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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日这天下午,宋铮也没有心情锻炼,一门心思考虑那几句破诗。现在前两句知道怎么回事了,后两句真有点难以理解,“穿杨神射破龟甲”倒是能隐约能猜到一点,穿扬神射,应该是指百步穿杨。好像出自《史记》中,说的是楚国有一个叫养由基的人,射箭很厉害,离着百步之远就能把柳叶射中,还百发百中。咦!百步?是不是指第二处藏宝地点与第一处之间的距离呢?很有可能。这个年代的一步相当于五尺,差不多是一个成年人的两个自然步,一尺应该是二十五六厘米,五尺的话大约一米三。百步就是一百三十米以外。
既然如此,那么会在哪个方向呢?宋铮考虑,第二句的蛇,说的是“巳蛇”,指的是时间。那么,第三句中的龟会不会指方向呢?龟蛇相交,组合出来的东西是玄武,那就是指北方了,唐代长安的北门不就叫玄武门吗?一定如此!想到这里,宋铮不由得兴奋起来,恨不能立即到马陵湖去看看。不过,他还是克制住冲动,一是因为现在身子太弱小,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二是捞宝的那些人谁知道有没有后手,万一被他们逮住,可就危险了。于是,宋铮转而思考起第四句“淫诗”来。然而,饶是宋小公子百般思索,也找不出头绪,只好等到将来找本《九章算术》之类的古代数学书来读,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灵感。
当天晚上,宋家庄发生了一场大火,郑老头的破屋被烧成一片灰烬。宋铮听说后,不禁叹了一口气,郑老头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清醒过来,实在不能算一件福事。四十多年匆匆而过,郑老头连自己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临终时候的清醒对他来说更是一个残酷的打击。
第二天一大早,宋铮又爬上西山。他自然不敢到马陵湖那边去,生怕再碰到什么自己不该看的东西。他依旧来到大石上,练起了拳脚。两遍五禽戏打完,宋铮开始练太极拳,当他随着拳脚,将脸转向断崖时,顿时吓了一跳。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宋铮脸上的汗顿时下来了,一连串问号在心中响起:这是谁?为什么盯着我练拳?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铮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以他惊人的耳力,事前竟然没听到一点动静,就凭这一点,这肯定是个高手。自己现在这副小身子,连一个壮实的成年人也对付不了,何况是这样的高手。
这个黑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身高七尺许,脸孔消瘦,身材颀长,两只大手特别粗壮,一看就是一个精悍的练家子。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宋铮,开口问道:“你是谁?”
宋铮很想反口问一句“你又是谁”,可是他不敢,生怕惹恼了这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宋铮,是宋家庄人。我爷爷姓宋讳湜。”
黑衣人眉头皱了一下,道:“你父亲是宋珏?”
宋铮有些奇怪起来,说道:“正是,家父讳珏,你认识我父亲?”
黑衣人不置可否,又问道:“你刚才练的什么拳?”
“是太极拳,别人教的。”宋铮倒也没撒谎,太极拳确实是前世的邻居陈大爷教的。
黑衣人道:“这套拳慢慢腾腾,活动筋骨还行,却不适合于搏击。”
宋铮心道:你知道个屁,太极拳里的卸劲、借力打力、拧手,可都非常实用,等小爷我长大后,把这些东西融入到搏击中,还不打得你叫爷爷。当然,这些话他也就自己想想,面对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黑衣人见宋铮不说话,便从怀里掏出一本棕皮书,扔到宋铮面前的石头上,说道:“你以后练这个,有时间我会再到宋家庄找你。如果你练得好,我会再传授给你别的功夫。”
宋铮拾起那本书来,见封皮竟然是熟牛皮做的,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大曳直拳》,再翻开一页,上面写着第一式“惊龙出水”,下面画的是人物动作示意图,赫然是小曳直拳!再往后翻,在十八式小曳直拳后,还有十八式自己没见过的招式。大体翻完了,宋铮不禁愣住了,这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何凭白无故地送自己这么珍贵的拳谱?
