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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的大厅内,一群男女老幼俯首低头,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低垂的脸上无不带着恭敬又畏惧的神色,一切只因为眼前那个悠闲品茶的男子,看似平静的气氛,却压制不住他们心底的狂跳。
“梁大人的闲情逸致不错啊,关键时刻还有心情带着妻儿老小外出游玩,此般的春风得意,便是本王也望尘莫及啊!”夏侯熠辰坐在上方,眉梢含笑的目视着跪在下面的人说道。那懒洋洋的神情,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狂傲自负的压迫感。
“王爷饶命,下官知罪。”跪在最前面,一身布衣打扮的梁闻之战战兢兢的回道。
夏侯熠辰嘴角荡起一抹微笑,淡淡的说道:“既然知罪,还胆敢自称下官。你是做官做久了,连规矩都忘了。还是炎砺山高皇帝远,把你自己当做规矩了?”
还没开始审理就先来了个下马威,毫不留情的就把他官帽给摘了。跪着的众人越发紧张的低着头颅,生怕不小心丢了。夏侯熠辰不屑的神色一闪而逝,继续说道:“罢了,还是说说你究竟犯了些什么罪?”
“罪臣不该推卸责任,擅离职守,置百姓安危于不顾。一切罪责,罪臣甘愿承担,还请王爷开恩,饶恕罪臣家眷。”梁闻之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毫不犹豫的认罪,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话落,哭声顿起,“儿啊”
“夫君”
“爹爹”几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下方的老妇人立马哭着求情道:“王爷开恩啊,求王爷开恩。草民一脉单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真要处置,就处置我好了。是我没有教好他,我有罪。”嘶声裂肺的呐喊声,心酸又凄凉。
听得老母为他求情,梁闻之偷偷打量了夏侯熠辰一眼,为难的劝阻道:“娘,你这又是何苦,儿子有罪受罚是理所当然的。你年事已高,本该儿孙绕膝,是儿子不孝,让你受苦。”
“爹,爹,不要离开我们,爹、、、”似配合他的话般,老妇人旁边的两个孩子越发的哭闹起来。
正室王氏见状,也带着其余两个妾室和丫鬟随从,不停的磕头求情,“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饶恕我家老爷,没了他我们可怎么活。”
夏侯熠辰凤眼微挑,漆黑如墨的眸底折射出风华万千。他还没说什么呢,好戏就要开始上场了。了解的知道他在审案,不了解的还以为他在仗势欺人。不过一出哭得死去活来的把戏,就企图扰乱他的思绪,博得他的同情,真当他是三岁小孩般好糊弄。
“哼”不屑的冷哼一声,比起空中飘荡的羽毛还要轻缓。却让下面跪着的人不自觉的打颤,哭杂闹声顿时止住,一时间静的鸦雀无声。
“哭够了吗?没哭够就继续,哭够了那就在说说还犯了什么罪。本王虽然不是很有心情,但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欣赏你们一家人的生死离别戏。”戏谑的声音没有丝毫动容,淡定的说道。
梁闻之背脊一僵,扯了扯嘴角,心虚的吐出一句“没,没了。”
“哦,真的没了?”夏侯熠辰悄然而笑,魅惑耀眼,双眸灼灼的眼神逼视着梁闻之,让他感觉有种无处遁形的透视。“那本王这里倒有些问题还真得请教一下梁大人。本王最近翻看了前三年的收成记录以及缴税的各种公文记录。为何很久的字迹,墨迹竟然还是全新的?从上面的记录来看,收成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温饱食宿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次引发瘟疫,为何百姓流离失所,吃住都成问题时,本王派的人竟然还从梁大人的私人仓库,搜出无数发霉的粮食?还有,炎砺偏僻贫困,明明税收减半,为何,公文的记录还是一粒都没少,跟其他地方的税收一样?那另一半上缴的粮食银子流落何处?这些让本王匪夷所思问题,梁大人可要仔细的为本王解释清楚哦。”
夏侯熠辰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容淡定的把一个个问题抽丝剥茧的提出来。敏锐的心思让梁闻之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可是那个传说中喜怒不定,性情肆意的辰王。
传说中,他有洞悉一切的睿智,有邪傲狂肆的霸气,更有魅惑绝世的容颜。不管何时何地何事,他那标志性的笑意,总让人在不经意间落入他的圈套,任谁也无法捉摸到他内心真实的喜怒哀乐。十五岁上战场,用了三个月时间,击退了与龙影国对峙三年的天谨国。从此,一战名扬天下。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今天撞到他手里,无疑是自掘坟墓。想到这里,梁闻之不由抬袖拭汗,面无人色的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
“哎,别沉默啊梁大人,本王还等着你解惑呢!”说着,夏侯熠辰好心的把桌上擦拭手的湿毛巾扔到梁闻之的面前。
“谢…谢王爷。”梁闻之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毛巾又擦了几下,心里的恐惧逐渐增加。炎砺的所有问题,还有谁会比他这个始作俑者更清楚。临走前,就是为了防止东窗事发,他小心翼翼的做了防备。却不想在他看来完美的掩饰,却还是漏洞百出。现在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在眼前的这个人看来,不过就是跳梁小丑。
夏侯熠辰不急不躁的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才慢吞吞的问道:“梁大人,你知不知道饿了三天三夜的狼,会是什么样的?”
