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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莞洗完手走去前屋,见大家已经坐上桌了,也就入了座。
“爹,那些鱼还没有晒干,竹竿好像歪了,待会你帮着修一下吧,我把鱼干再拿去晒晒,不然没几天鱼就要霉了,糟蹋了可惜。”
“成。”
“我瞅着那些鱼都脏了,要不洗洗再晒?”何花问道。
陶莞想这些鱼本来是要晒干的,这拿去洗掉再晒干不仅会让鱼干失了味道说不定还晒不干了,于是回道:“等吃的时候再洗,咱家上回买的干货不也是很脏,洗洗再上锅煮就成。”
“说的也是,那就吃的时候再洗。”
一家人吃完了早饭,三个小的又一溜烟跑回了房里做游戏,大人们各自也回了屋忙活。何花给张细花送了饭,她也着实是饿了,三两下就把碗里的粥给拨空了。何花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很难想象村里人曾经对她的描述:厉害、泼辣、算计。当初她嫁进门的时候多少对这个正房也有点忌惮,她娘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低头做人,有啥事就忍着,做小的就要有做小的样子,守好自己的本分。可是嫁到陶家这么多年自始至终陶家人也没跟她说这个正房的事,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半听半信,无风不起浪,这样关乎一个女人名节的事哪能随便造谣?
何花一方面为着自己嫁到陶家来没受大房的欺凌而暗自庆幸另一方面又对眼前这个女人没由来地同情了起来。
何花接过空碗问:“再盛一碗你吃?”
张细花摇摇头,双手紧紧捂住了何花的手,眼睛里起了泪雾,相看泪眼、默默不语。
何花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乐呵呵地笑道:“这有啥的,一碗饭而已,再说这个家还是你做大、我做小,自然不能亏待了你。”面热心冷,妇人的本分她还是知道的,她娘从小就教她啥是礼数,就算正房再不济好歹名分也在那是不能僭越的。
没多久陶大友走了进来,他只是来拿榔头准备修竹竿,没想到何花居然在这,还给张细花送了饭,但陶大友为人忠厚,虽然心里气不过张细花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可还是忍不下心看着自己的婆娘自生自灭,于是他凉凉扫了眼何花手中的空碗,冷哼一声也就走了出去。
陶大友在院子里噼里啪啦好一阵倒腾才把竹竿给搭好了,陶莞见着竹竿修好了就去灶房把没晒干的鱼干拿出来重新晒。
一串串鱼干在阳光下金灿灿的,金色的阳光洒在鱼皮上闪闪发亮,陶莞满意地笑了。既然卖不了钱那就自己留着吃吧,这样的咸鱼干用来配晨间的清粥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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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炮仗声响彻东塘村,东家响完西家就开响。东塘村的习俗是在傍晚趁着天欲黑未黑之际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围坐成一桌吃个团年饭,饭后一家人呆在一个屋里一整夜点着油灯守岁。家里的长辈要给小辈压岁钱,小辈要给长辈贺新年。
陶家嫁出去了五个女儿只剩下一个儿子,家里人口比其他家少些,但年味却不减丝毫。各屋的窗户都贴上了小陶慧剪的窗花,家里也在集市上买了十双炮仗,够孩子们从年三十玩到初七初八了。
家里平常存的零嘴在过年的时候全都拿了出来:花生、瓜子、桂花糕、蜜饯、糖冬瓜、茴香豆,孩子们个个兜里鼓鼓地装着一大把零嘴,互相比试谁的零嘴更多。团年饭还没开桌三个小家伙的肚子早已经被零食填得胀胀的,何花单手叉腰挨个打了他们的小屁股,这零嘴放在桌上还真是没法他们了,一下就被吃掉了大半,这还是给客人准备的呢。
“娘,你别生气,我们还剩了好多,你瞧,兜里还有。”牛牛打开自己的衣兜指给荷花看。
何花撇嘴作势往他的衣兜探了探,叱一声道:“你们把兜里还剩的都拿回果盘里去,这晚饭还吃不吃了?”
大宝流着哈喇子说:“娘我要吃饺子!”每回过年,他最惦记的就是香喷喷的大饺子,他最爱吃大姊包的香菇猪肉饺子。上回他偷偷跑去张婶子家玩,张婶子给他喂了一口她包的饺子,他在嘴里嚼了半天也尝不出是啥味,饺子里光是白菜连肉都没有,他才不爱吃!大姊说吃肉的孩子才长得壮实。
何花点了点他的鼻子,拍拍他突出来的小肚子,嗔道:“咱家的肉全长你身上了,白白胖胖的。”
大宝皱起眉,愣愣想了半天才慢慢回道:“大姊说圆滚滚的像白菜好看。”
几个小家伙得知要吃团年饭了就一窝蜂地挤到了灶房,看着何花与陶莞在灶房里忙进忙出。三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趴在八仙桌上拿着筷子敲碗。
何花挨个给敲了脑壳子,“叫花子还是啥,娘怎么说的,吃饭不许敲碗不许把筷子插饭里,你们一个个小兔崽子全当耳边风了是不?”
