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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4-02-01
深深的巷院尽头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即墨白问也没问身后的人,便自行登车而上。
没想到这辆马车看似丑小鸭的外表,里面却是白天鹅的内里。里面一应日常摆设是一应俱全,想来,便是专供一些低调而不张扬的官员准备的。
即墨白好整以暇的坐定,径自倒过一杯茶,完全不管身旁拿刀的人,径自品起茶来,这茶倒是好茶,主人的品味还不错,就不知这马车的主人到底是谁,她现在有些同情那位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哥了,拿了这么久也不嫌累的慌,但转念一想,这刀是搁在她的脖子上的,她也许并没有使多少力。
他们上来不久,马车却突然动了起来,他们刚来时明明只是一辆空空的马车,却不知如何自己动了起来,这赶车的车夫想来必是在他们上来之后出现的,却不知要驶到哪里去?
听着脚下车轮碾压道路的声音,吱呀不平,即墨白知道他们已经离开都城了,而且是越离越远。
她一边品茶一边掀帘看着马车外的风景,心情愉悦的就好似出游一般,完全无视了她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要命的钢刀,随时有可能落下来要了她的命。
身旁的人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冷冷道:“你难道就不怕死么。”
即墨白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依然看着窗外,没有任何的表情亦没有任何的回应。
问话的人似有淡淡的愠怒,声音于冰冷之中声调亦是提高了一分,“我在问你话。”
即墨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对不起,我不能说废话,废话会要人命。”
身旁的人开始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冷然与残忍,“你果然是不怕死的。”
即墨白倏然转首,眸中光芒流转,耀眼的几令人不敢逼视,声音宛若冰雕雪凝,盯着身旁的人一字一句道:“怕?怕又能怎样,人们之所以会害怕死亡,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无法掌控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害怕,只是对未知的恐惧,而当你已经在鬼门关走过好几趟时,死亡的威胁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时,你还会怕吗?”
男子被她逼视着,不敢对视她的目光,竟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这般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这般飘忽的如同异界的话语,带着傲视一切的嘲弄,让他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恐惧,一念及此,他忽然就大怒起来,开什么玩笑,他跟着大人上过多次战场,也不知是踏着多少人的尸体活下来的,自己在战场上流的血,足以将眼前的人淹死,同龄人面前,他从来都是少年得志,风姿应发,何曾服过任何人。
眼前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这般的弱不禁风,比起女人来也好不了多少,他竟敢用如此嘲讽的眼神望着他,他竟然会被他吓住,他竟然会有恐惧感,开什么玩笑,他的自尊心不允许如此,他更加不会承认。
他忽然伸手掐住即墨白的脖子,原本俊秀的面容也因此变得狰狞起来,忽又渐渐露出淡淡的笑容来,眸子因为得意而发亮起来,狠戾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武力有时候在不会武功的人面前也是能产生优越感的。
即墨白只觉脖子上一紧,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轻轻抬起眼睫,淡淡吐出两个字,“不信。”
男子觉得她本该吓的求饶才对,却不料她还是如此的高傲。当你威胁别人时,别人却丝毫没有将这种威胁看在眼里,甚至没有将你这个人看在眼里,根本没有将你视为等同的对手存在,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挫败的呢?
他眼中的得意之色骤然化为一股暴戾噬血之气,瞬间缭绕出一片怒气,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
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即墨白望着他的眼神于嘲弄中更加透出一股不屑,她冷笑,艰难吐息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江楚之帐下木字营的人,军营中的人最注重的就是纪律,特别是你们木字营,更是南王军下的榜样,江楚之必然没有要你杀了我,所谓军令如山,怎么,你想要违背你们江大人的命令么?
再者你保的是这桑梓江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谁给你的胆子敢谋杀桑梓的侯爷,你是想要你们江大人全府上下给你陪葬么?”
