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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边走边笑,细看,原是顾欢喜在讲以前在各地见过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到动情处,她甚至还手舞足蹈比划起来,这么长,那么高,逗得旁边两人掩嘴大笑,细碎温热的光线洒在少女们开怀的脸上,一时间,白皙通透,生动明媚。
“呀,二哥!”
眼尖的看见顾亦之正朝这边走来,顾欢喜高声叫起立马跑了过去,边上的轻言闻声心下一跳,脸上的笑意渐散而去。只见她轻轻抬眼望了望那许久未见的人,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动容,又偏头看了眼吟香,见吟香笑着要跟上,她一咬唇也跟着过了去。
“二哥晓得回府啦,我还以为你要躲在外边过年呢!”她笑嘻嘻两声,话才刚落,后脑勺就被实实拍了一掌,顾欢喜揉着小脑袋瞪他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二哥,还真打啊!
顾亦之收回手,瞧着她呲牙咧嘴似是笑了一下,目光辗转过吟香,轻言,有片刻微顿,最后又回到自家小妹身上,只听见他沉沉出声:“看你心情甚好,出来晒太阳呢?”
顾欢喜撅了一下嘴,忿忿道:“我一个闲人,爹又不许我出府,不晒太阳能做什么呀。鳏”
顾亦之哭笑不得,看她这话委屈的!想起昨日他巡街时听到的闲言碎语,他不免爽朗出声,别说,这种事,他这个小妹还真做得出来。
“你还敢说出府,上次秋猎没把你送到府门口,你就差些坏了事,要不是碰巧遇见你三哥,你说你在大街上若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得亏你机灵,知道找你三哥背黑锅,不过你现在把他名声都败坏了,日后你三哥若是娶不到媳妇,你可得负全责!”
见坏事被揭穿,顾欢喜讪讪的吐了个舌头,轻巧又可爱,又想起那日顾唤之一脸的衰样,她难抵笑意,低低就笑出声来。不过既然她二哥主动提了娶媳妇这件事,那她便也不拘着了。
回头望了眼轻言,见她唯唯诺诺呆在身后,她诶了一声将她拉上前来。“二哥你别急着担心三哥呀,你自个儿的媳妇有着落么!”说完,她甚是得意的挑了个眉。
顾亦之看了眼轻言,她温婉依旧,站在活泼好动的自家小妹边上,显得更是恬静淡雅了。想当初,他便是喜欢她这份默默无声。在天寒地冻里为他悄悄煮一盏姜茶,在白露未晞中替他轻轻擦好练习的剑,若不是那日她匆匆而去落下一方手绢,大雪留下的足迹又直指梨园,他还不知道原来都是她做的。
万千思绪过脑,当日种种到了如今,却成了羁绊。顾亦之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身后的吟香,只见她也是眉眼青涩,点点含笑,低着头的模样宁静深远。
错了,全错了!
收回目光,他闭了闭眼,说:“二哥累了,先回屋歇会儿,晚膳也别叫我了,你们自个儿吃吧。”
目送那抹健硕伟岸的身影离去,轻言眼睛扑闪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顾欢喜气急了要去找她二哥讨个公道却被身边的人儿抓住手。
“别去了,他表现的还不明白吗。”轻言抹了把脸上的泪,扭头就要回梨园,转身之间正好对上一脸迷茫的吟香,她下巴微动,直直撞开了她。
吟香看着轻言慌乱的背影不明所以,捂着胳膊看向自家小姐,顾欢喜皱着眉头也看着她,两人对视许久,双双开口。
“吟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姐,吟香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见是如此,看来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顾欢喜一脸难办,此时,冬阳恰好躲进了云层,寒风袭来从脖间掠过,冷的她打了个寒颤。吟香只是个小丫鬟,虽说平时吃穿用度都在将军府她也省下了不少钱,但想买一件厚实的冬衣确是舍不得,这一股冷气突然过来,她咬了咬牙,唇色都发青了。
“怎么不多穿些呢!”顾欢喜一边责备她,一边拉了拉她的衣襟,指尖触及衣襟上的绣纹,她一愣,觉着有些熟悉,又翻出来看一遍,她问道:“吟香,这衣领上的花都是你自个儿绣的吗?”
