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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宝芝那种反应, 大家看在眼里皆是认为她是怀上了。
不过因为刚结婚才两三个月, 哪里会有这么快的,任凭别人怎么说,钱宝芝自己是不怎么相信的。
而且她犯恶心也就那一会儿, 缓过一阵就没啥感觉了, 说不定是不小心吃错东西了。
钱母本来还担心大闺女要是真怀着孩子, 坐车吐对身体和孩子都不好, 想让她下车走会儿瞧瞧, 或者干脆调头回去。
钱宝芝连忙摆手说自己没啥事, 眼看着马上就要赶到集市上了, 再回去是咋回事,驴车上可不止他们, 还有其他来赶集的婶子嫂子之类的,这时候把人扔下转头回家怕是要得罪人。
况且,她吐了下感觉确实好多了, 就不用再麻烦了。
但钱母多少有些不放心, 毕竟谁的闺女谁心疼,真出事了伤的还是儿身娘心。
母女两个都不是多软和的性子, 犟起来一个比一个倔, 谁都说不服谁。
在此期间, 驴车继续嘚啵嘚啵往前走,眼见着集市就要到了。
“娘,镇上不是有新开的卫生所吗,不如咱们待会儿先带姐姐过去瞧瞧?”钱宝幺适时提出建议。
“对对, 你家宝幺提醒的好,据说那新建的卫生所不光有郎中,还有那啥会动刀子的医生,比咱村里土郎中的手艺强多了,趁着这机会赶紧带宝芝去看看。”同车的人此时纷纷劝说。
钱宝芝虽然不认为自己是真的怀孕了,但瞅着大家都是那么以为的,心里不免狐疑开,想道是不是真这么快就怀上了?
这样的话,去卫生所瞧瞧也好,反正她这次带的钱够,也不在乎那点看郎中的花费。
如此,钱宝芝索性点头应和着妹妹的提议,随即将之前坚持的打算改成愿意去卫生所让那里的郎中瞧一下。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集还是要赶的,她都准备好钱要买不少东西过冬呢,咋能白来一趟。
而且别说怀孕的事还没个准儿,就是真怀上了,乡下姑娘哪有那么金贵的,村里怀着孩子干活操持家里家外的小媳妇不挺多的嘛。
人家孩子健健康康的照样呱呱坠地,长的虎头虎脑。
钱宝芝自认自己身体倍儿棒,骄傲点说比那些瘦巴的小媳妇们还要康健,怀个孩子完全不是问题,小意思啦。
“看我想什么呢,怀没怀还没确定嘞。”钱宝芝回过神一拍额头道。
而钱母这边,本就被大家伙说的提议心动了,又看大闺女自己也不介意去卫生所走一趟,她也就软下了态度,没再坚持着要调头回去。
接下来的路程没多远了,她瞧着大闺女的确除了脸白点之外没啥异样,心口大石方才放下一半。
集市到达,驴车停在往常大家集合的地点,前来赶集的众人陆续下车离开。
钱宝幺娘仨下车站了站又上去,叫驴车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说来集市就开在镇边上,以往每到赶集日,四里八乡的人都来这边赶集兑换货物,一般都很热闹。
但是现下上头管的严,东西什么的不是想买卖就能买卖的,渐渐地来集市的人就没有以前多了,来了也只是到上头指定的国营店铺里买东西,不仅要看人脸色,有时候东西少了还不一定能抢到。
所以这半年来,大家伙基本没事儿都不爱过来,集市对他们来说也没之前那么吸引人了。
那些下车的婶婶嫂子差不多就是去国营杂货铺补充针头线脑,准备猫冬的时候做些针线活的。
钱母来之前也有这个打算,但现在这会儿不行了,当务之急是先给闺女瞧瞧。
因此,她们坐上驴车转道去了另一边,直接进镇。
卫生所开在镇上那条街的街尾,简单朴素的小院子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只在门口竖着一个刷白灰的木牌子,上面用黑墨水写着卫生所三个大字,在门口隐隐可以看到院里同样刷白灰写黑字的瓦房。
