段狸猫换太子。”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脸色惨白,而嘴唇由于被咬出了血却显得异样红艳。

    “别急啊,我这就告诉你!”面具男看着安若素这样愉悦的笑了起来。

    “你觉得你的使命就单单是药人这么简单?我当然不会浪费你这么好的苗子,让右护使赶你们出来,就是为了方便左护使将你带到墨香阁!从小调教你,教你这些虚与委蛇的东西,就是为了日后你能为我所用!”面具男看着安若素的泪水,只觉得心下无限欢愉。这丫头太倔,他要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她的利用价值还真不小!她想笑!想放声大笑!可是无论怎样牵动嘴角却都勾不出笑容,反倒是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

    “对了,还有那个孩子。”用手沾了安若素的泪舔去,“由于是催生,出来就死了!怎样?你听得还可满意?”

    “死,死了?”为了她,为了这么一个阴谋,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对!死了!因为你而死!”

    “因为我?因为我!”安若素捂住唇,抑制住自己的哭声。

    她的母亲,那个善良的女子。疼她、知她、怜她,冬天怕她冻着,夏天怕她热到,现在正在家中等着她,要为她过生日的女子,她的孩子,因为自己,就这么死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将自己当作亲生的养了这么久!她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面对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这样就受不了了?”面具男笑得异常欢乐。

    抬起头死命盯着面具男,她要记住这个毁了她的一生,她母亲的一生的罪魁祸首!

    “真是倔啊!”钳制住安若素的下巴,面具男附到安若素耳边,“你可知道这毒要怎么解?”

    “大不了是这条命!给你便是!”

    “呵!你的觉悟倒是很高嘛!”面具男放开安若素,“可惜了,你死了后面的事情怎么进行?你想死,没那么容易,看到他没?”面具男指着一个穿青衫的男子,“他就是神医公孙逸,有他在,你死不了,可是生不如死,那是必定的了!”

    “哪那么多废话?开始吧!”

    “爽快!”面具男边说着边往里屋走,“逸,给她放血!”

    安若素看着公孙逸拿着明晃晃的匕首走进自己,内心还是紧张起来。将手伸出,安若素知道,配合的话,可以少吃点苦头,这种时候没必要逞强。

    “逸,你下手轻点!素儿她见血会晕!”卿玉凤提醒着公孙牧。

    若是放在以前,安若素定然会感动不已,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在人的心口上划了无数刀,然后再来问你疼不疼,这不是笑话吗?

    头晕目眩,已经快站不住了,怕她晕血,刚刚他们用丝带将她的眼睛蒙上了。可是屋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还是令她作呕。

    “好了,应该够了。”此时公孙逸的声音在安若素耳中就像是天籁。

    安若素伸手欲将丝带拿下,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

    “等下还要,你还是系着。”并不是公孙逸的声音,这人声音低沉,听着十分悦耳。

    “还要?这究竟要多少?”安若素心里有些打鼓,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方才她不知放了多少血,但是算着时间,也应该不少了才是。

    “今晚的药浴必须泡到阁主吐出黑血方才完事,这期间,每隔半个时辰,需加热一次,一次需你一碗血。”蒙着眼睛听不到按不到牡丹的表情,可是安若素却仿佛看到了她眼中的悲悯。

    “要多久,才能吐出黑血?”许是看不见的缘故,她觉着内心平静很多。

    “这要看个人了,先前也有药人放光了血,也没治好的。不过你且放心,阁主的身子被我调养的很好,应该不会殃及你性命的。”

    “呵呵!应该?就是说还是会有死的可能?”安若素怒极反笑。

    屋子里没人再回答她的话,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碗,两碗,三碗……到最后她自己都数不清也不想数了。现在她已经站不住了,只能趴坐在椅子上,唯一支持她坚持下去的就是母亲和桑初。这期间,公孙逸已经给她服过一次参片吊命,现在她嘴里又含着一片。左手已经完全麻木了,如今刀割上去,她也没了知觉,脑袋了浑浑噩噩的都是些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母亲在灯下绣帕子养家,她就趴在母亲腿上,唱“良辰美景奈何天”,有时也会背些“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一类的。那时候吃不饱,她和母亲采柳叶吃,柳叶糙且苦,她喉咙细,常常会噎到。可那时并不觉着苦,很是安心。

    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三岁时的事情,那天大雪漫漫,母亲又呕了血,她急着失了分寸。终是鼓了勇气去了安家,在安家门前她便退却了,安家的下人都比她穿的好。她揪着自己少了半截袖子的秋衣,踌躇了好久,最后才鼓起勇气去门前询问。

    像很多戏文里演的那样,她被赶了出来,安老爷打了她一耳光,说她是天煞孤星。三岁的她愣是没哭,还摔了安若云给自己的玉佩。她一路走着,盘算着怎么回去和母亲说脸上的伤。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她想着就这么死在路上也好,到时候母女两个在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阁主吐血了!”公孙逸兴奋的大叫。

    安若素一下子就惊醒了,刚才她是差一点要死了吗?强撑着爬起来,其间不知摔了多少次。现在那些人都去关心那位阁主,她应该可以离开了。揭下丝带,外面已是大亮,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她要去找桑初,她要见桑初!见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