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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道泠泠剑光疾划过阴翳,悬停于蜚夷城东北上空。
这一行十人皆着白衣,神色凝重。
当先主事者虽白发苍髯,却器宇轩昂,并无老态,此刻皱眉道:“不知何人阴毒至斯,恐怕满城竟无半个活人。
在他们面前,昔日南列山脉第一重镇宛如死域。污浊黑气似穹庐倒扣,幻化恶鬼骷髅,绕城嚎哭尖叫。
那老人沉声道:“此地已成修罗场,若不当机立断,十万怨鬼结婴,恐将为害西南灵势。”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决议:“诸弟子依五行灵属为我压阵八方;唐渐随我登万宝楼主持中天,我布阵时全力施为,你当护我周全。”
众人闻言也不多语,提剑乘奔,转瞬分作数点流星,没入滚滚魔气。
独有小师妹苏非柔滞留原地,怔怔道:“师尊,你这是要开天载地覆灭绝阵么?此阵能荡尽妖邪,却也杀尽活物。”
老者叹道:“为今之计只得如此。”
苏非柔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可我父母还在城中啊!”
老者闻言一板脸,冷冷道:“修仙斩情,当日你入清冥门是如何发誓的?已然忘了么!”
“入我修仙途,知我修仙苦,七情皆为累,勘破众生道。”少女喃喃,泪流满面也不擦拭,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城。
老者凝视着她的背影:“这孩子向来是个有道心的,日后必有作为。”
他身后,亲传大弟子唐渐抱剑不语,睫毛低垂,挡住了眼里的愤怒和迷茫。
***
苏非柔刚飞过城墙,就闻到铺天盖地的浓重腥臭。低头一看,家家户户涌出无数残尸,正向城中心蹒跚走去,每走一步血肉都如融化般淌下。
她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跌下剑,幸好身后有人一把大力将她揽住。
“莫怕,是我,谢非羽。”
“小师兄……”苏非柔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遭逢大变,彷徨无依,此刻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谢非羽疑道:“柔柔,怎么了?你本该镇守哪道门?如何仍在这儿?”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守……死门。”
谢非羽眼神一闪,真挚叹道:“你莫哭,本以你主春木生发之力,最能克死门。然死门有诱敌之用,但凡有强人破阵,你便不可抵挡。莫若我与你交换,我以金火杀伐锐气镇压死门,你以天之生力,调动生门。”
苏非柔心中感念。师兄主修符咒阵法,本不善剑道,如今却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莫非……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入他眉目如画,笑容温煦,不由心中小鹿乱撞,讷讷应了。
谢非羽将她轻轻放下,又叮嘱她莫要沾染上魔气污血,这才御剑径往西南死门方向而去。
“原来在西南。”谢非羽压低剑势,挨家挨户地搜找男主。
他已经等了整整十六年,终于等到了种马**小说《欲仙欲魔》的第一章:蜚夷灭城!
小说开头,清冥山女弟子苏非柔压阵时救下死人堆里的男主路凡,唇齿相抵,以吻渡气,将他救醒后见其孤苦无依,带回山门,成就男主仙缘。
谢非羽刚才稍稍展露演技,就是为了骗出她镇守的方位,再与她对调,好英雄救美,大刷好感度……呸,是阻止任何河蟹画面。
他十六年前胎穿时被绑定河蟹系统,要求他重拾前世打黄扫非的老本行,完成极限挑战:阻止本书出现任何淫/秽色/情场景。
称之为极限挑战,是因为谢非羽作为《欲仙欲魔》十年老读者,深知男主尿性。
男主路凡自小身中#想不通反派目的何在#的不xo会死禁制,兼之身世凄惨,皮囊甚好,天赋异柄,骗得师姐师妹师叔祖们纷纷献身。
在攻略师门后,他拔*下山,继续拓展后宫品种,可谓纵横人妖仙魔界。
妖族公主、魔门女尊、人界皇后……长鞭所向,娇吟阵阵。以至于书未过半,男主后宫数量就可绕清冥山三圈。
谢非羽自认前世从未蓐过社会主义羊毛,不赌不嫖不抽不喝,如何就摊上了这位被书评区尊称为日天日地大日特日帝的男主?
更苦逼的是,他还未问清系统除了割掉男主小唧唧之外还有什么切实操作方式,系统就因能量过低而陷入休眠状态……徒留他在这方仙阀林立、大能多如狗的异世惶惶度日。
好在托“金主”唐渐的福,他自幼拜入清冥山开阳峰首座元殊道人门下,得以在安身立命的同时守株待兔,静候男主。
昨日有门人御剑经过蜚夷上空,偶然看到了如地狱血海般的一幕,急忙赶回师门回禀。
谢非羽顿时精神一振,知道主线剧情即将开始!