等宋铮抬起头来,黑衣人已经没有了踪影。他四处看了看,只见北方一个身影一闪,钻进了密林中。宋铮越来越奇怪,这两天怎么碰上了这么多怪事,先是有人在马陵湖寻宝,接着又从郑老头那里听到一个惊天秘闻,今天又碰到了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宋家庄这个偏僻的小村子,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宋铮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他翻开那本《大曳直拳》,开始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大曳直拳后面的十八式,比小曳直拳复杂得多。最明显的例子是,小曳直拳的每一个招式,用一个图就能说明白。而大曳直拳需要两到三个图,最夸张的是最后的三式,居然分别用了四、五、六个图才解说明白。这三招分别是天龙遨空、百龙竞秀、龙临天下。以宋铮对搏击的了解,也看得头晕眼花。赞叹之余,不禁暗暗佩服创造这项功夫的那位前辈。
早晨时间短,宋铮也没有在山上多呆,他将拳谱揣在怀里,走下山来。断背宋瑜正站在院子里向山上望,看见宋铮下来,他居然主动地笑着挥手。宋铮只好站定喊了一声“三叔”,宋瑜又摆了摆手,说道:“快回去吧。”这几天宋铮的神经本来就脆弱,被宋瑜这突如其来的亲切动作吓得不轻。
八月十三一整天,宋铮都在琢磨大曳直拳。一边琢磨,一边比划。小萍这一段时间对小少爷的各种锻炼方式已经习惯了,也不以为异。宋小公子的体育器械也给了小萍不少方便,比如,单杠和双杠如今都用来晒被子,这可比晾在绳子上方便多了。宋铮见状也只有苦笑。
宋铮琢磨了一天,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五招,所以这一天的晚饭吃得特别香。
宋铮吃晚饭的时候,石山镇的悦来客栈来了四个人,一个白衣公子,一个黑衣老者,两个下人打扮的大汉,正是二公子、卢老及焦大、焦二两个下人。这几个人依旧住进了原来的房间里。
在二公子的房间,卢老道:“二公子,另外两处藏宝地点实在渺茫,咱们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再说,万一被皇城司的人盯上,也会有一些麻烦。海船运走的那十个箱子,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二公子笑道:“卢老不必担心,宝物已经运上船,在日照镇兵分两路,到海门后再来一个分瓣梅花计,任凭皇城司的人奸滑如鬼,也休想拿到这些宝物。另外,在海门那边安排这件事的是金鹰,他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所以,押运宝物的事不必劳神了。再说,即便他们敢打宝物的主意,对我也不敢怎么样,毕竟两边还没有撕破脸皮。”
卢老道:“听公子这么一说,咱们的安全应该没顾虑,可问题是那两处藏宝点实在难以寻觅。咱们在这边一旦耽误了时间,恐怕会错过家主的寿辰。”
二公子摆手道:“卢老,明天是八月十四,距离九月九日家父寿辰还有二十多天。我们如果骑快马沿着海岸,从海州、扬州境内回江宁,不过七八天路程。所以,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用。这一段时间,我们需好好查一查马陵湖周边的村落。当时鲁王的三百名亲军运宝,这些村落里兴许有人会看见。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五十年,但这些村子中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或许能知道一点情况。当然,这些人不可能知道埋藏宝物的地点,不然的话,第一批宝物也不会在湖底安全地呆了四十多年。这次回来,我们只是想获得一点线索,要是就这么放弃了,我实在不甘心。当然,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办法,此地风光不错,我们游玩一番,也就是了。”
卢老点了点头道,“公子说的有道理,如果真能找到这两处藏宝点,哪怕把全国的‘暗鹰’都调集来,那也值了。仅第一处藏宝点就有十万两黄金,另外两处恐怕只多不少。”说到这里,卢老的两眼也放出了绿光。
二公子道,“这批宝物对家父来说有大用。有了这批宝物,家父对付起那人来,恐怕会更容易一些。”
卢老道:“我大齐国军队六路总督,也只有防护沿海的海关总都梁守信和漕运总督雷明觉,听命于家主,兵力还是最弱的。另外四路,包括防守蜀国的蜀关总督董千军、防守西夏的潼关总督高定山,以及驻扎历城的山东总督乔震川,都与那人联系紧密。那人又兼任最重要的汴梁总督,整个大齐边防军队几乎听命于一家。万一那人有什么野心,自立一国都没有问题,家主几无反抗之力。虽然那人现在也不敢对家主如何,但家主终究难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