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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已然喝醉了,闻言大着舌头问道:“敏王殿下话中有话啊,咱们几个难道还能把敬王殿下气走么?”
弘王暗叫不好,正要开口打岔,敏王却抢他一步说道:“哎呀,你个猪脑子!老四是因为奉阳王才走的!满朝上下谁不知道老四与奉阳王青梅竹马,情深意笃?老四是皇子,总要娶妻生子的,谁知他运气不好,生一个死一个,总也不得安生。幸好奉阳王痴情,愿意终身不娶等着他。如今倒好,奉阳王一场大病开了窍,不愿等他了,他还不翻腾一肚子的酸水儿,怎么吃得下去啊!”
弘王简直要气炸了,他最是清楚敏王,方才他亲眼瞧见敏王就着清倌的手喝了好几壶酒,敏王现在瞧着是一脸的冷静,其实早已醉了,也不知敏王是醉得糊涂了,还是故意借醉说的这番话,南风之事虽是风流逸事,但上升到情爱的高度,于男子汉大丈夫来说,三番四次被提起便是羞辱了。今次这宴会是他主办的,他是想借此机会拉拢奉阳王的,若是敏王这张嘴真的恼了奉阳王,奉阳王未必不会迁怒于他,若是又气撒了也就算了,就怕日后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李立这个罪魁祸首已经醉倒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话,李正还清醒着,与弘王对视了一眼,随后仔细地看向陆华浓。陆华浓的脸上已然没了笑,他板着一张脸,不慌不忙地给侍剑灌酒,把小丫头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奉阳王?”弘王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陆华浓没理会。
弘王又唤了一声,陆华浓还是没理会。
李正也跟着唤了一声,陆华浓还是没理会,专心致志地给侍剑灌酒。
弘王见李正朝自己点点头,终于放下了心。
以弘王的意思,自然是要留在罗衣馆过夜的,不过陆成和陆湛顺利地把自家主子抢了回去,陆成说自家主子还需服药,一顿也不能落,弘王也不好多留,就随他们去了。
侍书侍画把醉猫似的侍剑扶了回去,陆成和小刀则伺候着烂醉如泥的陆华浓躺下。小刀给陆华浓擦了把脸,忧心道:“王爷的身子刚好,就饮了这么多酒,很是伤身,成叔您怎么没看着点?”
陆成苦恼道:“你以为我不想看着吗?可我进不去那包厢。王爷只能带一个人进去。”
小刀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所以王爷就带了侍剑?侍剑可是个女孩子,罗衣馆那等地方……”
“吵什么?”陆华浓忍不妨地出声,“小刀,去给本王沏杯醒酒茶来!”
小刀吐了吐舌头,低头应是。
陆成忙道:“王爷,你觉着可好?”
“好什么?你去喝几壶试试!”头疼的陆华浓脾气很不好,“虽然不是烈酒,但一样会头疼!”
陆成听出了话外之音,忙道:“王爷可是装醉的?”
“不装醉怎么能听到那些话呢!”于是陆华浓把敏王后来说的那番话说了出来,问陆成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成有些犹豫。
陆华浓见状更加确定陆成有事瞒着自己,顿时怒了:“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本王?”
陆成见瞒不过去,只好开口说道:“老奴的确有件事没告诉王爷,不过王爷已经忘了过去的事,老奴也是不希望王爷伤身伤心。当年王爷进宫做敬王的伴读,与敬王青梅竹马,难免会意乱情迷。卫国虽然盛行南风,但于贵族而言始终娶妻生子才是正经。敬王毕竟是皇子,还是陛下的嫡子,日后很可能会继承大统,终要娶妻生子,而王爷立志光耀门楣,早早就封了镇国大将军,身份都不一般,年少情迷或许情有可原,情深意笃却不为世俗所容,王爷忘了这件事是再好不过的。”
“如此说来,这是事实?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陆华浓皱紧了眉头。
“当年王爷与敬王同进同出,有心人都能看出什么,想必陛下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给敬王指婚。”
“连陛下都知道?这么严重的事你竟然想瞒着本王!”陆华浓真正怒了,他努力平复下心绪,向陆成求证:“所以本王才会十几岁就上战场,到了今日还不肯娶妻?”