虽然问的是梁闻之,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饿了三天三夜的狼,不用说也知道,见着吃的肯定如猛虎般凶残扑食。突然这么问,难不成王爷要将他们所有人丢去喂狼?想到这个可能,众人一阵哆嗦,胆小的更有甚至浑身发抖。不停的磕头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娘,我怕,我怕,我不要去喂狼。”梁闻之的两个儿女吓得直往王氏怀里躲。
夏侯熠辰目光一一扫过下面跪着的人,幽深的眸底看不出半丝情绪,笑道:“没关系,梁大人既然想不出来答案,本王可以帮你想的。”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说着,对着旁边的南泽使了个眼神。
南泽点点头,叫道:“来人,把梁大人他们带下去醒醒神。”随着他的话,进来了一群侍卫,把梁闻之一干人等拖的拖,拉的拉的往外面去。
“我不要喂狼,我不要喂狼,王爷,饶命。”看着他们动手,梁闻之的妻妾女婢求饶不成,直接吓得晕死过去。随从的男子也如烂泥一般,吓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侍卫把他们带出去。
外面围着的栅栏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饿的瘦骨嶙峋的野狼,毫无精神的趴在地上,时而有气无力的发出几声哀嚎。
梁闻之首当其冲的被侍卫重重的推进了栅栏里,其余人则被扔在栅栏外面。看着突然闯入它地盘的美食,野狼两眼冒绿光的吞了吞口水,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的扑上去进食。
谁都知道,处在极度饥饿中的狼,尤其是山里的野狼,比之平时还要危险和凶残。梁闻之吓得两腿发软,一边抱头窜鼠的闪躲野狼的进攻。一边惊恐的叫道:“王爷,王爷,罪臣知罪,知罪啊。请王爷网开一面,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说之前他还有些犹豫,那么现在他就是万分的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辰王折磨人的高超手段,他以前没见过,却也听闻过不少。如今,真真实实的应验在他的身上。梁闻之此时此刻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才进去就开始求饶,如此贪生怕死之辈的小人,也敢在主子面前耍花招,不自量力。南泽站在一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眼里满是鄙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梁大人就当是发发善心,施舍几块肉喂给它,也算是功德一件。”夏侯熠辰负手站在台阶上,好心的劝说着正吓得屁滚尿流逃窜的梁闻之。
“啊”没多久,一阵尖锐凄惨的叫声响起,紧接着就听见野狼低吼和撕扯咀嚼食物的声音。栅栏外面的家眷何时见过这等情景,既恶心又恐惧,昏死的昏死,呆滞的呆滞。心底的恐惧是一波接一波,生怕下一个喂狼的就是自己。
梁闻之双手环抱,倒在地上哀嚎着打滚,清晰的感受着那锋利的牙齿如利器一般,生生把他的肉一块又一块的撕扯下来。钻心的痛楚让他晕也晕不过去,死又死不下去。恐惧和绝望的黑暗终于让他最后一丝理智崩溃,“王爷,罪臣知罪,请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院中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青年男子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去。南泽看着那道快要消息的身影,小声提醒道:“主子,人已经走了。”
夏侯熠辰魅惑的笑脸加深了几分,讥讽的扫视梁闻之一眼。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不介意仁慈一点的放那人在多逍遥一阵。“今天到此为止,一切按计划行事。”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他还可以稍作休息,养足精神等着晚上看好戏。
青年男子离开了驿站之后,鬼祟的快速向前奔,来到街外一处偏僻的无人角落里,小心的四处观望一阵,焦急的放了一只蓝色信号。
两刻钟之后,一名黑衣人凭空出现在男子身后,冷声呵斥道:“大白天放信号,你找死么?”夏侯熠辰看似随性洒脱,实在心思缜密剔透,他的势力遍布四处各地,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炎砺。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说不准其中就有他的暗卫,若是被他发现,下场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无情的话语让青年男子的脸瞬间白了几分,他何尝不明白黑衣人的意思,毕竟刚刚他才亲眼见识过夏侯熠辰的手段。想到梁闻之被野狼啃肉舔血的场景,他到现在心里还直发寒。只是事情紧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情况紧急,不能在拖延。”
“出什么事了?”黑衣人的口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他现在正等着小姐下一步的计划安排,若是被眼前的人耽误了,自己定不会轻饶了他。
“梁闻之被抓回来了,现在夏侯熠辰正在审讯,万一他招架不住开了口,那么后果……。”
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果然指望他就没好事。幸亏他们早做了准备,不然事情败露了,就是一个**烦。沉下眼帘,思索片刻,“没事,这件事我会回去禀报七娘和小姐,主子早就下了命令,若是事情有变,就把他直接解决,免得惹是生非。”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年男子神情凝重的问道:“什么时候动手?梁闻之已经被丢去喂了狼,吓破了胆。”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今天晚上,我回去就和七娘好好计划一番,借着解决梁闻之的机会同时进行一场刺杀。”黑衣人凌厉的眼眸,杀机闪闪,凑近青年男子耳边细声低语的嘀咕一阵。才又说道:“明白了吗?完事之后你在回去,继续注意着他们的动静,有情况随时联系。”说完,黑衣人身影一闪,如来时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息终于送了出去,青年男子暗暗松了口气。心底埋怨不已: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别人不做的苦差事就偏偏落到他身上。在夏侯熠辰身边的这几天,他就没吃好睡好过,无形的压力都快让他窒息了。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附近周围的情况,才大步的离开,走上热闹的街道,融入人群之中。
拐角的阴影处,出现两名暗卫,很有默契的互望一眼点点头,快速的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