找对了地方,钱宝幺想让赶车的叔直接把驴车驾进去,结果到门口的时候,看门的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说是车辆不能进院,想看病的话人进去就可以了。
钱宝幺瞅了眼仍然很有活力的姐姐,觉得行叭,这一看也不是走不动道的样子,下车走就下车走呗。
钱母和钱宝芝对此都没觉得有啥奇怪的,留下驴车和赶车的叔在外面等着,她们娘仨相携走进卫生所大门。
在卫生所坐镇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郎中,钱母一看就十分信赖,赶紧拉着大闺女去诊脉。
至于那会动刀子的医生什么的,她没见着也没问。
倒是钱宝芝没见着大家口中的西医,一边伸出手腕子让老郎中把脉,一边还有点遗憾来着,等到开始看诊,她这点子想法立马就被抛开了。
把脉的时间挺久的,期间还要时不时问些问题,望闻问切全来过一遍。
最终,人家老先生收起手捋着白胡子确诊说是滑脉,只是月份不明显,脉象有点浅,不过母体十分健康,回去好吃好喝养着,孕期注意点,完全没啥大问题。
老郎中连药汤子都没开,只叮嘱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就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钱母本还在欢喜地飘忽着,听到后立马满脸喜色地奉上诊金,对人老郎中谢了又谢。
钱宝芝有点不可置信地愣在那儿,手捂着小腹的位置,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那里反应不过来。
那啥,她才刚结婚没多久哎,这就怀上了?
感觉咋就那么不真实呢。
“姐,恭喜啊,你真怀上了。”钱宝幺笑嘻嘻地上前道贺,将对方飘忽的心神拉回原地。
钱宝芝眨巴眨巴眼,似是确认似是低喃地问,“我真怀小宝宝了?”
钱宝幺点头,同时付过看诊费的钱母也过来狠狠点头确定,脸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
这下,钱宝芝终于从恍惚中回神了。
下一刻,无比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呈现,让人感到幸福又愉悦。
怀上小宝宝了!
钱宝芝太开心了,虽然这个孩子来的令人猝不及防,但确认了它的存在后,也是惊喜万分。
“娘,我要当娘了!”
钱母:“嗯!”
“妹儿,我怀宝宝了!”
钱宝幺:“嗯嗯!”
钱宝芝被惊喜冲击的不轻,直到重新坐上驴车分享了好几遍这一好消息后,她的脑子才清醒了点。
然后,她就不好意思了起来。
毕竟刚才那副样子太傻了,跟蠢狗子似的,肯定是被王红军那厮传染的。
钱宝芝回过神收拾了一下自个儿,脸上掩不住喜气,人却已经尽量平静了下来。
“咳,娘,既然孩子好好的,咱们继续赶集去,今儿个有好多东西要置办哩……”
丢脸的那一幕被她忽视过去,赶紧转移了话题。
钱母在高兴过后,这会儿也平了平心情,知道大闺女身体好是真的没事,于是同意了继续赶集的决定,对之前大闺女的犯傻行为根本没有意识到。
头一遭怀孩子都这样,不单她闺女一个,有啥好奇怪的。
至于钱宝幺,她是看到了,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但没当回事儿。
那俗话怎么说的,一孕傻三年,姐姐这才刚开始呢。
稍后,她们按照之前的打算,去那些国营的铺子里把家中缺的东西尽量凑齐买上,最后也没忘了到邮局把给卫斯年准备的包裹寄过去。
填完单子交出包裹的那一刻,钱宝幺心神一松,感觉到对远方那人酸酸涩涩的思念之情。
两人相隔千里之遥,往后也就只能这样‘鸿雁传书’了吧。
回程的路上,经过大家的询问和钱母的默认,众人都知道了红军他媳妇怀上孩子的消息。
一时间,恭喜道贺的话不断。