陆成顿时红了眼,“是,王爷怕陛下忌讳,自请征战边境。征战沙场那是九死一生的事,老奴多次劝王爷娶妻生子,可王爷不肯,王爷还说……还说……”
“本王还说,本王愿意为了他终身不娶?”陆华浓将陆成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陆成闻言,重重地点了下头,只顾着抹眼角,不再发一言。
此时,小刀端了醒酒茶进来。陆华浓接过来,让她退下去。待喝了醒酒茶,他才继续说道:“陆成,有些事你不提,不代表别人也不提。本王能留下这条命是幸运,本王忘了过去的事是不幸,如今本王处境尴尬,履步维艰,若对自己的事还不够了解,遇事只会失去先机,沦与被动。陆成,别再自作主张了。”
陆华浓虽然没有详说,但陆成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顿时泪泪纵横,连连保证:“王爷能清醒已是老天垂怜,就是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甘愿。王爷请放心,老奴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陆华浓疲惫地摆摆手,“下去罢,本王累了。”
“是。”
所谓赏月宴上献大礼讨父亲开心,自然是几位皇子的专利。陆华浓虽然被叫去吃了一顿酒,见识了一下京城第一南风馆,也仅是如此,他是没资格参与其中的。而几位参与的皇子中,闲王从头醉到尾,敬王早退,明王无主见,敏王不屑理睬,最后还是弘王做主定下所献大礼。事实上,每年几乎都是如此,弘王最喜欢用兄弟情深这一招讨天子的欢心。
而中秋赏月宴并非天子寿辰,臣子不一定要献礼。当然,若是想讨好天子,恰巧又得了什么稀罕宝贝,这的确是个好时机。不过以陆华浓以前的直性子,绝对不会讨好皇帝,所以他此次也无须准备礼物。
虽然只是赏月宴,陆华浓还是穿了受封奉阳王时天子赏赐的正装长袍,原因无他,陆华浓的衣裳里只有这一件最华丽,穿着才像个王爷,其他的袍子穿着只像个武夫,而赏月宴也不适合穿着盔甲出席。
宫里头相当热闹,可谓张灯结彩、衣香鬓影。
依陆华浓的想法,这饭中午吃才好,吃上个半天,连晚饭也省了,回去直接洗洗睡了,而且白天光线足,什么人物什么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也省了蜡烛灯油。可是现下一日只有两餐,朝食和哺食,当然,有钱人家不但中午可以吃东西,一天吃个不停也没关系,这个叫做喝茶或者小憩,中午那顿不算正餐。以陆华浓现在的身子,参加这种晚宴很遭罪,天子要讲话,臣子要拍马屁,歌女舞女要抛媚眼,少说也要吃到半夜,他的精力其实不够用,现在只盼着天子早些抱得美人归,他也就能早退了。
一路走来,打招呼的极多,但是陆华浓一个都不认识。不过陆成的功课做得足,不时提点几声,陆华浓点点头也算回礼了。一般官员不允许带家奴进出内廷,陆成能进来是托了陆华浓封王的福。
一连闪过三个想搭讪的大人,陆成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陆华浓的袖子,示意他看向四五步外的三十出头的男子,低声道:“那位便是大理寺卿郑南成。”
那个刺客被审问的过程陆成一五一十地跟陆华浓汇报了,内容详细得让陆华浓若亲眼见到一般,是以他对那个有些阴沉的大理寺卿印象深刻。
郑南成不过三十二岁,面白无须,当然卫国的男子年轻时大多不爱留须,郑南成正值壮年呢。容貌……怎么说呢?一看就是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其实还算清俊,但被那强烈的大公无私遮掩住了。令人有些发毛的是他的一双眼,阴沉得让人有些不舒服,盯着你看的时候似乎能将你看得透透。
陆华浓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郑南成正盯着他看。他浅浅一笑,快步走过去,拱手道:“上次多亏郑大人为本王找出幕后真凶,本王虽然未能亲自听审,但家奴已经详细地讲给本王听了,本王深为叹服。今日能见着郑大人,这声谢怎么都要说的,多谢郑大人费心!”
郑南成还是板着一张脸,声音毫无起伏:“奉阳王客气了,审案是下官的职责,下官不敢居功。”说罢,他那双阴沉的眼睛依旧盯着陆华浓。
陆华浓被盯得不太舒服,于是笑问:“郑大人何故如此看着本王,可是本王有什么不妥?”
“奉阳王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了!”郑南成好像是个老实人,实话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