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只为诗书故 且为五斗米

黙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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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过得月余,大都城中,传出一则奇闻。[燃^文^书库][www].[774][buy].[com]集贤学士老得沙爱子得了个怪病。一众蒙古大夫束手无策,后请的大国师的师兄忽毕华出手救治亦是不见起色。老得沙夫妇就得这么个儿子,自是视若掌珠,宝贝得不得了。此番病重,只急得如若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托着兄长求得大国师的师兄出手,不想也不见好转。一时间六神无主,还是他家一个老家人给出了个主意,张榜求贤,道是只要治得好他儿子,不吝千金之酬。

    大都终还是天下中心,名医异士众多。一时间老得沙府上老少咸宜,群贤毕集,一众神医,高人摩拳擦掌,欲要一显身手,人前显圣。老得沙见得如此,自是高兴,暗道佳儿的病终究有了指望。自是降低身段,奉承这些个神医,高士。他把顺帝都伺候得妥妥当当。这些人哪曾见识过这般手段,骨头都轻了几两。一个个都仿佛成了扁鹊再生,华佗降世,只把胸脯拍的蹦蹦响,言道贵公子的微恙只在自己身上。不想替那小娃看过病一个个神医,高人都成了卖假药的郎中,江湖骗子,给老得沙轰出门外。一时之间,竟是没人敢冒头了,眼见孩儿的病越发重了,一日间竟是晕过去好几回。老得沙急得心爱的美须都拨掉了几根,内务府总管长安迭不花连值也顾不得当,向顺帝告了假,亲自来妹夫府上陪着自己的外孙。这两日兄妹两以是不知掉了多少眼泪。他自幼家贫,只有兄妹相依为命,后来进了宫,得了顺帝赏识,方有今日。只是却是生不得后代了,因此这个外孙于他来说,与儿子无异,比老得沙夫妇还要看重。三人正自长叹短嘘,外边门子来报,说是有个医生上门来给小公子瞧病。三人俱是精神一振,老得沙忙问是何等样人。门子说是个年轻大夫,有个丑恶仆从跟着。老得沙因见实过那些个神医嘴脸,闻得是个年轻医生不免有些失望。长安迭不花不待妹夫回话,只叫请进来,他也有个主意,这人此时敢来,当有些本事,且外孙已病成这样,自是一丝希望也不能错失。这个家他亦是做得了主,当下门子自去领人进来。

    三人也不曾出迎,门子领着绿袍师兄弟直驱内室。门帘挑起,三人看去,一个相貌普通的绿袍青年,后边一个壮硕的丑汉,背着个药箱。老得沙只得起身见礼,那两个却是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只看着床上小孩。绿袍却是礼也懒得回了,只略一打量屋中几人。坐床边的是个胖胖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旁边是个美妇,却是上次远远见过的。尚有两个丫鬟,立在墙角。那老得沙却是个清瘦男子,半尺长须,有些个清雅气质。老得沙见眼前男子傲不为礼,心下有些不悦,但他尚有些雅量,倒未说什么。只说有劳先生,看看犬子的症状。绿袍也不答话。自走到床前,但见那娃娃面上生满脓疱,红的,黄的,有些尚且破裂了,流出些脓水,只是他有着人伺候,収拾得还算干净。绿袍看看小娃舌苔,翻着他眼皮看看,又用手指沾他那破裂脓疱流的液体嗅了嗅,纵了纵眉头,依然未开声。替小娃号过脉,想了想,方问些状况。老得沙夫妇一一做答,并不敢多言。