有的说钱宝芝有福气,进门就怀上,准能三年抱俩、多子多福;有的说王红军瞧着单薄的很,人还挺能干的,媳妇一过门就让揣上孩子了;还有的说两人是天生一对,八字合的旺,好日子肯定还在后头呐……
钱母听着笑的合不拢嘴,一边谦虚着说哪里哪里,一边骄傲地挺直了腰板儿,一手拉一个闺女,直到回村里下车的时候,她那一脸的红光还没消下去。
三人这次是直接在村长家门口下的,赶集买的东西被钱宝幺拎着带回去,而钱母则笑容满面地把大闺女送进院,顺便亲自和亲家母说一说好信儿。
片刻后,村长家的小院里就传来一阵欢笑声。
钱宝幺提着东西回到家,钱父出门找老伙计唠嗑去了不在,她就开始将买回来的东西归置一番,顺带将有些她自己悄悄买的放到药园子空间。
等到忙完,钱父面带喜色地回来。
钱宝幺一看就知道对方也得知姐姐怀孕的事了,待到被钱父拉着问起当时的情况时,她索性搬了两张小板凳,父女俩坐在门口一面剥蒜瓣摘干菜一面喜气洋洋地谈论着。
随后,钱母满面红光地踏进家门,大手一挥说今儿个杀鸡吃。
家里的鸡养在后院的鸡笼子里,专门用来下蛋的,而鸡蛋是他们家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这年头鸡蛋也是稀罕物,能当货币使唤的,不管是攒着卖钱还是换些粮食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等等,都是硬通货。
介于此,钱母对于后院那些下蛋鸡很是宝贝,轻易不会宰杀来吃。
现在她说要杀鸡吃,钱父和钱宝幺乍听之下都震惊了。
然而钱母说要杀鸡吃也不是简单说说,当下就去鸡笼子里挑出养的最久、快不下蛋的两只老母鸡,抽出灶房的菜刀一刀一根鸡脖子,在钱父和钱宝幺爷俩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时就麻溜地一气把鸡宰了。
钱父:“……”
钱宝幺:“!!!”
钱宝幺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觉得要是叫对方知道她的老底,说不定也能一刀一条狐狸围脖。
终于知道姐姐身上那股虎虎的气势从哪来的了。
原来是一脉相承啊,惹不起,惹不起。
后院的鸡一般都是钱母照顾着的,钱父没喂过多少,这回见钱母杀鸡倒没有什么心疼,只是疑惑她怎么一下杀了两只。
“你咋啥两只嘞,天冷着,咱可以一只一只吃嘛,冻上了再吃不新鲜。”钱父说着起身过去帮忙。
钱母正给犹自扑棱挣扎的鸡放血,指使着钱父去烧水准备给鸡褪毛,顺口回道,“反正这两只都快没蛋了,养着也是吃粮食,一块宰了给咱闺女炖汤补补,等炖好给大闺女送一只,剩下一只咱家吃,都不浪费。”
钱宝幺听钱母自个儿安排的明明白白,尤其还特地照顾了她的情绪,不只是光顾着姐姐那边,家里跟着一起吃,那她更没啥意见了。
而且怎么说相比起她来,钱宝芝才是他们的亲闺女,即便只杀了一只都给对方送去,钱宝幺也不会为此闹情绪的。
本就是她占了便宜,还想得寸进尺就不好了。
钱宝幺心里的度一直横在那里,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如何做,从来没变过。
不过钱父钱母如此不偏不倚的做法,确实让人更有好感,她也乐意融入其中报之以好。
当晚,钱母炖了小半晌的鸡汤出锅,香味飘了老远,引得一群村里的毛孩子跑来趴在他们墙头嗅着流口水。
有那厚脸皮的大人过来找孩子时,闻到味儿就腆着脸想向钱母讨半碗鸡汤尝尝。
结果,当然是不行的。
“不行不行,这是给我家宝芝炖的,你们可喝不了呢。”钱母笑容满面地果断拒绝之。
对方听了话音就不高兴了,都知道鸡汤补身子,有啥不能喝的,不愿意给就不给呗,还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看出这意思的钱母瞥一眼闲闲一笑,微带着小得意地透露,“宝芝现在身子重,正得好好补一补,这汤你们真喝不得,里面我放了药材嘞。”
