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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一夜的思索后,月见山嘉和最终还是同意了五十岚圭司的提议,让他带着女儿转学去神奈川。
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绯刃的心才算彻底地放了下来。前一世的时候,她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只是福冈。想到自己将要前往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神奈川,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她跑到五十岚圭司面前,压抑着兴奋跳跃的心情,好奇地像他打听关于立海大的情况。
五十岚圭司看上去成熟稳重,和绯刃在一起地时候,却像一个小孩子,总是忍不住拿话逗她:“绯刃~~,舅舅以后可以和你在同一个学校了~~,真是好开心啊~~”
“绯刃这么可爱,万一被人追走了怎么办~~不行,舅舅一定要看住那群小崽子,哼哼哼……谁也别想在我们小绯刃身上打主意……”
诸如此类的。
绯刃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翻白眼。和五十岚圭司相处久了,她自然也了解了他的性格。因为五十岚圭司见识广博,很多不经意的话都有着其特别的道理,总能让绯刃受益不浅,所以绯刃很喜欢和他聊天。
这日,五十岚圭司正在给绯刃将立海大的制度。讲到考试制度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拍了拍手,然后懊恼地说:“我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见绯刃疑惑地看着他,他才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不瞒你说,立海大的转学考试比较难。我看了你的成绩,总体成绩很好,但是你的历史,问题很大。”
听舅舅讲到了历史,绯刃的脸忍不住抽了一下。所有的科目中,她最讨厌的就是历史。每一次考试的时候,这个人物那个事件,还有什么时间排序,总是让她的脑子一团混乱。所以每一遇到填不出的空格,她一律填朽木白哉。
现在她重生没多久,都不知道多久没有碰过课本了,历史更是已经扔到爪哇国去了。
似乎也是想到了绯刃的历史试卷,五十岚圭司的脸色变得很古怪。他安慰着绯刃:“虽然朽木白哉很帅,但是他毕竟不是历史人物,下次多填填明治维新,安倍晴明什么的吧。”
绯刃看着一本正经的舅舅,哀叹着抱住了头。舅舅你一个历史白痴凭什么来教我历史啊啊!就算我再不懂历史,我也知道安倍晴明也不是历史人物啊。
虽然真的讨厌历史,但是为了考上立海大,绯刃还是重新拿起了课本,开始了痛苦的复习。
一转眼,一周就过去了。
五十岚圭司因为有事情要提前回学校,所以绯刃也要提前跟着他离开。
离开的前一天,绯刃的母亲月见山和美在她房间帮她整理东西。从那件事情过后,绯刃对母亲的感觉就很复杂。
她刚重生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的母亲,第一个安慰她的,也是母亲。可是后来,也是她母亲,推着她让她说她不想转学。
绯刃知道这不能怪母亲,但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因为这件事,她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也有些疏远了。
月见山和美看着在旁边整理衣服的女儿,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绯刃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表情,只是在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又检查了一遍后,合上了旅行箱的盖子,对母亲说道:“要整的东西已经整好了,妈妈先去休息吧。”
“好,”月见山和美应了一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绯刃,以后出门了要听舅舅的话,天气冷了就要多加衣服,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绯刃心中一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点了点头,将母亲送到了门外。
看着母亲远去,正想关门的时候,她突然看见转角处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在偷偷地朝她这边看。绯刃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那是她的弟弟月见山孝太。
月见山孝太只比她小了三岁,四月份开始的时候,就该念四年级了。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但是九岁的小男孩已经感觉到了家里奇怪的气氛,尤其是妈妈和姐姐间的。他大概也猜到了,那件发生的事情,是和他有关的。
从父亲那里得知姐姐明天就要离开后,月见山孝太就再也坐不住了,他跑到绯刃门外的拐角处,偷偷地看着姐姐的房门。
绯刃靠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抿紧了唇。
小时候的孝太,非常的可爱,粉雕玉琢的一团,谁见到了都想抱一下。那个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他的摇篮,边做作业边哄他。再大一点的时候,他会常常抱着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一直以来,爸爸都很偏心。可是孝太从来没有管过那些,无论爸爸给了他什么,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拿来给她。他小时候过生日许愿,说:“姐姐是孝太的姐姐,是对孝太最好的姐姐,所以孝太长大后,要娶姐姐,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大家听了,都笑得喘不过气来,纷纷拿话逗他。直到最后他憋着眼泪扑到绯刃的怀里,才放过他。
可是什么时候,那么好的弟弟,开始变了呢?他不再喜欢跟着她,不再喜欢和她一起做作业,不再……叫她姐姐。
他的脾气变得很坏,开始理直气壮地要求她做许多事情,甚至有一次,在她拒绝为他整理衣服的时候,他惊讶地对她说:“这些不都该是你做的吗?爸爸说,姐姐就是为了照顾弟弟而存在的。”
绯刃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她只是觉得,心里面最珍视的东西,突然之间就被挖走了。原本坚信不疑的东西,在突然间就轰然倒塌,然后那块藏着珍宝的角落,一直空空的,很难受很难受。
在父亲的溺爱下,弟弟越来越不知道是非对错,他开始打架,开始勒索同学,开始赌博,然后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
后来怎么样了呢?后来,在她悄悄取钱,想要为父亲做手术的时候,孝太拦住了她。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了她的钱,不顾她的绝望,又呼朋唤友地走进了赌场。
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有多么地恨他!
