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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沈侃一篇关于踏春的作文便写完了,只是还得好生改改词汇语句,尽量文言一些,没成气候前,总不能太现代了。
修改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看向了对面,就见明眸皓齿的她也正望着这边。
沈侃冲她笑了笑,而她却举起了两张纸,扬了一扬,那上面写满了字。
见女朋友已经做完了,佩服的沈侃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大拇指晃了一晃。
吴紫仙轻笑着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说不敢当。
沈侃又指了指窗外栀子树上的栀子花,吴紫仙也顺着望过去,转而蹙眉凝视过来,她不解男朋友的用意。
于是乎,沈侃将他很喜欢的现代“栀子花开”中的一段念给她听……
“窗外栀子花开,窗前朵朵飘曳芬芳,素白淡雅凝涵香,温馨诗意结欢欣。如果能在开满栀子花的花海里漫步,定是惬意柔柔,栀子花仙飘飘飞舞,将花朵播洒,天空下起一场濛濛细雨,栀子花嫣然开放,我在花树下沉醉流连,这颜色是我爱极了的颜色,花香意浓,诗意朦胧。”
吴紫仙安安静静的听着,不难明白他的意思,现代文学自是有着独到魅力。
记忆力极佳的吴紫仙随手将这一段话抄写下来,冲着这边噗嗤一笑,就不见了。
“我还未念完呢。”沈侃很失望,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大作’了。
“再说她到底明不明白我约会的邀请啊?”
…………
酒逢知己千杯少,沈嘉绩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半夜,临走时周学正还握着他的手,说道:“待我新任这段日子忙过去,一定要到你那里再一醉方休。”
“那是自然。”沈嘉绩重重点头,当下拱手而别。
周学正返回书房,李差人早侯在这里,说道:“老爷,这县里有一位谭举人,你可知道?”
“我不知。”周学正端起茶盏,摇头。
李差人便说道:“这位谭举人可是一位大财主,以前学里的年礼、寿礼无不照应,就是学里有什么困难,惟有谭举人定会早早派人送来孝敬,所以前任胡教官甚为喜欢他。”
周学正皱起眉头,觉得李差人这人说话可厌,借着酒意,二话不说起身去了后宅,可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到了次日,副学正陈教官邀请他去吃接风酒,周学正没办法托却,只得去了。
见了面,周学正说道:“老兄盛情,其实多此一举。”
这位陈教官年逾六旬,做了一辈子的教官,为人忠厚老实,恭敬的道:“大人,老朽无物可敬,唯有几杯素酒,您休要见笑。”
“不敢不敢。”
见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对此周学正很满意,便欣然入席。
陈教官年纪大了,举杯,那手臂哆哆嗦嗦的,“下官不能吃酒,多一盅就要咳嗽,大人要自己尽量喝些。”
“兄弟我亦不能多饮。”周学正笑道,可不是吗,脑仁子还疼呢。
吃了几口菜,他问道:“老兄在此掌教多年,不知学里县里的秀才,数哪一个是文行兼优的?”
陈教官答道:“吴兴是个大县,江南文风数一数二,这一批学子才华横溢的多了,也不好说谁是第一。”
“不错。”周学正点点头,“那品行端方的,数哪一个?”
陈教官笑道:“都是守法奉公之人,大人尽可放心,吴兴没有哪个学子敢胡作非为。”
周学正不好问好友家的几位子侄到底如何,因昨日沈嘉绩还讲到了潜斋先生、耘农先生等至交,便问道:“文昌街有个常耘农,为人如何?”
陈教官说道:“他年轻时在我手里做了好几年秀才,后来出去了,别的不知道,我晓得各方有个什么事,求到他必然出面的,还曾拿出百八十两银子修补损坏的文庙。”
“嗯。可惜年纪大了。”周学正说道,“那还有个谭举人,为人如何?”
“也是个大善人。”陈教官似乎想到了什么,“今年大旱,学生们吃不上菜蔬,多亏了他一力供应,那文庙他也出了不少银子。前几****说得立碑记着你的好处呀,人家却执意不肯,我就寻思送一面匾,还没送成,现在请大人斟酌。”
没等周学正开口,站着伺候的李差人插嘴道:“大人,上个月越溪镇的张相公央求给他母亲送个节孝匾,完事后却只谢了区区二两银子,只够木匠的工钱,那金漆匠天天都来讨要工钱哩。这回您要给谭举人送匾,这谢礼可要事先讲明白了才好。”
周学正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如此市侩,岂有此理!若再要如此,立即打顿板子开革出去。下去。”
这时能言善道的李差人方才晓得,这新任学正是不同的,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而去。
原来周学正年富力强,与做了一任别处县令的裴知县不一样,他是在翰林院沉淀多年的庶吉士,只因大礼仪之争反对过嘉靖皇帝,被报复出京,但正因此受到朝中多位大佬的支持,前程远大,所以人家的格局不同,远不是即将退休,只想着捞一点是一点的胡教官可比。
酒还未吃完,一个小吏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二位大人,府城大老爷传令,朝廷喜诏,今晚官船就要住在苏州城外了,明早本府官员举人并有功名者要务必齐集码头接旨。”
“终席吧,还得马上派人去各家通知,明日五更一起去接旨。”
周学正当即站起身来告别,陈教官自是不敢挽留。
消息很快送到了沈家村,沈家顷刻间鸡飞狗跳,自老爷子以下,连沈佐沈象道都要准备去迎接。在年纪差不多的兄弟中,唯有沈侃没资格。
虽然没有面子,不过沈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迎接圣旨一点也不好玩,整个苏州府大概不止万人要过去给一个传旨太监三跪九叩。
大热的天,想想站在人群里大半天的滋味,所以不去也罢。
傍晚,他优哉游哉的写了一首打油诗,命沈大山马上送过去。
柯家,收到信的柯文登瞅着信皮上写着“柯兄喜书”四个字,由不得喜上眉梢,“沈兄弟怎么加了个“喜”字?赶紧打开看看,便见分晓。”
迫不及待的将书信拆开,就见信中写着:怜兄心痴过拙痴,不解救人月老心;笔底生花花解语,笑尔一纸毁终身。
“不好了!不好了!”
尽管柯文登已经猜到,还是大吃一惊,“哪里知道沛薇真就是裴老伯救回来的。哎呀,人家好心好意成全我,柯文登你当初就算不知情,也不该回的那般决绝啊!脑袋一热又写了凭据,这,这叫我现在怎么好意思去求人家?偏偏沛薇又在他家,这该怎么办?”
俗话说大丈夫一言九鼎,想了半天,柯文登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最终还得去求父母,自己叹气道:“罢了,还是带着这封信去禀明爹爹吧,拼着丢人现眼,也得商议个法子出来。”
见到父母,柯文登上前鞠了一躬,请过父母的安,然后格外老实的坐在一边。
柯老爷夫妇在说些闲话,就见儿子轻轻说道:“爹、娘,沛薇妹妹竟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