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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温文放下碗筷理了理着装走到玄关毕恭毕敬道,她清清冷冷的面庞上,多了一份敬畏,她可以无所畏惧地反抗温瑟,但是面对面前这位老者,温文有一种出于习惯性的服从在驱使她的身体,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她可以在c市为所欲为,然而……
“文儿说说,你有多久没见我这个老人家了。”坚硬的拐杖跺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站在他身后的沈思远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忧地望向温文。
“是文儿没有尽足孝道,待会便去罚抄兵法。”温文没有勇气直视温外公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神,她垂下头,放低身态认错。
温外公的威严在家中首屈一指,但凡他说出的话,几乎无人敢反驳。他们并不是一味地奉承,更不是因为他是长者而在他面前左耳进右耳出地装模作样。温外公是个老兵,至于是否有过什么显赫的功勋,到温文这一辈已经不得而知,家中几乎无人提及,她知道的只有,他是个退休的老兵。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温文已然不是在他膝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她怎么都无法介怀温外公身上被阅历打磨出的气质,他给予人的讯息便是,军令不可违,在他面前,不得反抗。
自小两姐弟在温外公这样的教育下长大,早已耳濡目染,对他产生的,更多的是下意识的反应。
“文儿哪里会不孝呢,你可比思远有出息得多。”
一直低着脑袋的温文看不见温外公的面容,但是身体轻微的寒颤似乎在提醒她,外公话中有话,绝不是在夸奖于她。
“c高的事情,是文儿疏忽大意,没有做好本职工作,这些年自信心的膨胀让自己越界揽了不该揽的事情。”
“文儿果然比思远出息得多,一点就通。”说罢,温外公拄着拐杖走到温文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时刻记得你肩负着我余生所有的期待。”
温文呼吸窒了窒,感觉被他拍着的肩膀,有千斤重,“文儿明白。”
“爸,先来坐下歇息吧,晨跑了一圈也该累了。”一旁为温文捏一把汗的温瑟伺机而动,马上为温文开脱起来,“你先去把饭吃完,吃了药再好好陪陪你外公,这么久没见,他一直念叨得紧。”
“嗯。”温文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凝望温外公挺直的背影,心底的忧虑在见到温外公的那一刻怦然爆发,不禁为单清澄担忧起来,不知道外公有没有注意到她和单清澄之间暗涌的情感。
她转头对想要到自己身边来的沈思远摇了摇头,她心底明白得很,外公这次过来的目的,很明显是她。
想想单清澄身旁蓄势待发的王初修,再看看家中陡然严肃的气氛,温文头疼地皱起眉头,这样的内忧外患,希望不会持续太久,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才好。
温文喝了粥吃了药,按照医生的嘱咐量了体温,37.5度,已经在慢慢退烧。等她换好手上的药,才坐到温外公对面,面无表情的脸孔令人捉摸不透她现在是什么心情,黝黑一片的双瞳波澜不惊。
“度个假怎么这么不小心。”温外公似是无心的关心了一句,而温文听在心里却不敢是当作听听就算,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是我没料到小小的一只宠物会性情大变。”
“正如你学校里主事的学生?我可不只一次跟文儿提醒过吃一堑长一智,你还是太年轻,让你出去磨练好像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期盼。”温外公眼底带着浓郁的探究,在他记忆中,温文处事向来得体知进退,极少会出现不明智的错误,而这一年来屡次犯下的过错都无法让他琢磨透,他一手带出来的温家继承人,为什么会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四处跌跌撞撞。
温文垂下眼眸没有接话,殊不知她波澜不惊的面孔下,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没了方日的镇定自若。
温外公余光瞅了眼径自看着报纸的温瑟,两手交叠放在拐杖上,“你妈妈给安排相亲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那些如若是入不了你的眼便罢了,但是你这个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在这方面下点心思了?”
