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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在罗恩的眼前不停的摇晃着,他支撑了下躯体撞到了头顶的东西,灯光剧烈的晃动了两下,隐约间有一点要熄灭的样子。罗恩捂着撞疼的头,伸了伸手脚,才注意到这里是一个狭窄的空间,除了面前的油灯之外,不远的地方是一块帘子,似乎是一个出口,罗恩慢慢的向前移动着,高低不停的路面让他有些不稳,连续几次都撞到了头。提起油灯,向四周照了一照,并没有发现克罗提亚她们的身影,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这个空间的一切,掀开帘子向外走去。
微弱的灯光照亮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片汪洋大海,载着罗恩的小船正顺着水流向前瞟着,在罗恩远眺的视野中没有任何的陆地,他仿佛被整片大海所包围。孤独的小船,随时有可能熄灭的油灯,以及罗恩自己。他把油灯挂到了船头,自己坐在了船上,默默的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
“镜子?”他摸着自己有些胡渣的下巴,微微一愣,“似乎有点不对呢!”他站了起来,指尖试图释放出一道火焰,魔力在运行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什么切断了一样。他看着指尖,再次陷入沉思。
海风伴随着海浪送来一丝寒冷,摇曳的油灯在风吹中摇摇欲坠。罗恩站了起来,收起挂在船头的油灯,向刚才来的地方走去,转头的时候原本的船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和船头一样造型的船尾。
“很奇怪呢。”罗恩并没有着急只是寻找着异样的地方,他在小船上徐徐踱步,咯吱咯吱的声响来回在耳边回荡,四周依然是一模一样的景色,“如果使用‘爆发’会不会踏碎这艘仅有的小船呢?”他的脚尖轻轻扣了扣船底,但也没有真的动手,他不确定自己轻率的举动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能继续安心下来破解眼前的困境。
海风吹拂着,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有些难受的看着周围的景色,一股焦躁不由从心底诞生,这一份景色他已经看了好久,脸上的胡渣已经长成了胡子,原本干净的头发此刻也变得乱糟糟的,怀中的油灯还是不明不暗的摇曳着。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很短,小船又飘荡了多久,可能不曾移动可能已经前进了很远,没有参照物的汪洋,让他有些失去冷静,他克制住了一次次的使用“爆发”的冲动,却解不开眼前的局。
“喂,怎么了,要不要帮忙?”罗恩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自己,他黑发黑瞳像极了之前的自己,他伸出了手,向自己建议道。
“你是谁?”罗恩并没有起身,只是看着这个自己,问道。
“我?我是那个在你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的你。你忘了,我帮你解决过那条龙。”他比划了几下,“来,现在的你需要我。”罗恩沉默了下来,缓缓伸出了手,在即将与对方接触的瞬间,化掌为拳,向着对方袭击而去。碰,对方一处即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船还是那条船,油灯还在摇曳着。罗恩依旧坐在那里思考着。
“镜子,海,船,还有我?有趣。”罗恩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看向手中的油灯,慢慢站了起来,再一次的将油灯挂在了船头,“只是镜子啊。”他缓缓的向后退去,噗通一声,坠入茫茫的大海之中。
“我一直站在船上,而后想找一个参照物作为对比,来确认自己的位置,结果除了一无所获之外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还真的感谢那个家伙,如果不是他,我或许还不知道怎么破局呢。”罗恩沉入水中看着船头那摇摇欲坠的灯火,“其实当我拿回油灯,转头看到船尾和船头一致的时候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以自身为参照物就是破局的关键。”
“不错,你的想法一点也没错,那么,面对接下来的攻击你会怎么做呢?”刚才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现,他依旧是罗恩的模样,眼中的厉色却不弱,四周浮现的水箭通通指向罗恩。
“克罗提亚说过,镜子无法照出自己的模样,说明它的存在只能照出这里存在的事物,船头船尾的摆设也好,四周这片水域也好,都不过一半真实,一半虚影,当我破开这个困局,我就利于不败之地了。”前方的水箭向罗恩冲击过来,却被他躲避开去,而后方的攻击他却不闪不避丝毫没有躲避的样子。穿过他的躯体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就是你引以为豪的事么?”那个罗恩脸上的颜色愈发的难看,他愤怒的咆哮着,一道道水箭不停的射向罗恩,不知疲惫。