    绿袍看过了,却是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此时已是五月,天气颇热,老得沙夫妇因孩子病着,怕见了风,故此令人关了窗。绿袍游目四顾,窗前几株玉兰开得正艳。绿袍看了看那玉兰花,点了点头,又四下看看,院角生着一从丁香。绿袍唤过古力子,耳语几句,古力子点了点头,跑到外边,先在丁香从中一阵捣鼓,拔出一株小小的,又到玉兰花树边细细查看了一阵,折了朵玉兰。长安迭不花起初不发一言,见得绿袍让古力子倒腾,便走到绿袍身边,轻声问道:“先生,难道那花有甚不妥?”绿袍淡淡的说:“一会便知。”古力子拿着那两种花递给绿袍。绿袍接过,说道:“众位请看。”几人都看向他手中,他却是把丁香和那玉兰花捻碎,取些花汁合到一起,那花汁迅速变成了黑色,发出淡淡的恶臭。长安迭不花兄妹不由发出一声轻呼。老得沙却有些见识,道:“从未听闻丁香,玉兰能和毒,这却是何故?”绿袍轻笑道:“你且细看这丁香和这玉兰,有何异处。”却是把那两者传视众人,那丁香花株上有着几条淡淡黑线,贯穿整株,且叶上生着细细倒刺。那玉兰枝上则是几条红线,若人的血管一般。长安迭不花道:“咱家也算见过些奇花异草,这般却不曾见过,这花和那孩儿的病难道有甚关联?”绿袍笑笑不答,却让他先闻闻那花末儿,再让他去那孩子脸上闻闻。长安迭不花如言行事,闻过后却是怒道:“你两个怎么照顾孩子的?把他放到毒物从中,岂不是要生生害死他!”却是朝妹夫,妹妹发火。老得沙喏喏道:“这花一直种着却不曾有甚异样,这事......。”

    古力子嗡声道:“那土动过。”却是指向那丁香花从。众人去看,那处果然有些动土痕迹,不过因该有些时候了,且遮掩了一番,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长安迭不花几个眼巴巴看向绿袍,绿袍走到那玉兰树下,指着一株言道:“此也是玉兰,因这树上生得些红脉之故,叫做碧血玉兰,本身到也无毒。”众人看得,果如他所言。绿袍又指着那丁香告诉他们,这却不是丁香,只是相像,叫墨蝶兰,甚是少见,外人一般是分不清的,倒也不是**,反是味上好的药材,只是它的花香与碧血玉兰混合,则成了奇毒。这碧血玉兰种在此处想也有些年头了,却被有心人认了出来,方有了移植墨蝶兰的举动,目的却是不问可知,几人听得若有所思。长安迭不花几个见绿袍既是识得药性,想必自有办法施救,忙向他恳求。绿袍自是顺势答应。开药施方不提。

    因着这事,老得沙府上自是一通好乱,他那夫人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几个小妾乱棍打死,两个庶出的孩子都赶了出去。老得沙却是做不得声。绿袍因替他儿子治病,自是住他府上,一来二去,也自熟了。老得沙因着妻子淫威,有苦无处说,只得和绿袍诉苦,倒是把绿袍当了个知己人。老得沙虽然是个佞臣,但才学还是有的。言谈中觉着绿袍学识不凡,直说先生大才,岂可屈就为医。绿袍亦是半真半假道苦无进身之阶。老得沙锐身自任,愿为绿袍保个前程,绿袍说自己性子闲散,又闻得皇家书库多孤本遗章,因此向他求个能进出书库读书的差使。老得沙越发敬重,他和自家舅哥一商量,长安迭不花说直的甚么事,先生喜读,就在太医院安排个五品知事兼书库副使不就结了。当下就亲自窥个便把绿袍举荐给了顺帝,说是今有民间鸿儒,学识渊博,医术精深,忠心于朝廷,前来投效,请圣上擢用,以示陛下唯才是举,播布朝廷恩义云云。他也不是完全瞎扯,其时绿袍名声也渐渐传到了大都,他拒绝了陈友谅的邀请更是知之者众。在这些人眼中,自成了心怀朝廷,不愿从贼。因此上,绿袍从着一介白丁,到是穿上身朱袍。一般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混到这份上,真称得上是皇恩浩荡。只是师兄弟私下聊天,古力子问那碧血玉兰是何物,绿袍笑说不是你造的嘛。古力子觉得有些不忍,说那娃娃白受了些苦楚,并着还有几人枉死。绿袍却是冷笑,这是间最毒的不是**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