男子心中暗惊,来时江楚之确实告诉过他要他不能伤了即墨白的性命,但是这是绝密的命令,即墨白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能猜到大人的心思。
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长得像娘们的人,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养尊处优,是个走马章台的废材。相反,他反而觉得她很是深藏不露,身体中隐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黑暗,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老八,放开他,若是坏了大人的计划,后果你要清楚。”一道更加冷然的声线从帘外传了来,声音要更为沉稳厚重,让人一听,不觉像在空气中划过了一道冰冷的弧线。
即墨白明显的感到放在她脖子上的手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想来这马车夫便是比这老八还要厉害,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害怕。
这赶车的应该也是木字营的人,传言这木字营的人上了战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而且都擅长兵法攻略,都是由江楚之亲自调教和训练出来的,在军中威望极大,仅仅次于南宫羽的金字营。是南宫羽军中的王牌军,却不知江楚之竟然一次动用两个木字营的人来劫持她,却不知为的什么目的。
老八恨恨的盯着即墨白,手上的力道慢慢的松缓,眼中的怒火变为浓浓的不甘。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不甘心也只能是不甘心。
脖子上骤然得到解放,即墨白不住的咳嗽起来,顺了顺气,却发现马车越驶越慢,直至停了下来。
马车帘子被掀了开来,露出一张俊秀的容颜,文文弱弱,颇有几分书生气韵。即墨白实在很难想象,眼前的男子竟会让老八害怕,却不知他在木字营里排行第几。
男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侯爷移驾。”
即墨白在心里冷笑,先礼后兵,他倒是很会做事。若是自己不听话,只怕听到的就不是敬语了,那把刚刚离开的刀必然又会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即墨白下看了看,四周很是荒芜,只有眼前一件不算破败的小屋,却不知是哪个猎户人家很久以前留下的。
她推开门,屋子里只有一张腐朽的木桌,几张颜色都已分不出来的凳子,但是木桌上却有一套与这房间摆设十分不符的茶具,青瓷白底的瓷胎,壶身雕工纹釉之精细,却不像是这户人家以前留下的。
即墨白走了进去,门立刻就被关上了。
身后老八的声音从不是很齐整的门缝里透了过来,“三哥,是他害死了小姐,我们难道就要这样放过他吗?”
即墨白心中打了一个突,心忖道:“原来是木字营排行老三的木青。”
木青冷然的声音从门外幽幽的传了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大人既然让我们将他交到表小姐的手上,必然是有大人的道理,我们只要服从命令就好。木字营的人不需要有太多的废话。”
老八虽是很气愤,却也没有反驳。
即墨白心下一动,表小姐?难道是洛紫陌?
正在她心绪起伏之时,从小屋里间走出来一人,水红的衣角在眼前一晃,便带出一片水光潋滟。
洛紫陌一袭红衣似火,只在发间系了一根鹅黄色的发带,就好似漫天落焰里的一米日光,即墨白只觉那一抹黄色在火焰的衬托之下越发的刺目,随着洛紫陌身体的移动而如水波一般荡漾起来,就在她眼前晃啊晃的,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就那样星眸半垂,红衣蹁跹而来,一如初见时的惊鸿无限。
走至即墨白跟前,却是妩媚的一笑,原本冰寒如雪的面容瞬间如春风化开雪水一般融了开来,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却又说不出的挑衅。
“侯爷,我们又见面了。”
即墨白负手而立,凝着她看了很久,淡淡道:“可我并不想见到你,见到你就意味着见到了麻烦。”
洛紫陌的眼神瞬间变了变,笑容僵了一僵,忽又展颜笑道:“侯爷这张嘴还真是厉害,难怪连我那跋扈的表姐都不是侯爷的对手,若是我将侯爷的这张嘴缝了起来,又当如何?”
即墨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厌恶的皱了皱眉,“你特地将我从去和南王见面的路上劫了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讨论我的嘴巴吧,若是这样的话,恕本侯没有这个心情陪洛姑娘玩这种无聊的事。”
洛紫陌这次的表情是彻底的变了,打她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这么委屈过,她是都城第一才女,多少王孙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驱使,而眼前这个人,却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从他上次拒绝她开始,她便发誓要让他付出代价,得不到的东西,便要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