闻言,温文眼皮一跳,果然第一个相亲者的风声多多少少还是传入了外公的耳中,但是按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是还没发现她和单清澄之间的异常,“我会的。”
“老李家的小孩恰巧也回来了,我自作主张给你们约了时间,”说到这,温外公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似是自言自语地低语道,“看看时间,也应该差不多要来了。”
话音刚落,家门的门铃恰逢被摁响,沈思远只觉心头猛然一颤,快步走去开门。如果是外公给温文安排对象,温文大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说推脱便推脱,对事后的影响不管不顾。然而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如果是以前温文可能还会无所谓地接受外公的安排,但是他猜想中,温文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怎么会辜负了单老师再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开了门,沈思远震惊的不能自已,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惊诧道:“是你?”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再见面,再自我介绍一次,我是李斯年,来拜访温老。”李斯年一沉不变的僵尸面孔和沈思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沈思远难免又怀疑起,外公是不是早就和他打过招呼,而他是不是早就已经认出他们……
那温文和单清澄……
“沈思远,你好。”即使沈思远心底再乱如麻,也不会在礼节上怠慢了客人,他同李斯年握过手便邀他进屋,随后似是警惕性地坐到了温文的身边,下意识想要保护他的姐姐。
跟他一起长大的白菜他都没舍得让人拱,不好容易教会这头木头白菜去拱别的白菜,突然冒出的两头野猪是要亡他意吗?!
沈思远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温瑟发话撵人,“思远,还不接过人家送来的礼盒,邀他入座好好泡壶茶招待。”
“温女士……”沈思远看了眼温文,又担忧地望向温瑟,似是求助般的唤了一句,却发现温瑟冲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李斯年被领到温文的身边坐下,他别有深意地观察起身旁打从见了自己起就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人,她毫无温度的双眸注视着前方的温外公,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清逸又冰冷,侧看着挺直的鼻梁让她整副面容愈发有了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刚毅,而那微微失了血色的薄唇,像是惟余莽莽的冰天雪地中,点缀着的一丝火苗,即使再凛若冰霜,也摄人心魂。
眼下的这个女人,细看,比他奔波在外时遇到的胭脂水粉耐看得多,虽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放在人群中,必然是耀眼的一枚珍珠。
对,珍珠,不经雕琢,就美得不可方物。
许是敌不过身旁人眼中的灼热,温文毫无预兆地回头,四目相接,她分明看清了他眼底的玩味和探究,温文微微眯起眼,又转为淡漠地打招呼,“李先生,你好。”
“你好,叫我斯年便可,李先生有些太过见外。”
李斯年难得的勾起嘴角,眼底的玩味愈发浓烈,只是一瞬,他便仿若是给温文一种方才的他是假象一般,正襟危坐地同温外公寒暄起来。
温外公没有把这对年轻人方才的交流放在心上,从李斯年的言谈举止上观察,更是中意了几分,不急不躁,和温文的性格相似,两人相处起来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如此便下定了心,“斯年,我们家文儿以后就有劳你多多照顾了,待过几日,我们两家人一起坐下来,再细细详谈。”
“自然。”李斯年顺从地应下,他敏锐地发现站在一旁的沈思远听到这个讯息后,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快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在他和温文眼神接触的一瞬,李斯年见他迅速镇定了下来。
这个女人……
李斯年心底想要探究的意味愈发浓烈。
“温文,去换套衣服陪斯年在附近走走,他刚回来,t市这几年的变化想必会让他陌生,你带他好好四处熟悉下。”开口说话的是温瑟,她在李斯年敲门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报纸,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审视坐在温文身边处事不惊的男子,他的城府太深,可能深到以后温文都无法掌控他的地步。
她清楚方才爸口中的话的什么意思,这次的见面不像是相亲,更像是两个即将要步入人生另一阶段的人来见见自己的另一半,如此草率,爸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劳李先生等我片刻。”温文站起身,同李斯年说了一句正要离开,就听到他不慌不忙地纠正:“斯年。”
回眸,低视,温文莞尔一笑,笑得有些令李斯年触目惊心,却让沈思远胆战心惊,“斯年。”
这个李斯年,完了……沈思远心底默哀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