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回 彻地金光走血神 三

黙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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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袍老怪此行事关重大,故是小心潜行。不日就到得陕西中部偏北中部县境内。绿袍老怪有为而来,自是不多做游留,直往桥山圣陵而行。

    时值深秋,古柏长青,绕陵而生。这圣陵是华夏之祖的陵寝,历代帝王都不敢破坏,时有修缮,倒保存尚好。绿袍老怪虽生长于南疆蛮荒之地,但终究是炎黄子孙,汉家后人。对着这轩辕古墓,华夏之祖,自是不敢不敬。当下礼拜一番,方始施为。

    绿袍老怪先自潜入地底,绕陵而行,将这陵墓周遭地脉摸清。他也不愿强攻破入圣陵之内,只在周围细细查探。

    待得将地脉摸熟,这老怪却是取出一套阵旗来,正是那十二都天神煞旗。此宝被绿袍老怪自百蛮山取出,以巫人精血加以祭炼。虽不及全盛之时,倒也不差了。再者他此来只是将阵旗布下,以待后用,倒也无妨。

    绿袍反复推演一番,将阵旗分置地脉之中。又做了一番遮掩,唯恐不密。如此一来,这地底周遭尽在大阵覆盖之下,却又无迹可寻。阵旗自能汲取地脉之力,不断增强威势。只待绿袍他日施为,自能将这方圆五百里尽数控于阵中。

    绿袍老怪忙活了近三月,方将此事稳妥做成,终是松了口气。也不出头,借土遁而去,直投川中。

    你道他何以费这般大力?只为了那圣陵中一件宝物罢了。他平素并不已此为念,只因此物关系他日后成道之机,自是不得不小心行事。

    绿袍老怪昔年欲炼洞天之宝,却是需寻一先天之物为基。此类宝物本是无处寻去,绿袍昔年却在那梦境中见过一回,正在这圣陵之中。老怪尤不敢深信,直到遇见血神老人,特意相询,才能确定。

    后来他得齐《玄牝真解》,却是要炼一个小世界为基,此宝就尤为珍贵了。绿袍老怪更是万分重视,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若非这宝物是在圣陵之中,万民愿力所在,强取必有奇祸。他怕是会要强攻而入,夺宝而去了。

    好在那梦中所示,此宝尚有出世之时,只是时机未至,故此老怪方能按下心思。

    绿袍老怪到得川中,算算时日,倒也还早。当下缓缓而行,直往成都。其时天下盗贼蜂拥,大西王张献忠据了四川,诸多乱军大战,杀戮川中。其后清军入关,又是大战连场。据载到清朝顺治年间平定四川之后,川中人口已是十不存一。清史所载人都是张献忠杀的,可大顺皇帝都死了十多年,辫子军才占了成都,怎么也是笔糊涂账,按过不表。

    老怪此时却不入城,只往靠北一座偏僻小庄而去,却是王家在此的一处庄子。因天下动荡,应其所请,百蛮山派了两个弟子在此护持。见得自家老祖到来,慌忙来拜见。绿袍来此,自有要事,褒奖两句,打发开去。

    到了正日,自去约定之地等待。却是锦江边上的一座小小水神庙,也不知建于何时,已是荒废了。绿袍老怪略微四顾,未见甚特异之处,负手立于一株垂柳之下观景。他早前已着青草往小昆仑送信,欲与李元化一会,也不知李氏将话带到没有,权且看看。这里甚是清静,却是她母子这几年见面所在。

    此时还早,冷霜盖地,别有些意境,老怪自看了一会。一阵步声传来。却见一个头带斗笠的汉子自远处而来。这人近前,见得树下绿袍,先自一怔,随即揭开斗笠,倒头就拜。口称:“弟子李元化参见师尊法驾。”

    绿袍见自家这徒弟一身道袍,满脸虬须,和少时大不相同,笑道:“且起来回话。”

    李元化立起身来,满脸喜意,道:“前些天得我母亲传讯,得知师尊要来,弟子甚是欣喜。只因有些杂事,故此来得迟了,请师尊见罪。”

    绿袍笑道:“这时辰还早得很,我正是无事,故此先来,你又有什么罪过,你我师徒百年未见,且坐了说会话。”

    师徒两个寻了个干净地面,席地而谈。李元化将拜入峨眉始末细细说来,只因他拜在长眉门下,是以师父这称呼是叫顺了口的。待他察觉,忙向绿袍请罪。

    绿袍老怪笑道:“你何罪之有,我虽収你为徒,说来倒未曾传你什么道法。长眉真人却是悉心教导你,你称其一声师父正是应当。”

    李元化见自家这绿袍师尊无半分不豫之色,甚感钦佩。动问道:“师尊心胸广阔,弟子佩服。只是弟子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绿袍老怪笑道:“你且说说看。”李元化道:“不知本门到底和峨眉有何仇怨?为何一定要生死相向?”