那人也不是个蠢的,听出钱母话里表达的意思一愣,“你说红军他媳妇是……”
“哎,现在还不能说,坐稳了讲才好……你忙着,我去给大闺女送鸡汤去。”钱母高兴地说着,啪地把大门关上了。
那人灰溜溜地领着自家孩子离开,同时把钱二根家大闺女、也即是村长家儿媳妇怀上了的消息带了回去。
因为有孩子未满三月不能宣扬的习俗,所以大家得知后也没搁到明显上说,只在私底下小道传一传,就看村长家什么时候公布出来,他们也好上门道贺沾沾喜气。
话回当下,等钱母抱着盛鸡汤的陶罐再次打开门出来,见之前想占点小便宜的那人已经走了,立马高高兴兴地去看闺女,鸡汤的香味随着她飘了一路。
说来钱母煲鸡汤的手艺就是不错,不说钱宝芝抱着鸡汤罐子如何胡吃海喝大吃特吃,钱宝幺在家和钱父一起先慢慢吃着,觉得那味道十分不错,真是口齿生津,吃了还想再吃一口。
以往家里不轻易杀鸡,她还不知道钱母竟然还有这个本事,往后得找机会学学。
想学暂时是不可能的,因为没那么多老母鸡给钱宝幺霍霍。
不过经过鸡汤一事后,她倒是发现村里对于他们家爹娘的评价又上了一层楼,特别是钱母,都说她如何如何厚道,得知闺女身子重了就立马杀了下蛋的老母鸡给炖汤补身子,比人家正婆婆还要劳心劳力啊。
有她作对比着,那村长媳妇这个正婆婆当然不能被比下去,往后儿媳妇养胎期间肯定得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能怠慢去半分,不然旁的不说,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钱宝幺起初还瞧不明白这个理儿,见着钱母三五不时地弄点好东西给姐姐送去,还以为是母女天性。
因为她心里透亮想得开,所以也不在乎用去的那些东西。
况且钱母每次做好吃的基本都是双份,送村长家一份,留家里一份,公平的很。
说起来,钱宝幺觉得自己还是沾了姐姐的光,不然钱父钱母就是再心疼闺女,也不会在猫冬不需要干活的时候做那么多吃的喝的白消耗。
为此,有时候她也会跟着钱母一块去村长家看看姐姐,然后瞧着瞧着就慢慢地瞧出一点不对来。
她发现,每当钱母送东西过来后,村长和村长媳妇就会加倍给儿子儿媳妇送东西,关键是儿媳妇,送布送果送零花不在话下,将钱宝芝养的那是一个溜光水滑,哦不,是白白胖胖。
是的,怀孕开始显身后,钱宝芝她胖了。
这个事实还是王红军某天猛地发现秃噜出来的,然后他就被他孕期作妖的媳妇撵下了床。
钱宝幺被便宜姐夫请来调和的时候是一脸懵的,不知道这两个蜜里调油的家伙专门叫她过来是要干嘛,然后经过王红军支支吾吾一通解释,她才恍然大悟。
“我姐这是珠圆玉润,比以前还要好看,哪里胖了,你是不是瞎?”对于小说男主,钱宝幺如今可以说是终于能撑直腰杆儿,逮住机会怼上一句。
钱宝芝啃着果子嗯嗯点头附和妹妹的话,“就是就是,眼瞎啊竟敢说我吃胖了,我哪胖了?哪胖了?这是珠圆玉润!”
“对啊,珠圆玉润,多讨喜,会不会说话?”
“本就怀着孩子吃多点怎么了,珠圆玉润一点怎么了,等孩子生了差不多就会恢复,到时想这样都不成。”
“…………”
姐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大堆,说得王红军一脸汗颜求饶。
他表示受教受教,虚心承认错误。
钱宝幺顿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瞧着某白面腹黑小说男主因为姐姐的关系,如今只能乖乖地在她面前低头,心里立时爽的不要不要。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想对原主说:看,他挖你的心肝,我现在折磨他的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