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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马蜂、山毛蛰辣子也让人防不胜防——老牛山上原始灌木丛生,常常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扁平小巧的山马蜂窝、翠绿色的山毛蛰辣子就隐藏其间——山马蜂浑身淡黄色、体型娇小似大蚂蚁,却野性毒性十足,攻击力非常强,蛰人钻心似的疼——一个袖珍如被粉红色花瓣包裹其中、还沾有花粉的小莲蓬的草灰色山马蜂窝,挂在一根纤细的刺槐树枝上。
这是一个初建的蜂窝,上面只有两只山马蜂在忙碌。虽说位置很隐蔽,却被我幸运地发现了——山马蜂虽然近在咫尺,攻击性又强,但只要你不惹它,它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我悄悄地偏过脸,右脚踩住一块薄石板,想从其右侧绕过去,却想不到处于陡坡的石板下是松滑的碎石子,我顿时右半身悬空倾斜,在危急时刻伸手抓住了旁边一棵擀饼杖粗的刺槐树。
在抓到的同时,我就后悔了,但一切都已太迟,我清楚地看到那两只山马蜂已愤怒地起飞,在我缩身藏头的时候,一线尖锐的疼痛像根钢针飞速地从头顶正中贯穿了我的身体——我疼得大哭大喊大叫,此时,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分散缓解巨痛——如果是在村里,俺大俺娘或者邻居肯定会领着我找正哺育小孩的妇女讨要奶水,抹在被蛰的地方消肿止痛——俺村好多人用过这方法,真的很管用!
——天降中雨,我戴着席甲子,站在黑山门口的榆树下,看比我大一岁的韩涛穿着军用雨衣,稳稳地站在距我七八米远的一棵花椒树旁,边长长地拉着弹弓,边不时用自信自豪的眼神瞄我一眼……
当他不慌不忙地瞄准碗大的马蜂窝打了一下后,也不看马蜂窝,而是低头又从口袋里慢慢取了一粒石子,准备下一次射击——他算定马蜂不敢也无法冲过他和它们之间的“雨障”——它们的翅膀如被雨水打湿,只能像蚂蚁一样,在湿漉漉的地上爬行,很快走上不归路。
可他万万也没料到,受到无辜伤害而极度愤怒的红眼马蜂在发出骇人的“嗡嗡”声的同时,竟然立马就有几只马蜂冒着九死一生、有去无回的风险,勇敢地径直向韩涛雨衣下的脸发起了攻击——正洋洋自得的韩涛当发现像黄澄澄的子弹一样的马蜂飞临时,已无法逃遁、隐藏、遮挡,被马蜂纤细、坚硬、紫黑的毒针深深插进皮肉并注入乳白色毒液……韩涛“嗷”地一声转身向我奔来,边跑边用双手乱划拉。
韩涛的脸一共被蛰了三下,三处均像刚点上了朱砂……
只十来分钟,他的右眼的上眼皮像被注入了一大针管鸡蛋清,已肿得连一根硬挺的“杜洛克”黑猪背上的鬃毛也很难插进去;上下唇肿胀前突像极了“杜洛克”猪的嘴。
谁家有奶呢?他娘一手牵着他,一手扎晃着像一只断翅的老母鸡。
她也是急糊涂了,大儿媳刚生完孙子才两个月,奶水正旺,真是“骑驴找驴”——由于韩涛在家排行老五,上面还有两个哥、两个姐,所以在他十三四岁时,大哥已是二十五六岁、结婚生子的年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或之前,在俺高架子大队,兄弟姐妹成群、老兄少弟、大姐小妺的家庭占了很大的比例。
已是半大小伙子的韩涛,跟他大嫂差不多高。当他大嫂嬉笑着解衣露乳将一个紫黑肥大的**对准他时,他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老鼠窟钻进去。
知子莫如母——他娘微笑着,双臂紧箍住的上身使劲向下按,韩涛就借势俯身、闭眼、仰脸,任凭他大嫂将淡蓝色奶水泚到被蛰处,再由他娘用手指轻轻涂抹均匀。
抹完后,韩涛撅着嘴刚走出大嫂家的大门,正碰上比我小两岁的新会。韩涛用左眼看到新会的嘴唇也肿得跟猪嘴似的,他虽然脸上余痛未消,依然肿得发亮,却还是强忍着调动起脸上所有能调动的肌肉,笑了,笑得一抽一抽的。
新会在我的询问下,说:“今天不是下雨吗,俺看到家门口紫色的地丁花上落了好几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野蜜蜂。于是,俺戴着席甲子用手指捏住一只,将蜜蜂的腹部和胸部分离——以往分开后,就会有一个高粱粒大的晶亮透明的水滴状的小蜜袋挂在胸部分离处。然后,将蜜蜂外露的小蜜袋放到唇边,用上下嘴唇将蜜袋轻轻抿进嘴里——可这次扯开后,没看到小蜜袋。于是,俺就将本应丢弃的蜜蜂肚子放到唇边,想用嘴把扯落在肚子里的蜜袋吸出来,于是就被蛰了——”
他大大忽视了蜜蜂顽强的生命力和持久的毒性,就在他将蜜蜂油黄的肚腹放到唇边的霎那间,蜜蜂尾巴上带倒刺的毒针毫不客气地迅速插进了他肥厚湿润、娇嫩如花的嘴唇中间,并将所有毒液一股脑地注了进去——
至此,应该说我是非常幸运的,在吃过多次甘甜长久、芳香浓郁的野蜂蜜后,却未被其蛰过一次,所以野蜜蜂用她们的生命,给我平淡如水的童年留下的都是宝贵的甜蜜回忆,而无一丝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