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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澈坐在御书房内,一丝不苟地批阅奏章,不时抬起眼帘瞟一眼坐在下方软榻上的李玄烨,唇角微微扬起,眼底闪过一抹戏谑,又迅速低下头,目光在奏折上流连。
李玄烨脸色阴郁,双目像是失去了光泽的黑曜石,不知看着什么地方怔怔出神,但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李玄澈的目光,也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因此变得有些暴躁了,但碍于对方还是自己的皇兄,又是九五之尊,只能强自忍着不发,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发呆。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带走了料峭春寒,染上了夏日的味道,暖暖的,很惬意,很舒服。
那日,林晓筱坚持不再住在他府上,而是搬到了辰若的府邸,没有带走任何他送的东西,人走了,留下空荡荡的屋子,和满满当当的回忆,让他无所是从。
他不知道辰若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她乖乖回去了,几方试探,并没有发现她恢复了记忆,也没有发现她知道了宵风,却学着躲他,眼中的躲闪和挣扎在单色的桃花下黯然,如同许多细细的毛孔大口大口的呼吸,在他心里掀起排山倒海的疼痛,脆脆的,却怎么也流不出泪。
他教会了她重新运用体内的真气,重新学习轻功,她又成了以前那个武功高得出奇的林晓筱,闲暇的时候,两个人手执长剑,一招一式,张弛有度,人面桃花相映红,落英缤纷,这样的生活好比神仙眷侣。
可是他无比后悔,自己竟然又将她的翅膀送回,像天使一样干净的人,重新拥有了翅膀,就可以随时离开他,,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留下。
她站在开满灼灼桃花的树下,扬着头,阳光斑驳的枝影,带走了少年飞扬的心,她的笑靥依旧明媚,眼中闪着细细的泪光,眼神倔强而隐忍,将所有的悲伤都压得很深,深得连他也看不清楚。
轻轻眨动的睫毛在净瓷一般的肌肤上投下好看的光影,无需多言,转身,视线中只徒留一截白色的衣角,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了,原来轻功已经好到这样地步了么?一时竟忘了,她本来就是个聪慧的女子,一点即通,更何况,多年前,她就将这些东西玩得出神入化,现在不过是找回以前的感觉罢了。
可既便是如此,他还是很后悔,潜意识里总是认为如果她没有学会,就可以用武力强行将她留下,虽然这个方法太过残忍粗暴,但人在身边,总是好的,丢失的心也可以在未来的时光中找回来,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她远去,颓然无挽回之力。
日头渐渐爬上高空,浑圆的日晕将御书房染上了薄薄的暖色,王公公将桌子上批好的奏折细心地收好,摆在一边,李玄澈长吁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看着神色阴沉不善的李玄烨,忽然觉得心情颇好。
“走,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饭~”
他的云淡风轻,还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度,来自于一个兄长对待弟弟,一个君王对于臣子。
但是李玄烨没有动,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直了,暗红色的衮服用黑色的线绣出大片的暗纹,将他的背衬得很修长,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眉目俊朗,却有一种冷冽,固执地直视李玄澈。
“你已经连着几天都是将我撂在御书房里看你批阅奏折,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样不耐的神情,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王公公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虽说是自家兄弟,可这两个人生在帝王之家,毕竟是君臣有别,更何况,之前一直都是皇位的竞争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芥蒂,不是说放下就放得下,李玄烨这番举动无疑是触动逆鳞了。
李玄澈也不恼,反而觉得心情舒畅,虽然说君王的威严有受损的迹象,可是,这个人是李玄烨,做事滴水不漏,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有了其他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是一大奇观了。
“王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王兄不过是听说你最近食欲不好,特意让宫中的御厨做了些开胃的好菜,你怎可浪费我的一番好意呢?”他可以将好意二字咬得很重,意在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李玄烨自觉失言,不觉低下头,一派谦卑温驯的姿态,将不满的情绪放得很深,不再说些什么。
二人共处一席,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十个菜色均匀的佳肴,荤素搭配得当,简单却诱人,每个都做得很精致,大约是为了节俭,分量都比较少,李玄澈屏退了一干下人,坐在上首,和下手的李玄烨静静品尝。
两个人各怀鬼胎,谁也不开口,埋头吃饭,可明明是开胃的菜,却吃得比猫还少,只挑着近手的几个菜吃了,饭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冷清的有些尴尬诡异。
皇帝很少和某个人一起吃饭,这不是家宴,对于臣子来说,是一种恩赐,李玄烨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竟然忘记了向他行礼拜恩,好在李玄澈对于这些,现在也不在意。
良久,李玄澈轻轻说话,终于打破了该死的沉默,将话头引到了正题之上。
“听说她回来了~还住进了你的府邸?”二人心知肚明,却没有说出这个名字,只因这世上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叫人光是想想都难过,一想起,就哭泣,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这个人的名字成了心上一道不可逾越的暗伤,于他来说是,于李玄烨来说就更是,轻易不可提起。
学会了独立坚强,在险象环生的宫廷之中,他们学会了要做一个喜怒不予色的人,却在这一瞬间,眼神或明或暗,终究是有些变动,林晓筱是个干净的人,不是那种未染尘埃的洁净,而是出淤泥而不染,不论她受了多少阴谋诡计,总是可以笑得令人不忍直视,繁华散尽,那个明媚的笑靥是最深的记忆。
“嗯!”李玄烨淡淡地回应,眸间色彩又黯淡了几分,随即又恢复正常,她已经走了,正如她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留下莫名道不清的烦忧,却带不走一片云彩。
又是沉默,李玄澈不知道该怎么说,从林晓筱穿着纯白的婚纱落在翠云楼花魁遴选大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一直都有派人看着,暗卫将她的消息一丝不漏地传回宫中,她和辰若嬉闹斗嘴,她欺负秦安,他给陌生人题字,那幅字画已经被他买回来了,放在心底很深的地方;她和李玄烨一起舞剑,比翼双飞......
这些都是她和其他人的记忆,和他全然无关,却还是想要问,“她还好吗?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李玄烨不说话了,连一个敷衍的音节都懒得说出,只是抬眸平静地看着有些失控的李玄澈,看着这个平日里喜怒不予色的兄长,他是生杀予夺的君王,高高在上,此刻,却因为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而近乎失控,真是讽刺,可是他笑不出来,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半晌,他冷笑一声,“皇兄,你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对吧?既然在乎,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干脆将她放在身边,不是更好么?”他冷冽的声音很复杂。
李玄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一湾寒潭,忽然却化作柔柔春水,眼角攒出一丝笑意,轻快的声音慢慢地吐出来:“嗯,你说得对,所以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
李玄烨如遭雷劈,惯有的冷静在一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急急地站起来,都来不及向他说一句告退,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李玄澈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他唇角勾起,笑得高深莫测,此时传旨的人应该已经到了辰若的府邸,或许再快一点,林晓筱应该都开始准备进宫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他一定会来。
不过他的猜想确实没有错,林晓筱和辰若接到宫里的旨意,就将传旨的人撂在前厅,自己却钻入后院收拾行李,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是再商量到底去不去。
林晓筱对于进宫并无抵触,反而很兴奋,就是想看看古代的皇宫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的一样,富丽堂皇,庄严华美,曾经在屋顶上遥望过那一处宫墙,青砖黛瓦,灰白的宫墙迤逦数尺,就像一幅山水画。
但是辰若却死活不太愿意,总觉得这背后有些小阴谋,如果是为了牵制他倒还罢了,但--1459+dxiuebqg+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