    绿袍淡然道:“杀身灭门之恨罢了,你做此问,是不是有甚想法,但说无妨。”老怪却是将梦境中的事套在了自己身上。这些年下来,他也明白,那怕不是单单一个梦境那么简单。

    李元化闻言,轻叹一声,重重一个大礼,道:“弟子当竭力而行,以助师尊报得大仇,虽死无悔。”

    绿袍皱眉道:“昔年你可没这么软骨头,动不动就弯了膝盖。为师要报仇,可也不会让门人去送死,你何作此言。”

    李元化忙起身坐好,正容答道:“非是弟子心怯,而是这些年我受那峨眉掌教之令,得了个四下奔走传信的差使。见得越多,越发心惊。这峨眉一派本身不提,就他后头还有许多人的影子,佛道都有,实是难以力敌。弟子死不足惜,可就怕师尊不查,中了他们暗算。”

    绿袍笑道:“原来你做了信使,那倒是闲暇功夫多了,只是免不得耽误修行。我观你也是地仙一流,却只能跑腿送信,他峨眉倒真是人才鼎盛。”

    李元化见师尊好似对峨眉势力强横并不甚是放在心上,也只能暗叹自己这师父了得,就这胆气也不是自己比得了的。他少时深受绿袍影响,一直以为模仿对象,自认得了几分神髓。真到见了人,才看出了差距。苦笑道:“若不是师尊赠以灵丹,弟子哪能有这般进境。峨眉山上,我这一代能修到地仙境的倒有几个,但也不像师尊说的那般多。我得这差使,主要是昔年我和晓月师兄交厚。他反出峨眉,我也就不大得掌教待见,故此专一让我做些杂事。”

    绿袍倒不曾料到有此一茬,细问峨眉山上诸事。方得知李元化在山上过得并不自在,那五台公案还是偶听玄真子和妙一闲谈方知些首尾。

    昔年长眉在时还好些,对诸弟子虽非一视同仁,但也还讲些公正。到妙一接位,晓月不服。他的意思也不是自己要争掌教之位,却是欲要拥立长眉首徒玄真子,玄真子起先也有些意思。不想事到临了,那玄真子自己缩了脚,反和妙一做了一处。

    晓月不明情况,一脚踩了个空,又气又急,索性自己扛旗,结果就是不得不反出峨眉。李元化自上山就得他不少照应,一向交好。争位之事虽没把他扯出来,可妙一真人岂能给他得了好去?虽不至于明着打压,没事给他添点堵是说不得的。

    师徒一席长谈,李元化所知有限,却是全无保留,说与绿袍老怪知道。此时老怪也是在峨眉挂了号的,是引为己用还是诛除,峨眉倒还未确定下来。

    绿袍老怪闻知大怒,他城府日深,倒也未见形色。只将昔年白眉和尚之言和自家猜测相告,着其查探。说道:“你身在敌营,万事小心。无事就少和我这边接触,你母亲那也是如此。非是为师不近人情,实是你身在险地,若真有事,本座救之不急。你且放心,峨眉诸事总有了结之时。他们不是弄了个甚么三次斗剑吗?到那时有甚秘密也该清楚了。”

    李元化连忙应下,奇道:“峨眉山的情况弟子虽非尽知,可也不见有甚异状,那人说的有什么不能告人之密倒着实费解。”

    绿袍问道:“峨眉山中可有什么你从未去过的地方或适合隐藏秘密的物事没有?”

    李元化思索一番,道:“有是有个地方,只是不大可能啊。峨眉山上唯一能称做禁地的只有那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阵,历代只有掌教才能掌控。其余人最多能受命入阵主持一个阵眼。弟子从未进去过,不知其详。此阵号称两仪等微尘,芥子纳须弥,是中古绝阵,非比一般,真要藏些东西在里头,外人是绝然寻不到的。”

    绿袍点了点头,淡然道:“此事你随时留心就是。那两仪微尘阵本座早闻其名,若有机会定当见识一番。阵法总是要人来主持的,他峨眉够资格主持此阵的人若是死得差不多了,那妙一再不乐意也是要用你的。耐心等待就是。”

    绿袍老怪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听在李元化耳中,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眼中似乎已经见到了一场腥风血雨。师徒计议良久,相别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