吟香舔了舔冻僵的嘴唇,不好意思的开口,“小姐,吟香虽然没有父母要赡养,但会存银子,万一将来病痛也好有个医治……所以吟香的衣服都是自个儿裁制绣缝的,免了绣坊的工钱,能省下不少呢。”
说到这里,她大概是都明白了,为什么衣襟上的绣纹这么熟悉,为什么轻言会对吟香心生不满,为什么二哥突然对轻言变了心意。
“吟香,你说二哥很早就和轻言好了,那他是怎么和轻言好上的?”
吟香红了脸,眼睛下意识眨了好几下,只听见她细细的说:“这个吟香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有一次二公子来梨园找轻言小姐,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就……后来二公子就常来了。”
顾欢喜脸色一沉,依稀想起许久之前,听吟香说过‘这是轻言小姐要吟香绣的。’那时候,她还奇怪,轻言明明自己会绣工,为何要吟香帮她绣手绢,现在想来怕是那时候二哥找来,手上是有东西的,比如,手绢。
凭着手绢来梨园寻人,第一个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当
时住在梨园里边的轻言,所以轻言便认了,然而,那条手绢真正的主人却是吟香。
说起手绢,月前她在轻言屋里见过的那条鸳鸯戏水的娟帕,想来是轻言要送给她二哥的,但因为绣法不同,她怕二哥认出与之前自己拾到的不一样,所以轻言一直没有给他,一直留在身侧?
见自家小姐久久沉思,吟香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连忙又道:“小姐,其实吟香什么都不知道,轻言小姐和二公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都会将吟香打发到外边去,所以吟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打发她到外边?这就对了。顾欢喜回了神,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慌乱无措的丫头,怕是这件事二哥也知道了,所以才如此纠结,而这段露水情缘,只有吟香还被蒙在鼓里。
她叹一口气,见吟香的衣领还微张着,又替她捂紧了两分,随后道:“吟香,你先回屋里等我吧,我去一趟逸园。”说完,正欲走,却又回身嘱咐了句:“轻言那边,你就别过去了,在屋里暖和暖和吧,看把你冻的。”
逸园是顾亦之的园子,园名取了他名字中的一个谐音。这里她甚少来,因为自个儿常年不在府中,而园子的主人也是不常在。
进了里边,顾欢喜只觉得异常空旷,周围两侧除了几棵树什么都没有,中间是一块围起来的空地,边上放着刀枪棍棒,这是她二哥平日里习武的地方。
绕过演练台,身后便是顾亦之的屋子了,屋门大开,可见所住之人之随意。她走进屋子,探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而后耳边便传来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一片接一片。
想起她二哥还在园中养了鸽子,顾欢喜提了衣角便往园后去,拐过一道弯,果然就见了抬脚靠坐在木桩子上的人,他手里抓着一方手绢,娟角尖尖垂下来,尤为惹眼。
听到身后的动响,顾亦之警惕的将手上的东西藏进袖子里,回头一看见是自家小妹,他松了神色,站起身来,又往人后看了看,才收回眼。
“放心吧,轻言没跟来。”顾欢喜大步走进,说完又补充了句:“吟香也没跟来。”
顾亦之闻言,放在两侧的手指一动,抬头看向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淡着性子说:“怎么自己过来了。”
顾欢喜哼哼两声,落坐在他旁边,低头踢了一个小石子,小石子滚进探头探脑的鸽子圈里,惊起扑哧扑哧一片。
“小妹我自然是来替二哥你解忧的。”她说的略为深意。
顾亦之一笑,也坐下来,“哦?那小妹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哥你必然是为情所困。”顾欢喜假意摸了两把胡子,旁边一只不懂事的鸽子突然飞过来,可能是看不下去她吊着它主人,所以想攻击她,没想到被人拿下。顾亦之抚了抚鸽子雪白的头,随手一扔,鸽子飞进了自己的圈笼。
虚惊一场,顾欢喜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二哥,我猜呢,大约是有人温柔过你的岁月,留下了一颗情窦,而二哥你以为这个人是轻言,于是这颗情窦便初开了。但是现下,二哥你又无意中发现,自己喜欢的轻言或许不是当初种下情窦的人,所以你郁结了,对吗?”
顾亦之面色僵硬,许久才扭头看身旁的人。他没想到第一个陈述这件事的人居然会是自家小妹,而这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可这一字一句却像是千万铁锤砸在他身上,痛,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