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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麻将打得我焦头烂额,本就不是擅长之事,再加上身边都是坐了一些不寻常的牌友,更是让我如坐针毡。
我已经被逼迫得无路可走,只能拆已经组好的牌,我手刚放在一张六条上,身后的一直微笑不语的梦演道人开了口:“友人,你要输了。”
我一头冷汗,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问道:“这牌局……输的是什么?”
梦演道人笑而不语,倒是坐在一旁的骷髅架子接了话:“什么都可以哦,只要是对方提出来的东西,只要输了,就都要赔。”
“什么都可以?”我重复着骷髅架子的话质疑道。
一旁的黑猫点了点头:“是的,就算是你的阳寿,输了的话一样也是我们的。”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没底气了,手指一哆嗦就碰倒了边沿的一张麻将,我慌乱地扶起摆好,深呼吸一口再次定睛扫视了一眼手下的牌,却突然发现了另一种组合方式。不知是方才我太过紧张而忽视了,还是手下的麻将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变换了排列。我喜上眉梢,抬手就扔出去了一张东风。
牌局从这张东风开始似乎出现了逆转,一开始便听牌占据上风的骷髅架子气势渐渐衰弱,我默默算计着,在抬手摸出一张九筒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居然胡牌了?!
“我……我赢了?”我不敢相信地将麻将亮开,黑猫凑上来看了看,不屑地哼了一声;鬼火没有出声,悄然将自己面前的牌一推,默默看着我;而对面的骷髅架子十分不甘心地站起来反复查证,嘴里还嚷嚷着我出老千。
骷髅架子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牌局之前好似是已经出了四张九筒,可是我在打出去的麻将里扒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难道是我之前记错了?这时我看到身后的梦演道人对我颔首一笑,我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我出老千,也不是我运气好,而一定是梦演道人的功劳!
黑猫他们没有深究,反而一副输了就输了的样子,其实我刚才还在想,就算是我输了,也不过是要我几年阳寿罢了,反正据说我能活一百年,所以少活几年其实也无所谓。所幸我在梦演道人的提醒下侥幸赢了,这下,谈条件的主动权便落在了我的头上。
骷髅架子一抬屁股坐在麻将桌上对我说道:“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站起身对着身后的梦演道人点了点头:“在下姜楚弦,其实我来这里是想要找梦演道人,希望寻求……”
我话刚说一半就被梦演道人抬手打断:“友人,你想要的他们都能给你,唯独我没这个能耐。所以,不如你先去问问他们吧。”
梦演道人说话高深莫测,我虽不太理解其中奥妙,可眼下别无他法也只好照做,转身对着那三名奇怪的牌友说道:“我想要的……是能够打败鬼豹妖女血苋的方法。”
黑猫听到血苋的名字,弓了弓腰打了个哈欠:“那个女人还活着么?”
骷髅架子歪头思考了片刻接到:“是那个臭烘烘的女人嘛?”
鬼火一直都没有说话,听了我的话后先是抖动了身体,然后从头顶窜出一缕细弱的火苗。火苗像是炽热的爬虫,在我的面前悬空画了一连串奇怪的符号,我正要发问,却突然看到了熟悉的符文,那正是我之前研究五行符咒的时候缺失的那些步骤,我见状急忙认真盯着鬼火头顶翻滚曲折的火苗,记下那些关键的符文。
只要记下这些,使用五行符咒恐怕是不成问题了。
没想到这鬼火虽不言不语看似没有什么攻击力,却懂得如此复杂的符咒之术,实乃人不可貌相的典范。
一旁的骷髅架子看我一副惊讶的表情,于是笑嘻嘻地对我说:“它叫无息,原本是灵宝天尊桌案上一盏油灯的灯芯,由于常年在灵宝天尊桌案之上,因此精通各种道术符咒。后来被粗心的小道童不慎打翻了油灯,无息不慎引燃了大火,因此落入凡间。你之前使用的五行符咒是一种最基本的咒法,对无息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描绘着符咒的火苗渐渐熄灭,那些符文我已迅速背下记在心中。这名为无息的鬼火完成教学展示后就依然一言不发地飘至远方的一台油灯上,化作了灯芯上的一朵花火。
紧接着,骷髅架子低头看了看自己两侧的肋骨,挑拣了半天才选出了一小截亲手掰断递给了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骷髅架子不耐烦地扯起我的手,粗鲁地将那一小截肋骨塞进了我的手中:“干嘛啊,我的宝贝都输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方的声音毕竟是个少女,我这样犹豫不决的确很是失礼 ,于是赶忙道歉。
骷髅架子冲我摆摆手,白骨松散地晃动着:“什么姑娘,人家有名字的。我叫青骨,是前朝皇族郡主,死后葬于皇陵却遭贼人下斗摸金,尸骨被整个拖出棺椁散落在地,所幸被大大救下重新拼凑才获得重生,不过……我现在的这些寿命,可都是我打牌赢来的。要不是我今天运气不好,才不会输给你呢。”
我听了她曲折的自我介绍后便急忙拱手弯腰笑道:“抱歉,青骨郡主,是在下失礼了。可是……这一截肋骨,对于打败妖女血苋而言,可有何用处?”