他们那个家的悲哀,她自己的悲哀,有一半,是她最疼爱的弟弟造成的。她付出了全部,可是只收获了苦果。
重新再来一次,再一次看到那个和她背道而驰的弟弟的时候,她的心中只剩下冷漠和痛恨。
可是,现在的孝太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也不是上一世那个毁了一切的赌徒。所有的错事,他都还没有做,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去恨他?
他是无辜的。
三月的晚上,仍旧很冷。
一阵冷风吹过,绯刃身上打了个寒战。她看了看仍旧躲在拐角处的弟弟,心微微发疼。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朝月见山孝太招了招手:“过来吧。”
月见山孝太眼睛一亮,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她跟前,然后仰起头看着她,语气中有着些故作的不在意:“你明天要走了吗?”
“嗯。”绯刃应了一声,然后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间,把门关上,“还冷吗?”
“我才不冷,”月见山孝太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和不舍,然后拍了拍胸脯,“我是男生,才不像你们女生那样,那么怕冷。”
虽然只有一瞬间,也是也足以让绯刃看的清清楚楚。
心里的难受和酸涩,似乎消散了一点。
她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打量着弟弟。
九岁的小男孩,已经有了一定的身高。月见山孝太喜欢玩,总是在外面东跑西跑,所以身体也算好。挺起胸膛的时候,就像是一棵小松树一样。孝太的皮肤很白,头发是棕色的卷发,脸圆圆的,看上去很可爱。
这样的孝太,和前世那个精神萎靡,一谈到赌钱就双眼发亮的赌徒天差地别,根本就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她摸了摸弟弟的头
还好,孝太还小,好好教还来得及。
月见山孝太别扭地想要躲开,但最后还是定住了自己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月见山孝太扭捏地说:“姐,你给我买一个东京的书包吧。”
绯刃皱了皱眉:“你不是有一个书包吗?又买一个干什么?”
月见山孝太撇了撇嘴,说:“那个书包,又难看又土气,我才不要!”
绯刃的心渐渐变冷:“那你不让爸爸帮你买,来找我干什么?”
月见山孝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要去东京了吗?东京那么繁华的地方,你随便打打工,就能赚到钱了,不是你买谁买?”
绯刃起身,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谁告诉你,我赚了钱,就要给你买书包的?你知不知道你的书包有多贵?最少四万日元,是我生活费的一半!”
月见山孝太有些惊惧地看着她:“爸爸……说,要是我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情,可以都让姐姐替我做的……”
“哐——”一声,桌子上的茶杯被绯刃划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杯子里的水流了一地。
月见山孝太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绯刃坐在椅子上,右手扶着额头,微微发抖。
原来,在这个时候,孝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她强行压下心中将要涌出的愤怒,压低声音说:“孝太……你先回去吧,姐姐走了后,要记得好好照顾妈妈,要尊重妈妈……”
“哦……”月见山孝太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往门口挪了两步,“那……我先走了……”
绯刃点了点头。等弟弟关上门离开后,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她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绯刃在全家人的送别下,跟着五十岚圭司离开了东京。
从车窗往外看,太阳初升,金光绚烂,路边的大树抽出了嫩绿的叶子。阳光透过树枝打在车窗上,斑斑驳驳。
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绯刃深深吸了口气。
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