之后和小说描写的一样,由于清冥山雄踞西极,下辖雍州十八城,其中就包括了蜚夷。此刻义不容辞,组织小型调查团前往一探。
他踊跃报名,顺利通过遴选,一并前往蜚夷,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又是一条死巷。”已过了三炷香,还没有找到男主,谢非羽焦虑掉头。
恰巧此刻,不远处一道细细的清正白光破空而上,刺穿层层云翳,霎那天地为之雪亮,一时竟将魔气驱散。
他心内大喜,御剑成风,急向光柱飞去。
***
“阿母,别害怕。”那男孩看身量不过七八岁,病骨伶仃,面黄肌瘦,瘦削小脸上一双招子黑而冷,锐利而机敏地扫视着四周。
刚才众尸撞门而入,他胸前红线所系之指环忽放大光明,凡被其光焰所笼罩处,血肉委顿一地。
他知道这戒指有大神通,赶忙取下后攥在阿娘手里,期冀戒指能保护阿娘。
“小凡……”他身后妇人蜷缩于破竹席上,似一架孱弱枯骨,竭力将戒指推回路凡手中:“阿娘命不久矣,你莫要管我,你带着戒指,必能逃出生天,。”
路凡拼命摇头,“阿娘不走,我也不走。”
那妇人残喘叹道:“那位仙师当日离去时曾许诺,若我二人遭难,向清冥门递上戒指,自会有人接应。他应是个大能,只消要报上他的道号——”
轰!
大门碎为齑粉,狂乱阴风席卷室内,一个尖嘴猴腮的红衣僧人在门外双手合十,彬彬有礼:“叨扰施主了,小僧有一事不解,还望施主解惑。”
路凡挡在母亲面前,抖如筛糠,故作镇定道:“大师请讲。”
“小僧想知道何人能破了我的大阵。”他慈和笑道,脚步沉沉逼近。
路凡双手高呈戒指,恭敬低头道:“正是此物,还请大师细观。”——大能碾杀凡人如虫豸,他心存最后一丝侥幸,盼此人夺宝后能放过他母子一把
那僧人见他掌心铜戒沧桑古拙,其上镌刻了几个蝌蚪文,好似仍在皎皎光焰中游动。
“莫非……竟是月神传承戒!”他面露贪婪血光,藏在袈裟下的右手曲如鹰爪。方要抬起之际又猛地一滞,左手挽袖变出一个金钵,挤出和蔼假笑:“小施主,这是佛祖的宝物,你若将其放入这往生钵中,必是大福德一桩”
路凡低头见他鸡爪也似的右手分明没有松劲,心头巨颤,知此人秉性凶暴,夺宝后必杀人以封口。既知必死,反生出强烈求生之意,心念电转,参透这妖僧不直接夺宝,恐是顾忌那枚戒指,不敢直接以肉/身接触。
一线生机,正在此处。
路凡佯装发抖,将握住戒指的手悬放在金钵上,颤颤巍巍张开了掌心。
妖僧心防一懈。
就趁此时!
他瞬息反手重新攥紧戒指,暴起发力,将戒指狠狠地拍向妖僧右眼。
清逸白光甫碰上妖僧眼皮,却如硫酸灼烧,兹兹作响,他挥手将路凡打飞,捂着半面脸痛苦嚎叫,状若疯癫。
路凡撞到墙上,浑身骨头好像都已断裂,他一声不吭地爬到母亲床畔,拉着她要逃跑。然而妇人神色大变,忽然使出前所未有的劲,一把将他推开。
下一刻榻上妇人的头被鸡皮似的血手拧掉,鲜血横飞,溅了他满脸。他愣愣回头,见那僧人已挖去自己的眼珠,不知痛苦地敞着空洞的血洞,森森笑道:“小僧失策,竟被一个孩子阴了。”
说罢扔掉掌心头颅,并指向路凡眉心刺来。
路凡死死盯着前方,他冷静想到,此时赴死,还能赶上与母亲同路,到时再做对母子,叫她过上好日子。
叮,何物冰冷,贴着眉间划过,挡住了杀意。
他被一人揽入怀中,身法急退,踉跄几步后收势。
他茫茫然瞪大眼睛,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长剑拄地,袍袖轻卷,将他藏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