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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公子快坐下,烟寒,你姑妈这几天天天念叨着你呢,”冯元凯面上的亲切热情让人觉得他对这位侄子的感情丝毫不容质疑,接着他面上又流露出关切之色道:“你方才说的与董小姐的事究竟怎么回事,为何要把婚退了?”冯元凯面上的惊讶似乎远甚于他夫人。
“那姑娘。”烟寒摇了摇头,便把这两日所见所闻简单说了一遍,只是涉及到楚容的事情则含糊带过。
冯陈氏听罢,低头沉吟,半晌无语。
冯元凯却连连跌足叹气:“唉,这杏林堂,原是我医道上的楷模,你看这天底下开医馆的,多少打着杏林的旗号,但真正的杏林堂,便是这老董家经营的,唉,话说我父亲便曾多得这位董姑娘的曾祖父指点,方有仁济局今日成就,老夫实在不忍看杏林堂这数百年的名声在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手里毁了呀。”
说罢,连连摇头。
这董家的先祖正是三国时期的名医董奉,他治病救人后,患者都会在其门前种一棵杏树以示回报,久之杏树成林,杏林于是也成了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的象征。
“她何止不懂事而已。”陈烟寒冷笑一声。
“那姑娘我是打过交道的,她的脾性,我也是知道的,所以后来听你姑母说你们两家有婚约,我心中还颇替焓儿担忧,唉,退了也好,退了也好。”冯元凯嗟叹两声。
“哦?伯父认识董姑娘?”何雪松不禁问道。
“这话说来长,”冯元凯端起手中茶盏,抿了一小口那上等的明后龙井,接着道:“自他父亲犯事,杏林堂门下数十家分堂被抄入官,如今她家仅剩这当年御批的老店还留了下来,这块老店上的招牌可是当年太祖爷爷亲笔御赐的,我看她经营不善,担忧这杏林堂的牌子流落他人之手,愿斥重资买下她家这老店,多次与她交涉,不想这姑娘顽固的很,非但不肯卖,还迁怒于我,屡次辱骂老夫,言语之刁钻刻薄实在不像是出自一名门礼教之家的大小姐,她将来若成了我侄媳妇,真不晓得要如何面对,唉,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哈,有意思,”何雪松竟抚掌笑了起来,笑罢,接着道:“我听闻这董小姐出道执掌杏花堂不到半年,便已经落得种种不好名声,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你们不曾见到烟寒今日被气坏了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哈哈。”
陈烟寒白了何雪松一眼。
天底下敢拿他取笑的人实在没有几个,这何雪松便是其中之一。
何雪松不以为然咧嘴一笑,接着道:“伯父无需担忧,我看那杏林堂门庭冷落的样子,估计撑不了许久,那小姑娘娇生惯养惯了的,熬到后来熬不了了,自然就要卖了的。”
“她能撑到现在,已经让人觉得蹊跷了,”陈烟寒想起董子浩那一身破旧的衣裳,哼了一下,接着道:“这药材一进一出,多大的开销,她家里的人衣服都穿不起了,她还能维持,想必是有银庄放贷资助吧。”
“烟寒这话在理,只是他父亲是犯了事的人,这一般的银庄,哪里还敢资助于她啊。”冯元凯轻抚下颌上新长出来的胡须,微微摇头。
“姑父无需为这事担忧,”陈烟寒微微一笑,笑容背后透着阵阵寒气,“不出半个月,那小丫头自然会出手杏林堂的,只是还望姑父给她一个公道价格,保她家人下半辈衣食无忧即可。”
到底是故交之女,到底曾有婚约,他虽厌憎她,却也不想她流落街头。
冯元凯面露惊喜之色,他晓得天底下的事情,只要陈烟寒说能办到,就一定能办到。
好比当初诸皇子夺位,最不受待见的宇文灏明最后能登上大位,他清楚得很,这一切跟他这位侄子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要的就是陈烟寒的这句话,杏林堂强取豪夺不得,这会坏了他的名声,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的拿下那块牌子。
他的心定了下来,面色一松,话题忽又一转,笑着道:“对了,听说你纳了位极漂亮的姑娘,怎么不带来你姑母一看,家里房子大,我看索性住这里才是。”
陈烟寒眉头一皱,他不想这冯元凯消息竟这般灵通,他不想多说此事,只淡淡道:“郑姑娘有孝在身,今日是姑母的大日子,怎可冲撞,就现在雪松那暂住一段时日吧。”
冯元凯不以为然一笑,正待开口,却听见冯陈氏惊奇道:“寒儿纳妾啦?”
陈烟寒急忙笑着对冯陈氏说“姑妈误会了,若真要纳妾,怎可不禀报家母跟姑妈。”
冯陈氏略一沉吟,接着道:“焓儿,你年纪也大了,身边也该有个人好照顾,只是先帝驾崩未满三年,国孝在身,这等事情,千万不可逾越,你母亲若知道,想必也会不满的。”
冯陈氏知道自己嫂子对先夫格外情重,这门亲是自己的弟弟,烟寒的父亲订下的,烟寒退了与董家的婚约,想必会让他母亲极为不满,若此时再领另外一个姑娘回陈家,只怕更要让她大大的不悦了。
“这有什么,万事均要变通,不让明着纳,但也不可委屈了人家姑娘,总住雪松那里也不是个办法,我看呀,什么时候用的我名义,在城里另外找一处合适的宅子,让那位姑娘来住就是。”
陈烟寒见冯元凯对这事这般上心,想他是为了讨好自己,心中不屑一笑,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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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的生日过后第二天早晨,京城最大的钱庄蔚丰源的东家许存义正在屋前修剪着他才寻来的一盆墨色菊花,突然见一仆从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匆匆赶了过来。
“老爷,宫里的康总管打发人送来张帖子,请老爷中午到探花楼吃饭。”那仆从边说边毕恭毕敬的递上请帖。
“哪个康总管?”许存义面带几分困惑,将那请帖打开。
当康秋初几个字落入眼帘的时候,也听得仆从说道:“自然是养心殿的那位康公公啊。”
许存义心里咯噔一下,便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将过,眼看就要到午了。”
“赶紧备车!”
许存义急急吩咐完,然后匆忙更衣,便坐上马车朝杏花楼奔去了。
虽不晓得何事,但康公公何许人啊,宁可早早到,也不可让康公公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