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回: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二)

享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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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梦姣惊道:“走?你要去哪?”

    高云幽幽地道:“去找我妹妹娃儿!”

    赵梦姣道:“你要离开他?你不是相信他会处理好的吗?”神情非常焦急。

    高云望向一边,道:“这是情与仇的抉择,不是相信就能解决的。”

    赵梦姣走到她眼前道:“这是他的意思吗?”

    高云道:“不是。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此而痛苦,与其让他因为做出艰难的选择而纠结,不如我痛痛快快的离开他,帮他做出选择。”

    赵梦姣大急,道:“你既然知道他在因为做出艰难的选择而纠结,那么你为何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呢?你以为你痛痛快快的离开他,帮他做出选择,他就会脱离苦海吗?不!他只会更加痛苦,因为这不是他的选择,这不是他想要的。还有,他爱的人是你,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别人无法替代,也无可替代!”说完,转身而去。

    她径直来到了袁明日的住处,在他的酒桌前坐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告知了高云要走的事,然后问他还爱不爱高云了。

    袁明日醉醺醺地道:“爱,当然爱了,可就是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她……”说着,端起一碗酒昂首干了。

    赵梦姣不忿道:“血洗袁家的是扩廓,不是高云。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袁明日道:“这个我知道,这些天来我除了为自己而难过以外,也在为她而难过,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是我只要一面对她,脑海中立即就会想起她是仇人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到最后,眼睛湿了,拎起酒坛酌了碗酒,又干了。

    赵梦姣正色道:“那是你的小心眼儿在作怪!你对别人都可以宽大为怀,唯独对她却不行。不错。她爹是穷凶极恶,难道,她对你的感情就不足以抹平吗?”

    袁明日放下了手中的酒器,面对她的诤言。低着头,无言以对。

    赵梦姣又道:“原来陪你出生入死,情深意重的女人,在你的仇恨面前一文不值,我当初没能嫁给你。还觉得有点可惜,可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开始有点庆幸了,庆幸当初没能嫁给你!”

    袁明日被激的热血沸腾,“噌”的站了起来,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道:“我袁明日对天发誓:对高云的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赵梦姣也“噌”的站了起来,大声道:“那你对她的感情,为何不能超越仇恨?”

    袁明日低下了头。道:“我会的。请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他现在到了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的最后时期,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为了尽量避免高云再多想,每天开始到外面喝酒,一进小酒馆二话不说,开口就要酒。

    店掌柜虽然不清楚他是那号人物,但是打他光顾的那天起,便知道他脾气大,很能喝,不差钱。所以每天都给他准备好了酒,只要他一进门。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上。

    袁明日几碗烈酒一下肚,便神情恍惚了,醉眼朦胧中,见酒碗中不时就会出现。高云那清秀的面容。是忧喜交集,哭笑不得。

    秦护院为了防止他再次喝的吐血,待他喝到七八分的时候,就大着胆子予以阻止,将他连扶带拉,拽出酒馆。

    袁明日手足乱舞。走的甚慢。

    秦护院只能将其背上。

    他轻功了得,如果说袁明日的胡乱折腾还能克服的话,那么袁明日的反胃呕吐,则不是轻功了得就能解决的了得。经常给吐得从头到脚满身都是。

    袁明日本以为到外面喝酒可以尽量避免高云多想,殊不知时时刻刻都在被高云默默地关注着。

    这天,他酒醒之后,又要出去,结果被赵梦姣堵在了门口。

    赵梦姣正色道:“你又要去喝酒吗?”

    袁明日萎靡道:“酒,可以让我暂时忘掉一切!”

    赵梦姣道:“你这是在逃避。”

    袁明日道:“我想不出除了逃避还能干什么。”

    赵梦姣待要继续谏诤,忽见秦护院火急火燎的飞奔了过来,道:“赵小姐,你没有看到小葵姑娘啊?”

    秦护院早晨起来去找小葵说话,结果发现小葵不在房中,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

    赵梦姣一寻思,从早晨到现在也没瞧见高云。顿时慌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高云的房间奔去。

    袁明日主仆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随其后。

    袁明日后发先至,抢先来到了高云的门房前,又拍又叫,房中无人应答。秦护院和赵梦姣随后赶来。袁明日推开了房门。

    三人奔了进去,环顾不大的闺房,连个人影也没有。一瞥眼间,见桌上的茶杯下面压着一张便笺。奔了过去。

    袁明日移开茶杯,拿起便笺,赵、秦分在左右。但见便笺上墨色的文字这样写道:“明日,我爹杀了你全家,我在这里只能无奈的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一声对不起很难弥补我爹的罪过,但是他毕竟是我爹,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尽管我羞于有这样的爹,但是这是上天的安排,我别无选择。明明相爱,却要分开。我不怪你,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只能和你相爱,不能与你相伴。风风雨雨之后,最适合你的人还是她,盼你珍惜——高云帖木儿。”笔致温婉,正是出自高云之手。从便签上看得出,她虽然是自行离去的,但是充满了柔情与不舍。

    赵梦姣不忿道:“大师兄,我睥睨你……”哭着奔了出去。

    秦护院也不忿的“哼”了一声,紧随其后。

    他不忿倒不是完全因为自己。

    赵梦姣和秦护院询问过门卫才知道,天刚亮的时候高云主仆便携手拎着竹篮出去了,说要去买点东西。料想她们之所以要天亮之后才走,是因为全庄上下备戒森严,夜间一旦反常而行,定会有人上报;之所以是拎竹篮而不牵马匹,也是在避免门卫上报。

    赵梦姣和秦护院虽然知道,主仆二人是向东去寻高娃了。但是保不齐又会像上次离开辉山那样,为了防止被追上,来个声东击西。尽管如此,为了能尽可能的把人追回来。当下带人纵马。兵分四路追去。

    到了中午,众人一口气直追了二百多里,但是仍旧没有发现高云主仆的踪迹,料想她们如果后来得马的话,最多也只能走这么远。定是知道这回追的人多,岔路已无法甩掉,于是就先隐藏了起来。这样一来,又上哪里去找?

