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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溪呆在那里,一时忘了反应。广场上喧嚣的人群渐渐凝固成流动的风景,唯有那双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变,一动不动,只是望着她,眼眸深处是她看过的那片亘古不变的万古长空,倒映着璀璨的日月星辰,她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眸深处看见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有人嬉闹着不小心撞了过来。阮少棠替她挡开撞过来的身体,牵着她的手朝旁边走了几步。
岑溪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问的是什么时候结婚,又没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好像就是知道她一定会嫁给他似的。她还在纠结着该怎么回答,是说不知道还是问他到底是不是在求婚,阮少棠又云淡风轻的开口了:“就在这里拍照吧。”
岑溪顿时有一种才刚刚等到一盘十分美味可口的佳肴,还没动筷子吃一口,可恶的厨师又跑过来一脸寡淡收走盘子,要有多煞风景就有多煞风景,简直十恶不赦。她哀怨地瞪一眼那个“可恶的厨师”,现在是对拍照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阮少棠面不改色,就像压根也没感觉到她的视线,径自把手机给旁边的路人,说完怎么拍照后,转身就揽住她的腰,把她的头搁在自己肩上,搂着她调整姿势准备拍照。岑溪感受到了他的虔诚和执着,想想身后就是那座千年古塔,终于对着镜头露出一脸欢喜而灿烂的笑容。
傍晚的时候,阮少棠带她坐摇橹船,从虎丘买舟而下七里山塘,夕阳照在河面上霞光潋滟,摇橹的声音悠悠缓缓荡来荡去,两岸人家渐渐远去,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段老苏州宁静而悠长。岑溪喜欢坐在船上的这种感觉,船行水上,船走他们也走,跟着摇橹船晃晃悠悠漂在水面上,就好像渡水过河,天长日久,世间无限风华都自这条河里流过。她问阮少棠之前来过这里没有,阮少棠摇头。岑溪忍不住笑:“我也是第一次来。”
其实很多年前,阮少棠独自来过一趟苏州,只是没有来这里。那时候走在母亲念念不忘的拙政园里,拐过一道又一道游廊,亭台楼阁寂无人声。外面青石板路上,雨后湿润的青苔有一种又老又旧的苍翠色,像一个缥缈的旧梦。他没有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旧地重游,身边伴着她,旧梦还在,可是心里却是欢喜的,一点一点渗出来。他站在船头,牵着她的手许诺道:“你喜欢这里,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再来。”
岑溪欢欢喜喜点头说好,隔一会儿,又絮絮叨叨:“现在的秋天也很好呀,比起春天又是一番美。”
更晚的时候,月亮出来了,他们在网师园的月色下散步,殿春簃听苏州昆曲,一折游园惊梦清绵婉转,月到风来亭的洞箫声隔水飘来,清远而深长。所有的良辰美景都在月色下,所有的赏心乐事只是因为身边有了一个人。
一直到晚上回到酒店,岑溪的一半魂魄还荡漾在网师园的如水月下色,那清远如梦的丝丝管弦声依然在她耳边回响不绝,连阮少棠的吻也宛如傍晚铺在河面的绚烂晚霞,温柔而深情。
她终于知道前几天的晚上阮少棠是如何克制而忍耐,她在他连绵不绝的深吻里,断断续续说:“我……还没洗澡……”
阮少棠大约不满意她的扫兴,惩罚似的咬一下她的嘴角,“我也没洗,等会儿我们一起洗。”
可是他的“等一会儿”等了好久好久,岑溪也终于感受到了他在床上真正霸道起来是什么样子,半分含蓄也没有,完全蛮横不讲道理,像个唯我独尊的帝君,他要她就是一切,不管她如何辗转反侧,都躲不开他的纠缠,她越躲他的力气就越大。她被他禁锢在身下,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没完没了折腾不休,他需`索得厉害,火`烧`火`燎的当口,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在他背上挠了一下。她听见他重重喘息了一声,含糊呢喃了一声什么疯子,身下力道更大了,排天倒海向她涌来。他的吻也铺天盖地落下来,堵了她满嘴。他却还不满足,最后她只能无力地攀着他的脖子软语哀求,在无尽的摇晃颠簸里,只觉得自己被他化作了情海里的一叶扁舟,被他带往水深火热的浪潮翻天,四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等到他终于放开她,岑溪浑身酸软乏力,最后还是他抱她去浴室洗澡。她累得根本就不想动,只是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完全依赖他给自己清洗。她以为结束了,直到他的吻又猛然落下来,她才知道他哄着自己洗澡根本就没安好心。
她不知道他哪里来得这么好的精力,她玩了一天,又被他折腾了半宿,已经困得昏昏欲睡,只是瘫软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阮少棠感受到了她软软的依赖,吻着她的嘴,满心都是爱怜,不由自主呢喃一声:“小酒疯子……”
这一次岑溪听清楚了,不满地咕哝:“我才不是……我晚上就喝了一杯酒,还是你给我喝的……”
那还是晚餐时,餐馆有本地自酿的青梅酒,青绿喜人,岑溪看人家喝,也嘴馋了。最后阮少棠只好点了一壶,可是非常小气地只给她尝了一杯。
阮少棠只好又哄她:“好好好,你不是小酒疯子。”
她闭着眼睛还在回味:“可是我还想喝……”
“明天我再给你喝。”
“那我要喝两杯……”
阮少棠好笑,这个小酒疯子,还说自己不是,可是她的声音也软糯糯的,像熟透的青梅,沾染上就化不开,他甚至尝到了她舌尖上残留的青梅酒香气,芬芳醉人。他晚上其实也只尝了一杯,此时此刻陷阱她带来的缱绻柔情里,却深深觉得自己才是真正长醉不醒的那个人。
他抱着她,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在她耳畔低喃:“溪溪,你想小糖糖吗?”
