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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相富年纪轻轻就当织造府郎中了,这大了怕也是个能干的。
陈湘如贤惠,陈相富也不会差,光是昨儿一看到陈家大院的藏书阁,就惊得他们父子目瞪口呆,这可是陈家积聚了百余年之久才攒下的,就如现在的陈家家业一样雄厚。
家资殷实,又家中有藏书万千,可见这样的人家是不差的,赵氏原也是书香门第,家里的男子多爱读书,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愿意再结百年之好,再续上辈姻亲。
既然不能娶到陈家的小姐为儿媳,嫁个女儿给陈家的公子还是成的。
可他人已来了,不好现在就说,毕竟得过了八月二日才算是孝期满了,他不在乎再等两日。
马庆回到听雨苑,想到自己再做不成官,虽说织造府上下众人对他不满,可其间大部分的人还是嫉妒。
老夫人这两年想得最多的便是这世袭的官职,也想着如何巩固陈家的地位。
她微阖上双眸,陈相富做织造府郎中了。
下一步她还得打算些什么。
*
八月初三午后,陈湘如随众人回到陈家大院。
刚入西门,绿枝便迎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摞请柬。
陈湘如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绿枝低身道:“老夫人说,大小姐去岁就该及笄了,但因着有孝在身,及笄也延后了。老夫人已与二舅老爷商议好了,八月初五是个好日子,要藉着二爷袭官入仕的酒宴,再给大小姐补办及笄宴。这是还没来得及送出的请柬。八月初五。要请二舅老爷和二舅太太给主持及笄礼呢。”
二舅母一听还有这等挣名声的机会,当即惊道:“是我和二老爷一起主持?”
绿枝笑道:“是。届时还会请陈氏族里的老爷、太太们来。陈家已经三年没办过宴会了,老夫人特意与二姨娘叮嘱了。要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呢。”她欠身又道:“大小姐,兴国公周六夫人、江宁丁知府夫人正在老夫人屋里说话呢。”
二舅母一听“兴国公”几字。顿时就来了兴致,“珍儿,我们去上房瞧瞧。”
这兴国公府可是皇亲国戚,是宫里周淑妃的娘家,还有个三皇子呢。
陈湘娟道:“大姐姐终于是如愿以偿了,二弟袭了官职,家里也来了贵客。”
原该是欢喜的事,陈湘娟却没有半分喜色。
世袭官职落到陈相富身上了。马庆怎么办?是不是就得回苏州了?
想到这儿,她哪里还高兴得起来。再说,落到陈相贵身上,她许还能笑一下,偏是陈相富那个冤家。
“二妹妹累坏了吧?”
“是有些累了,我先回屋歇下。”
陈湘妮走近来拉着陈湘如的手道:“大姐姐,我们也去瞧瞧吧。”
赵家来访,陈湘妮就得了见面礼,虽说是银手镯,可上面嵌了好看的珊瑚。也得不少银子,这回来的可是周家与知府丁家的人,听说这两家原就是姻亲。
二舅母领着赵珍儿一路快走。
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回禀老夫人。周八公子与大小姐此乃天作之合的良缘,八字相合,再是匹配不过了。”这老汉穿着件黄棕色的粗布褂子,手里拿着摇铃,一看就是个算命先生。
周六夫人娇笑起来:“老夫人、丁夫人,我便说了相合的嘛。”
一边又有个快嘴媒婆:“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人,你看是不是今儿就订下来,这样一来,陈、周两家就是亲戚了。哈哈……”
老夫人笑道:“好是好。请容我再思量一二,我还得与孙女儿好好商量商量。过几日就与你们回话。”
猛一听是好。可周家连算命先生都带上了,老夫人又觉得这事不能太伧促。还是再想一番才好。
赵珍儿扯住二舅母的手,轻声道:“娘,可别再莽撞了。”
难怪老夫人不应二舅母的建议,把陈湘如许给赵四公子,原来人家一早就瞧上兴国公府周家了。
赵家在六安县算是望族,可哪里敢与兴国公府比,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丁,换作是谁也会选周家而非赵家。
二舅母定定心神,却不是生气,反而想到后日的及笄宴,“珍儿,让你大表姐帮忙预备一身体面衣裳,我出银子,后日要见客呢,这江南什么贵重身份的没有,可不能失礼。”
她才不要给自家的儿子、女儿订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陈湘如要嫁入兴国公府呢,虽然不知道周八公子是谁,可一听那里头的声音,来的是周家六房的正室夫人,又有知府夫人来做中人,这婚事真真一个好字了得。
二舅母整整衣袍,“我这身太素了,不好失了礼,我得回去换身好的来。”
那可是皇亲国戚的周家,还有江宁府知府夫人呢。
二舅母拉了赵珍儿回客房,待她慎重地换好衣裳出来,到了上房外头,却是一片静寂。
正纳闷,却见一边行来了陈湘如主仆。
“二舅母。”
二舅母笑着,想到陈湘如许了个好婆家,许是他日都能帮衬上赵家,“如儿,你祖母好似给你订亲了。”
“订亲?”陈湘如面露茫色。
很快忆起周六夫人和知府夫人的事儿:她们上门不是来探访老夫人,而是来提亲的?
