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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果然不愧是留洋回来的。见多识广,博闻强识!”阿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竖起了大拇指。
因着只是来庄子上例行公事,又是从小在这庄子里长大的人,阿辰没了平日里的严恪,倒像是回到了家里与家人围桌而坐,闲话家常般的。
这一声‘表小姐’叫的甚为亲切。
晏九九莞尔,却是不接他这一半恭维一般真心的话,抬眼打量起这景家百年的房屋。
抬头即是纵横交错的房梁屋柱,估摸着有三丈高的样子,屋顶是一排排紧密扎实的条状木材构成了悬山顶的样式,却因距离太远便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木材,可历经百年依旧不衰的屋顶想来不是上了密漆就是大户人家独有的处理方式。
她手下的扶手触感光滑,低头去瞧才发现自己与景施琅坐的主位和客位都是搭帽出头的官帽椅,微微勾起的纱帽翅和油的发亮的百年老木恰恰彰显了百年世家源远流长的历史。
不仅如此,这一室的家具,桌椅凳子小柜博古架都是一等一的榆木制的,榆木纹理通直,美观大方,可要找到这么多刨面光滑,线面细腻的榆木就不仅仅是花费人力的事情。
再瞧四面屋顶布置的一干雀替斗拱,大都是龙凤鸟花之类的福兽,雕工精湛,简直令人赞不绝口。
景家是真的财不外露.......
正堂中间挂着历代家主的肖像,肖像之上是高高挂着的牌匾,想来是第一代家主题的箴训罢,她没好意思抬头去看,肖像下的小几案供奉着香火瓜果,主位坐着的景施琅穿着一件玄色云锦,斜襟的盘云扣是包着金线制成的。
玄衣纳金,器宇轩昂。
这样一副场景看上去,到越发显得不怒自威起来,剑眉星目的男子就像是这新一代的家主似得。
“你若是喜欢阿辰的手艺,等会儿且让他泡些莲花茶来你尝尝。”
莲花茶?
晏九九喝过的花茶不少,却是没喝过这莲花茶,一是因着日不落帝国地理气候的原因;二是从前在这洛城,她虽有所耳闻,却只晓得这些个消遣享乐的东西只有富人消受的起。
以往不过是粗茶淡饭,想着不禁又想起一家四口的日子来,虽然拮据,却是知足。
“莲花茶?可是你这庄子里自采自摘的莲花烘焙而成?”晏九九不免打趣起来。
“表小姐所言极是。”阿辰答道。
果真被她猜中了?晏九九一双盈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景家这茶源充足以后她岂不是求大过应?
可她这时却想回了Linda之事上,不禁急道:“说好了是来寻那真凶,你我三人却在这里悠闲品茶.....”
“嘘!”景施琅竖了一根手指,轻轻做噤声状,“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到庄子里找人.....只怕人没找到,我这一庄子里闲云野鹤的风采都被你吓枯了罢!”
晏九九大悟。
景施琅说的不错,若是他们目的太明显,不仅真凶极有可能跑路,就连庄子上也必定会搅得人心惶惶,这慌张却是不打紧的,只是今年的收成必定要付诸东流。
可她现在脑子里又蹦出一个疑惑来。
为什么商贸里的茶水她喝了没事,景施琅喝了没事,偏偏Linda中了这软剑,还搭了一个沈敏瑜进去?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茶的巅峰还要从宋朝说起,宋人早期宫廷里常用金银制作这击拂。”
景施琅说着拿起了一件像茶匙却又不像的物件儿,那正是阿辰刚刚烹茶的辅物。
“击拂?这可是有什么特殊作用?”
“这击拂的作用就是打出这粘钵奶花至关重要的一步,这抹茶细腻无可比拟就是如此而来。”
晏九九听得入神,手中那堪称为上品的青白瓷器与她那白皙柔嫩的小手俱散发出莹白若饱满大米一般的光泽,交相辉映着。
不一会儿,阿辰奉着一组秘色瓷器稳步而来,不知是他脚下生风还是因为空气里丝丝缕缕的清香,那长眉细目的白脸男子竟像是步步生莲的女子一般,可眨眼的功夫却变幻作那虔诚坦然的诵经人。
茶之道,可谓禅也。
晏九九的心意也变得既紧张又兴奋起来。
她慎重的托过阿辰递过来的一只秘色瓷杯,茶色丹然,用秘色的碧来衬托。
真是妙不可言!
晏九九呷了一口莲花茶,新鲜清雅的花香像刹那间盛放的华蕤一般,芬芳满溢,唇齿留香,大抵这便是吐气若兰罢!
“这莲花茶很是脱俗的,在夜晚将塘里半开半绽的莲花花心中放茶,然后扎紧花瓣,次早取出茶叶烘干备用,这味道除了保留茶叶本色还带有莲花的清美。”景施琅放下瓷杯,修长如竹节的玉指摩挲着指节,缓缓说道,那口吻好似清风徐来,日月如梭之间,天地顿晓的模样。
一杯清茶足以慰风尘,晏九九神驰而往。
景施琅看到这幅遐迩画面,一直未显露山水的脸庞有丝毫的松动,眼底溢出不明的笑意来。
“阿辰,我以前可是小看你了!”晏九九衷心的夸奖。
阿辰谦笑着,“表小姐过奖了!表小姐才高八斗,见得多识得广,我才要向表小姐讨教才是,这点班门弄斧的手艺不足挂齿。”
晏九九不再推让,她省得这阿辰烹茶的手艺如此,想必心中是悟得真知,若是你推我让,未免落了俗气。
她又转头瞧着那神色异常的男子,却不注意道:“我说表哥,这下我们莲花茶也吃了......是不是该....”
“不急。”
晏九九此刻望去,好像那明明挂在脸上的笑意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不甘心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
那凤眸微敛的男子又径直酌了一杯莲花茶,抿了一口,方才徐徐道来。
晏九九看了看阿辰,见其面色如常,当下明了,是自己破案心切了。
可这真凶哪里有自己送上门来的道理?
正苦恼着,有一人从外面的门楼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