岑溪在将睡未睡里,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他身下一点一点填满她,咬着她的嘴角继续诱哄:“那我们生一个真正的小糖糖,好不好?”
岑溪颤了一下,她含糊不清的低吟被他吞进口里,然后她再也不记得他说过什么,她在他的不知疲倦里醒了又睡,睡了又被他弄醒,最后浮浮沉沉间,仿佛看见了满天星光在闪耀。
他们在苏州呆了三天,离开的那天,岑溪终于在朝阳里自然醒来。她动了动睡得懒洋洋的身体,在枕头上一偏头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阮少棠还闭着眼睛,她很少有机会在床上看见他睡着的样子,仿佛还是第一次,原来每一次都是他守着睡着的她。她也仿佛从未这么近的仔细看过他,近到她发现他密密匝匝垂下的眼睫毛,原来是那么的长。朝阳透过纱帘影影绰绰照进来,他的脸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光影里,却仍旧有温润如玉的光彩。
她怔怔看了他很久,睡着的他没有那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眸,更加多了一份安详和宁静,嘴角也像孩子似的微微抿起。他脑袋抵着枕头,有一簇短短的刘海微微卷起垂在额头上,她禁不住伸手拂开那簇刘海,一点一点抚摸他的眉毛,喃喃低语:“你的眉毛很黑很浓,到了这里还会翘起来,像一把古剑,可是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悄悄皱着眉头呢,这样不好看,我不喜欢。还有你工作的时候好严肃,板着脸,刘秘书他们都怕你,连和意都对你那么毕恭毕敬,我也不喜欢……”
之前,他带她去公司,她见过他开会的样子,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连躲在门口偷看的她也屏声敛气,其实他脸上并没有怒气,声音也是一派平静。可是她留意到了,他在低头的瞬间微不可查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偶尔在家工作时也会那样。
“那溪溪呢?溪溪怕我吗?”
她只顾着絮絮叨叨,直到听见他的声音,自己的手也被一把捉住。她对上了他隐隐含笑的眼睛,不知道他是一早就醒了装睡逗她,还是刚刚才醒来,带着三分羞恼,七分耍赖,笑吟吟地说:“不知道,你是个坏蛋。”
她这几天总是念叨他是坏蛋,他越发眉目含笑,“那溪溪喜欢什么样的我?”
岑溪偏头想了想,依然笑吟吟地说:“不知道,你是个坏蛋。”
“那溪溪喜欢坏蛋吗?”
“不知道,你是个坏蛋。”
她脸上满满的都是笑,阮少棠再也忍不住,俯身吻她。
漫长的一吻结束后,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溪溪,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因为你是个坏蛋。”说话时,岑溪低着头,耳朵红红的,一只手无意识地在他胸前划着圈圈。她想起那天古塔下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然后这几天也都依然云淡风轻,云淡风轻到她以为他不是忘了就是已经没有兴趣了,除了在床上纠缠她……
阮少棠捧着她的脸:“可是我喜欢淘气的溪溪怎么办?嫁给我好不好?溪溪,说你愿意……”
岑溪咯咯地笑,“为什么要这么快结婚?你怕我跑了吗?”
阮少棠顿了一下,看着她脸上天真而明媚的笑容,半晌后说:“因为我是一个坏蛋,我怕溪溪跑了,我等不及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而幽深,岑溪没有再笑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羞窘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阮少棠触摸到了她发烫的脸颊,忍不住再次深深吻她。
良久后,岑溪咕哝:“你这个坏蛋,大坏蛋……”
然后有一个温柔蚀骨的声音在晨光里荡漾开来:“那溪溪嫁给坏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