二舅母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呢,进去瞧瞧就明白了。”
花厅上,老夫人笑眼微微,这下好了,有人登门给陈湘如说亲了。
“湘如给祖母请安,这几日祖母可好?”
老夫人笑得越发灿烂了,“快起来。”
二舅母左扫右望一番,“不是来了贵客么?”
赵婆子回道:“二舅太太来晚了一步,人刚走了呢。老夫人想考量几日再回话,后日大小姐的及笄礼。也请了周家小姐来。”
二舅母大赞道:“当年如儿出生,大老爷便说她是个有厚福的,可不就应验了。竟寻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可喜可贺。”
兴国公府有几房人。因是勋贵名门,便是他家的庶子也与旁人家的不同,娶的都是官家嫡女。
陈湘如问道:“祖母,对方是……”
老夫人面露凝重,“是周家五房的独子、宁远将军周玉鸣。”
二舅母心下暗暗叫好,宁远将军,这可是正五品的官职,年纪轻轻就做了宁远将军。怕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夫人怎还考虑,这可是顶好的亲事。”
“周八人是极好,可他……到底是军人。”
是军人,就得效命沙场,那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歹,可不就苦了陈湘如。
老夫人没有当即应下,便就是因为这点。
陈湘如是她最疼爱的孙女,不能这么草率地定下亲事。
二舅母只想着这勋贵之家。又想着订亲的男子又是个出息能干的,这是打着灯笼也寻不着的,倘若换成是她。怕是早就笑烂嘴了。
要是她的珍儿也能寻上这等体面的婆家,她就是天天吃斋念佛也心甘情愿。
二舅母似比谁还着急,生怕这大好的良缘就溜走了。
陈相富从外头回来,人虽小,却穿了一身从四品的大红色官袍,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到了花厅,抱拳与老夫人请安,又与二舅母见了礼。
二舅母眼前一亮。要是把珍儿许给陈相富也不错,好歹也是个从四品的官儿呢。宫里头还有人照应着,这陈家又有偌大的家业。怎么想,怎么都是好事一桩。
立时,二舅母笑了起来:“富儿当了几日官,越发像那么回事了,真是能干呀,小小年纪就当官了。”
陈相富抱拳道:“谢二舅母夸赞。”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
近来听到类似的赞美太多,最初还沾沾自喜,很快陈相富就平静下来了。
老夫人问道:“一大早出门,今儿可累了?”
“不累。在衙门里,听他们说了一阵话,赵师爷以前帮过父亲,他是懂的,自与他们商量妥当。左、右员外郎在各地收了不少生丝,这生丝预备充盈,怎的还要从我们陈记分生丝?”
陈相富想不明白,明明有货,却要从自家分一批。
老夫人笑道:“这织造府的事儿多了,万事你要多留个心眼,用心跟着二位员外郎、赵师爷他们学习,莫要辜负了你父亲在天之灵。”
陈相富应声“是”,甜甜地笑着,挺了挺胸看着陈湘如。
陈湘如招了招手。
他几步走到跟前,陈湘如道:“父亲在世时,也不是日日都到织造府的,有事那边自有人来禀,往后小事就交给赵师爷处理,你还得用心在读书、习武学本事上。”
“大姐姐,我知道。我这几天可没落下功课,每晚都有读书练功的。”
“好,看你这样,我和祖母都感到高兴,从今往后,祖母和我都等着你来护我们,等着你支撑陈家呢。”
陈相富越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又挺了挺胸。
赵珍儿坐在一侧,不由对这个比她小几岁的表弟刮目相看,来的时候,她娘就动了要想把她许给陈相富的念头,可赵珍儿只觉得这陈家比自家要好,一来陈家有世袭的官职,二来家业大,人口少,日子过得富足。
赵二舅与赵小舅过来,又陪老夫人说了一阵话。
赵小舅含着笑,“陈伯母,这次来江南,想到江宁书院读书,可那边……我们实在不认得什么人。”
老夫人一直就在猜,赵二舅是想与几个儿女寻门好亲,那赵小舅家里只来了他一个又是何用意?
现下才明白,赵小舅还是想走仕途,要到江宁府学读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