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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的客房里,青色衣裙的玉花湮还是一脸死灰地躺在榻上了无生气。
坐在床边的谷吟风此刻有些后悔,后悔他不该认出小姑娘。想来也是怪他的记性太好了,不过是三年之前在桐琴见过这姑娘一次,怎么三载之后仍能这么轻易地将人认出来呢?
谷吟风隔着那青纱为玉花湮诊脉,这已经是几个时辰以来的第四回了。
他心下犯难,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真是活该给自己找罪受,师父的手法最别致,就算我回去洗漱更衣也脱不去他方子透出来的药味儿。丫头要是救不活,他老人家准和我没完,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谷吟风犯难的时,客房的外面传来叩门的声响,紧接着外面便传来随从略有些不能持重的嗓音,“家主,前院出事了……”
梅引惊闻一向稳重的随从此次竟是些许地露出惊骇之音,不禁向谷吟风颔首示意他要出门去看一下。
没有一个碍眼的家伙在旁盯着,谷吟风自然觉得自在多了。他是治不好,但是还有同在毗峙郡中的那人在,大不了他速去速归,将人偷出郡守府去给那人治。
想想自己常日真不应该被谷中的琐事缠身,致使现下只知道是师父动的手,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奇药。
“既是醒得这么巧,就随我出去见一个人,光靠那么久之前的药吊着你的命怕是不行了。他或许,能救你。”感觉到人转醒时候的微颤,谷吟风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人醒在这个时候,正好他不用背上“偷~人”之名。
玉花湮闻声如临梦境,这个男子和桐琴的过往仿佛早成云烟,此时此刻他就出现在她的身边,不禁又让她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残天羡。
一时,遍及全身的疼痛又一次海潮浪涌般地席卷而来。她咬紧牙关不使自己失声低泣,视线模糊地望着依稀可见的白衣,心下几分失望。
“原来是我嗅错了。”艰难地发出声音,嗓音略带沙哑,好像是久旱逢春的大地。
失落地将头别向床内侧,除了残天羡,她似乎不愿意见到有关于神医雁荡谷中的任何一个人。
即便在她身边的人白衣胜雪记忆中的父亲那般仿似谪仙下凡,可是她的心还是猛抽一下。将要晕厥不省人事的时候,她明明是嗅到了残天羡身上的药香,为何醒来以后,坐在她身边的却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冷颜少年?
谷吟风不明所以,但有一点他敢肯定,床上病入膏肓的小姑娘认得他,他也没认错人。只是,那时在桐琴玉家好吃好住的小姑娘怎么会流落到毗峙郡中来,毗峙虽然也很富庶,到底比不得依附大家族的旁支优渥。
就在此时,房门被什么东西“哐啷”一下撞开,身负武功的谷吟风也未看清来人是谁,原本躺在榻上的倔强小姑娘就不见了。
惊而后觉,谷吟风起步追上门外,一阵劲风袭来,直接打在他的肩头,向身后踉跄了一两步,谷吟风瞠目愕然:天,这下子有戏看了。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不,不对呀?万一他一高兴把人带走了?这个黑锅不就得我来背了么?
谷吟风一想到大事不妙,就疾步向外敢追几步,匆匆忙忙之间竟撞到了迎面走来却未看清的人身上。显然,那人也是没有防备面前会忽然冲出一个人来,身子后倾就向身后仰倒而去。
习武之人究竟比常人反应敏捷,恍惚间见那是个女子,赶紧伸手握住人家的手臂。浅紫色的淡雅撞入谷吟风的视线,对上那双温吞的明眸,他仿佛觉得自己平生从未见过这般绝世的女子。
“失礼失礼,在下有事在身,太鲁莽了。”
扶稳对方,谷吟风一时间居然忘了他还在追人,退后一步拉开他与人家的距离,躬身礼数极佳地一拜,谦谦之姿复加他脱离尘世的容颜。
二人宛若璧人一对,水墨画一般凝固了岁月,定格在时间的长河里,美不胜收。
一身紫裙的女子原也没有受到大的损伤,她温和如潺潺流水,声音涓涓细流一样回应道,“小女子要去拜见李老夫人,不知公子为何行色匆匆?我原没有什么大碍,若是急事在身,公子请便。”
玉紫砚无端端地被李老夫人唤来后院,前院的事情她还在焦急红檀能不能应付得来,虽面上不起波澜,但终究也是心急的。
话毕,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那个狐仙下凡似的男子。
她伸手抚了一下自己有些皱褶被人握过的衣袖,四顾果不见周围有人,身边未带婢仆也无从查问是不是她犯痴臆想出这么个人来,所以浅浅地摇首,向李成母亲的房间去了。
房顶上,谷风吟回眸一瞥的身影应时消失,他遗恨自己没能问得此女的名姓,更恨天下竟有如此坑害自己徒儿的师父,叹息未罢,人就已经出了郡守府。
……
“放开我!残天羡你放开我!”
一改常态地换下了那身绛紫与明蓝,与谷吟风统一着装身上一袭雪白。
即便是这样,神志清醒的玉花湮仍能凭借她嗅到的微甜药香,轻易辨别出来此时手臂夹着她徘徊于郡守府后院的是自己一心记挂的人,而不是那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神医。
“嘭”轻轻地坠落,但还是坠地有声。在她低声的挣扎之语说出口以后,夹着她的人松开了手臂,她则直接摔在了地上。
挣扎着侧坐在好,仰视站在她身边以背相对的男子。玉花湮原本的不耐烦变成了心疼,直直地盯着他的背脊:才三年不见,他仿佛又落寞许多。不知道此时的他为什么要带我走?
良久,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待彼此,这个院落似乎没有人来,以至于他们干耗了这么一刻钟竟也不闻一点人声。
“残天羡,这三年…你…你好么?”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对眼前这个仿佛又高大许多男子的问候,即便依着她心在的状况,根本不该忧心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