青骨抬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光滑的白骨上散发出了一阵奇香,我这才猛然意识到我手中拿着的这段肋骨,到底是个什么法宝!
这叫那伽骨,是一种名贵的药材,终年散发异香,味道可驱虫杀菌。妖女血苋善于操控毒虫进行攻击,那么只要这那伽骨在身,便再没有任何昆虫能近的了我的身,这对于我打败血苋而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青骨看我表情似乎是认识到了她的奇异骨骼,便转身坐在了麻将桌旁,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只黑猫:“咩咩,该你了。”
原来这黑猫竟叫咩咩……不应该是喵喵或者咪咪才对么?
黑猫站起身抖了抖脑袋,抬起后退就在自己的耳朵上一阵抓挠,我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黑猫瘙痒,不知道它又会展示出什么样的本领来。
黑猫终于挠舒服了,然后抬爪给我指了指面前的麻将桌。我凑近一看,竟然是方才它从脑袋上挠下来的一根细软的猫毛,黑亮纤细,宛如狼毫。
黑猫跳下了麻将桌走向梦演道人的身边,用自己的身子蹭了蹭梦演道人的脚踝,然后翻身躺倒在地十分妩媚地看着我说:“拿着吧,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虽然不知道这根猫毛究竟有何作用,不过我已经意识到了这道观里的玄妙,于是赶紧像是得了宝贝一样将它拿起收好,然后连连道谢。
梦演道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都是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
“好了,说好了最后一局的。今天运气真背,一直输,不玩了,我要去觅食了。”那只叫咩咩的黑猫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再度站起,头也不回地跃过破烂的门槛,朝着夜色深处走去。
青骨也伸了伸懒腰,发出一阵密集的咔嚓声,然后对着梦演道人摆摆手:“我也去睡觉了,大大晚安。”
梦演道人微笑着朝她点点头,浮尘一摆,目送她离去。
道观里瞬间就只剩下了我和梦演道人。
窗外夜色正浓,远处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回荡在破败空旷的道观中,就像是睡梦中孩童的呓语,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梦演道人微笑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麻,于是我赶紧满脸堆笑地道谢:“多谢梦演道人方才在牌局上对我出手相助。”
梦演道人笑着摇摇头:“这些……可都是友人你之前教给我的。”
我有些尴尬,我知道师父那个老不死的总是喜欢研究一些歪门邪道,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连出老千这种事情都悉心研究过,甚至还教给了这么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道长,于是我赶忙转移了话题:“那个……梦演道长,我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友人但说无妨。”他撩动紫色的道袍,端坐在了椅子上。
我也跟着坐下:“据您方才所说,五十年前我师父与血苋大战的时候,您是否也参与其中?“
梦演道人一抬手,远处的茶壶便自动飘了过来,替我们斟上了芳香的绿茶。他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就眯起眼笑着对我说:“我道法还不足以与血苋抗衡,当时,我只不过是替友人出了几个主意罢了。”
我一听有戏,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不知能否告诉我,当年我师父,究竟是如何打败血苋的?”
梦演道人耐人寻味地挑了挑眉毛,睁开了一直笑眯眯的眼盯着我:“友人着实不记得了?”
我苦笑:“抱歉,我真的不是姜润生。”
梦演道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姜楚弦,姜润生,其实没有差别的。”
“什么?”我不解。
梦演道人重新抬头笑了笑,岔过了这个话题:“当年友人打败血苋,只不过用了一种最简单的方法,利用了一种原始冲动的本能感情。”
“愿闻其详。”我盯着梦演道人的笑脸说道。
“相爱。”梦演道人轻启双唇,扔给了我一个俗不可耐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