“这只是智慧罢了。”罗恩的脸上有些得色,对对方的攻击也不敢大意,尽力的闪避着。
“那也只是愚蠢的智慧罢了。”水箭再次发射,对方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知道是怎么了,而罗恩却也回已淡淡的微笑,似乎胸有成竹,“就在这片大海中永远的沉睡下去吧。我将成为你,创造奇迹。”
“是吗?”罗恩这一次不光避开了身后的攻击,甚至连背后的攻击也一并避开了去,脚下双重“爆发”发动,将一片水域搅得浑浊不堪。那人脸色大变,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了,反而失去了对方的身形。
“任何的失误都将导致自身的失败。在你攻击开始就已经计算到,你有可能通过这个空间的特性来做些什么。”罗恩的声音在他的耳侧响起,对方下意识的避开,却被罗恩抓了个正着,“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说要帮助我的时候,我大概猜到了你的目的,占据我的身体,由你取代我。雪巫宫殿的特性使你不能够直接下杀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精神魔法试图控制我,这样既没有杀我,而自己又能从这里出去,一举两得。”
“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够判断出最后的攻击是真正的杀机。”对方见挣脱不了,便开口问道,“我自认为隐藏的很好。”
“当然,你对这片空间特性理解也已经到了极致,无论是攻击时间还是攻击方式,甚至是周围水流的波动,全都完美无缺。但你没有发现,我也配合的很好么?骄傲的神色,不屑的语气,引你上钩的技术很棒吧。”罗恩沾沾自喜,“我说过从你放弃精神魔法,正式攻击开始,我便将你当做一个真正的魔导士对待,而不是这片空间中的我的镜像。魔导士的交锋,无外乎实力和智慧,很可惜,你的实力并没有能够碾压我。而我却能在智慧上弥补一下我的弱势。所以,这一局我胜了。”对方沉默了下来,缓缓的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你很强,比我当初强太多了。不是实力上的,而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当初的我也和你一样,无意间踏入这片镜中世界,非常快速的看破了之前困扰你的境地,我并非深入海中而是跃向了高空,然后遇到了我的对手。他和我一样,利用这片空间的特性对我完成了刺杀,而我彻底被关在了这片世界中,之后我透过镜子,看到了他利用了我的身体,砍死了我的妻子,割下了我孩子的头颅,刺杀了我的母亲,最后烧毁了我的家。”说着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开始哭泣起来,罗恩静静听着他的故事,没有任何的评价,他抓住他的手微微一松,这一瞬间,对方的攻击再次到来,那恐怖的气息让还沉浸在刚才故事中的罗恩来不及反应。砰,整个身体一下子碎裂开来。那人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些碎片,脸上却是异常的震惊。
“不用露出这样的神情,我说过了,我把你当做一个真正的魔导士。所以语言上的攻势对我根本没有用,这个样子的你,在我看来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罗恩的身体在另外一边浮现,他抱着双臂,淡漠的看着对方,之前利用“爆发”躲过了对方致命一击,也是因为一直提防着对方的情况,他说着,慢慢走向前去,“差不多也快到底了,那里应该便是出口了吧。虽然我很同情的你的遭遇,但是对于你的攻击实在是很不爽,所以,我决定还是先出去,然后把你这该死的镜子砸个粉碎。”他咧了咧嘴,露出一股纯白的牙齿,不知何时一柄长长的木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不过在那之前,我决定狠狠地揍你一顿。放心,不会有任何伤害的,只是让我发泄一下。”
“你这是哪里的剑?”对方惊惧道。
“这个啊,在船上找了个东西刻的。不错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罗恩笑着抚了抚剑身,“废话不多,我要揍你了。”
一剑挑起千层浪。罗恩剑在手中,整个人变得完全不同,虽然无法使用配合剑的魔法,但是剑身所到之处,一片大海仿佛撕开了一般,出手之间,在镜世界特性的加持下,中间仿佛被撕开了一条康庄大道,大海近乎被横断开来,这波澜壮阔的一幕落在对方眼中是多么的惊人,他明明知道那不过是对方出剑太快产出的效果罢了,但还是被震撼着。如果把水分割成一张张薄纸,对方的剑尖刚刚撕开一张纸穿透而出,还没完全撕开,前方又一张纸被撕开。一道道的叠加之后,在对方的瞳孔中,只剩下了剑尖和被分开的大海。
水花四溅,剑尖停在他的眉心却再也挺不进分毫,罗恩淡淡的笑了笑,说了声再见之后,便消失在下方的海底,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把停留在对方眼前的木剑。
那人看了眼罗恩消失之后的身影,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隐没入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