三个娃娃面面厮觑,暗地里互相摆鬼脸不吭一声听着大人的训话。
“大姊,我听说饺子长得像元宝,那啥是元宝?”陶惠跟旁家小姐妹一起玩的时候无意中聊起了饺子,大家都说她大姊做的饺子好吃,馅里面还搁了点麻油可香了。家里的饺子不常做,里面的肉馅顶贵,平常要不是来客人什么的大姊才舍不得给做。
陶成宝举起小手嚷着要回答,陶莞点头示意他说。“我知道,年前王婆婆家里就叠了好多金元宝,我还跟牛牛去偷了几个来,就是一张黄纸叠起来的,没啥稀罕。”
陶莞的捏了捏额头,使劲不让自己脸上的黑线往下掉,年前王老太婆不是刚没了?这两个小调皮居然还屁颠地到人家家里偷纸叠的金元宝。哪不好玩,这晦气的地方也敢去,还真真是小孩子没个禁忌。
陶莞继续捏手里的饺子,放缓语调对陶慧说:“等将来你长大了,大姊拿真元宝给你当嫁妆。别跟小宝他们瞎搅和。”陶慧人小鬼大,跟着陶莞有样学样,家里七七八八的活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连烧饭也是可以打个下手的。只不过陶莞当年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没少吃苦头,她深知其中的苦楚所以才死活不让妹妹也跟自己一样这么点年纪就挑起家里的担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家早了有个好处就是懂得什么叫惜福。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着小日子不也挺好,不会心高求什么飞黄腾达求什么富贵荣华,显达了又能怎么样,到头来心里还是觉得抵不上和至亲人围坐吃一顿团圆饭来的有意义。
陶莞想:她这一辈子似乎真没什么好求的了,除了家里的事情有个寄托、有归属感,其余的倒真是无牵无挂。等将来弟弟妹妹长大了,都有了家室她也算功德圆满,或者再找一个踏实的人嫁了,风雨同舟,一辈子相扶相搀地走过来,生崽养娃,老了守着菜园等孩子们牵着孙子孙女们回一趟家,死了也有自己的骨肉至亲把自己葬到土里,不会孤独老死家中等尸身腐臭了也没人来抬走。
想她前世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看什么都是以俯视的姿态,到头来还不是孑然一身,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年少不羁,世间那么多凡人里有几个是圣人伟人?何必跟自己较真过不去,还不如怎么自在怎么来,舒舒服服地过好自己的生活,旁的任之由之。
她正怔怔出神,何花搡了一下她,“想啥呢?饺子该下锅了。”
陶莞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回头对何花释然一笑,这笑容看得何花痴了。
“阿莞这样笑好看。”何花笑的傻气,带着点农家人的娇憨。
陶莞深吸一口气,吐尽胸中的浊气,整个人轻松许多。
等着团年饭备好的时候天色也暗了,家里点起了五盏豆油灯,把屋里照得晃亮,陶李氏坐到主位上看着亮堂堂的灯光笑的露出了一口黄牙,嘴里直说:“好好好,过年就该亮堂些,今晚可要守着这些灯火别给熄了,守岁就要把灯一夜亮到天明。”
农家人过年的菜其实也好不到哪去,这个年代物资贫乏的紧,大鱼大肉的那是富贵人家,陶家今年托了陶家四女婿的福,吃上了鱼肉,旁家就算有点小钱也是吃不到的,这大雪封了山路有钱也没处使呀。要正经说吃团年饭也不是吃菜,是吃个喜庆吃个热闹,只要一家子一个不少地坐上了桌,吃啥不都是有滋有味。
三个孩子的战斗力有限,没吃几口就饱了,屁股抹油早早下了桌,留下大人们在桌上细嚼慢咽,有一搭没一搭喝点小酒说说体己话。
“阿莞过年该十六了,得说个人家了。”陶大友手里端着小瓷杯,啜了口里面的白干感慨道。
何花接着说:“这二年早有人上门说亲了,只是阿莞自己心里都不大乐意,我们这当爹妈的是要做主,但也不能让孩子嫁过去心里不爽快不是?”何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女儿家的心思她哪里能不懂。自己瞧得上的别人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又都是些歪瓜裂枣,加上家里又穷的实在没法了,才一拖差点拖成了老姑娘,这黄花闺女一过了十八,也就没有多少媒婆愿意上门了。
最近陶大友跟何花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婚事,她倒是不急,但这是封建社会,女人的花期似乎更加短暂,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起自己的终身问题。
陶莞夹起一口自己晒的鱼干,放酱油醋里蘸了蘸,入口醋香盈溢,一股醋劲过后是鱼的咸香味、鲜甜味。没想到这鱼干真这么好吃,头一次试验就如此出彩,再多试几次说不定味道会更好。陶莞在心里打起了算盘:自己的五姑丈是养鱼塘的,如果跟五姑丈合作买他的鲜鱼,自己在家腌渍鱼干,加工一下拿去集市上卖,这样说不定还能有些赚头。家里除了刨地种菜之外也没什么进项,现在她大了,说的话在家里也有分量了,倒不如郑重地把这个提议跟长辈说说,指不定他们就同意了,而且她自己也有些私房钱,本来就是打算给家里用的,就算拿出来当本钱她也是没有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