    高云主仆出得山庄之后,便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从盖着的竹篮中拿出男装,换上了,之后来到一家饭店吃饭,看到了赵梦姣带人火急火燎的去追自己。

    高云心想:“不知明日会否去找我?”心里既希望他找,又不希望他找:希望他找。那是想让他真的很在乎自己;不希望他找,那是想让他不会那么痛苦。

    她所以会选择主动离开袁明日,除了因为袁明日迟疑不决,还因为不想让袁明日那样永无休止的痛苦下去。

    高云没有让他知道后者,乃是不想给他再增加压力,情知他压力越大,就会越痛苦。

    她想着想着忽然悲从中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噙上了泪水。

    小葵连忙拍拍主子手背,凑近低声道:“小姐!”向左右望了一下。提醒她给人发现了就有可能走不了了。

    高云现在是男儿打扮,要是给人看见了流泪,定会引起主意,难免看出破绽。

    她连忙低头用袖角拭了拭眼睛。

    主仆吃罢饭。

    高云命小葵花高价从食客手中买了两匹马。

    经过这么长时间在江湖上闯荡。小葵也知道马匹的大概行情和骏骀,别说不会再开口大方,就是对方想要漫天要价,也是不行的。

    主仆准备妥当之后,便见赵梦姣带人垂头丧气的回去了。料想离开的时机已到,于是纵马而去了。

    她们按照杨苏所说的济南羊市社的方向。一路往东,寻找高娃的下落。

    高云既担心高娃,又想着袁明日,所以心事重重,不思水谷,幸好有小葵无微不至的照顾,否则用不了几日就身心交病了。

    小葵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宽慰她,但是内心深处也想着一个人。只是不愿表露出来,以免她会让自己回去。

    原来,高云是不准备带她一起离开的,只是从小到大,主仆情深,不忍不辞而别。哪知,她知道后又哭又闹,说什么也要跟。无奈之下,只能带她。

    小葵虽然喜欢秦护院,但是更离不开从小侍奉大的主子,只得将对秦护院的喜欢,深深地埋在心里。

    这日,高云主仆寻至一个小县城,这些天来没有寻到有关高娃的一点踪迹,不禁更加着急了。

    晚上,主仆店在一家客投了宿,休息前嘀咕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葵道:“如果二小姐是去寻钟公子的话,我们是很难找到她的。”

    高云叹道:“是啊!不知她是否找到了钟公子?”

    二人都不愿说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高娃是否已经……

    隔了一会,小葵嗫嚅道:“小姐,不管二小姐她是否已经找到了钟公子,夫人她多半不知二小姐的遭遇……”顿了顿又道:“世界这么大,我们两个……”

    她言外之意是想回府,将高娃的事告知木仁,木仁定会有钱有力出力,帮着寻找高娃,但是高云对父母心存憎恶的心存憎恶,心存芥蒂的心存芥蒂,所以不敢言明。

    高云听出了小葵的言外之意,道:“好!那我们明天就前往大都。”

    她为了妹妹,什么都可以隐忍。

    不日,高云主仆回到了大都太傅府。

    时隔两年,再次回府,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是是非非,与当年离开时的心情大不一样,高云不禁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此处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郁郁寡欢的地方,本想着此生不会再回来了,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真是与袁明日的感情一样,事与愿违。

    门卫见离府多时的大小姐回来了,忙着赶去向夫人禀报。

    高云主仆径直来到了父母所居的院落。但见木仁得知门卫的禀报之后,激动万分的从房中奔了出来,叫道:“云儿!”顿时一愕。

    原来,木仁面容憔悴,苍老了许多。

    小葵向木仁裣衽道:“称汗!”

    木仁置若罔闻,眼中只有高云,奔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她。热泪盈眶。

    高云垂手,直挺挺的站着,依旧表情冷漠,对她的一片慈爱不以为意。

    木仁一阵哭泣之后,放开了她,用手帕拭了拭眼泪,呜咽道:“云儿,你不是去和袁盟主在一起了吗?怎么回来了?”

    高云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小娃她……”见她在听到“小娃”二字时,瞪大了眼睛,料想她的确不知,便不忍往下说了。

    她虽然对木仁有芥蒂,但是木仁毕竟是高娃的母亲。

    木仁急道:“娃儿她怎么了?你快说呀!”

    高云嗫嚅道:“她……她失踪了!”

    一听这话,木仁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下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回房间之后,请来了郎中。

    郎中把了把脉说,木仁本来就患有腹疾,现在又突然受到刺激,导致病情加重。人虽然一会可以醒来,但是病已经到了不治的地步。

    下人大吃一惊,虽然知道自从高娃走了之后,木仁就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但是从未听她说过哪里不适。

    郎中开了一些尽人事的药,一名下人跟着去抓了。

    木仁醒过来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将高云单独叫到了床前,询问有关高娃失踪的事。

    高云含泪将知道的事逐一告之。

    木仁只听得同样又急又气,老泪纵横。在听完整件事后,咬牙道:“这老不死的恶贼,连自己的亲生忽亨也不放过。老天真是瞎了眼,竟让这样的恶贼活在世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