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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外的海面上波涛映日,鳞光闪耀,在临近海岸的海域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岛屿,数十艘渔船其间,大都是渔民趁天方晴好出海拉网谋生计。
这其中,却有一叶小舟避开鱼群聚集的礁石浅水,乘风破浪,向无边大海的深处驶去。
华筝和完颜康两人坐在船头吹着海风,十分惬意,这一早为了把傻姑弄上船可真是费劲了精神,喊她早起去集市不说,还要千哄万哄才让她上了船,谁知道了船上又大哭大闹,这会儿才闹累了,躺在船舱中睡着。
华筝手里拿着完颜康从傻姑家里的密室墙角里找到的纸张,低头摩挲着焦黄破旧的纸张,上面有几行歪歪斜斜的字,“字禀桃花岛恩师黄尊前:弟子从皇宫之中,取得若干字画器皿,欲奉恩师赏鉴,不幸遭宫中侍卫围攻,遗下一女……”后面就只有一些斑斑点点的痕迹,恐怕就是曲灵风用最后一口气写下这些话时留下的,居然也能保存到现在。*1
“这就是剧情道具了吧,不找到这个,就触发不了桃花岛剧情了。你看这上面不但写了桃花岛,还写了黄药师的姓,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去了要怎么解释我们如何知道桃花岛,总不能把梅超风供出来吧。”
完颜康笑道,“那当然不能,师父对我守口如瓶,只说几个师兄弟的姓名相貌,叫我去打听。日后如果黄药师和她当面对质起来,不就拆穿了。可这张纸条,原著里就有的么?未免也太现成了。”
“肯定有留下信息,我记得有一段写黄药师看见这个死亡讯息时候的心理活动,大约是懊悔如果不是他打断了徒弟的腿,他又怎么会死在大内侍卫手里之类的,但是有没有写出桃花岛和黄字我就不知道了。”
完颜康陷入沉思,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无巧不成书的谚语,好运还是陷阱,巧合还是布置,或许之后还只会越来越多。他转头看向船舱里的米袋和坛坛罐罐,听见里面傻姑在熟睡中均匀的呼吸声,略微松了口气。他们本来商议,如果找不到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往桃花岛的理由,就只能假称桃花岛三字是傻姑在睡梦中不小心说出来的,而这个借口实在不怎么样。
前往桃花岛的决定是以惊人的默契达成的,不必多加口舌就能明白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和喜怒无常的黄药师还有身为小说女主的黄蓉提前结下点交情,运气好还有可能向黄药师学到一些武功,更不用说岛上的九阴真经。华筝已经独力弄到梅超风手里的下册,古墓的残本,就只剩下桃花岛上周伯通的九阴真经上册,她的执着和效率实在是令人惊叹,想想自己依旧两手空空,果然还是得再去趟少林么?
海上风平浪静,一个阴沉沉的哑仆在船舷上自顾自地划桨,似乎对船上这些凭空多出来的强行上船的人毫无异议,大约是见怪不怪了。他本是为非作歹之徒,被黄药师抓到岛上服苦役,自然没有任何忠心可言,见人上岛捣乱,说不定还乐见其成。不过完颜康还是有点儿纳闷,“你说,黄药师也放心么?他自己发誓不离开桃花岛一步,就不怕出来买东西的人跑了?”
“他当然是有办法挟制这些人的,他后来要求梅超风给他办事的时候给她下了什么东西你还记得不?叫附骨针。跟天山童姥的生死符很像,不过档次差了太多了。”
“有用不就行了,还有啥档次不档次的。”
“附骨针原著里说是淬毒的钢针,顶在人的骨骼之间,慢慢施放毒性,折磨到一两年后方取人性命,如果运功抵挡,则是饮鸩止渴,越抵抗疼得越厉害,不过也是有拔针的方法的。*2生死符则是使用内力凝结出薄薄的冰片,打入人的穴道之后就无迹可寻,而且根据种入时的阴阳虚实不同,破解方法也不一样。你说这档次是不是差很多?可惜逍遥派已经销声匿迹,不然那才是最外挂的神功呢。”
完颜康想起来初见时华筝立志建一个全部由小美女组成的魔教的豪言壮志,依旧忍俊不禁,“我记得你说你的梦想就是建一个灵鹫宫那样的门派么?”
华筝不置可否,悠然地望着海平线的远方,“诶,你说有没有可能黄药师还有林朝英的武功都是逍遥派散了之后,那些零零散散的后人传下来的。你看他们都是招式优美的类型,而且喜欢搞些琴棋书画之类的文艺调调。哦哦,还有欧阳锋,不光是在西域,而且擅长用毒,说不定就是星宿老怪那一派流传下来的。”
完颜康一直觉得她把金庸的几部书都联系在一起的发散思维很有趣,便也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这么说来天龙八部的世界也没有结束好几十年了,也只有少林丐帮,还有南帝段家这种大门派和世家才能传承这么久吧。其他的门派可能散,但是武功肯定不是凭空来的……”
“嗯呢,当然除了黄裳那个看四书五经也能自行领悟的变态。”
这时船舱中钻出一个瘦小的男孩,声音怯怯的,“傻姑姐姐醒了,吵着要吃的。”看形容居然是完颜康找到华筝时,屋子那个端茶倒水的小男孩,华筝便把包裹里的饴糖掏出给他,让他去哄傻姑,“嘿嘿,这个小保姆好吧!又温柔又有耐心,拿来带孩子最好不过了。”完颜康不由得扶额叹气“我都差点儿忘了还有个人。我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带上他?不是说了可以送他到我家么……”
那日两人离开烟花巷的时候,这个小男孩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带走,也不知华筝触动了什么神经,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不义之财,把他卖身契赎了出来。可赎出来之后就犯了难,这小男孩年纪已大,想找个好人家收留似乎不太现实,更何况贱籍是很难销掉的,销掉之后再去哪里落户更是大问题,华筝纠结许久,突然很认真地问,“官府管户籍管得这么严格,那江湖中人的户籍都是怎么处理的?”
“拜师学艺的人只要父母还在,应该都是落在原籍的吧,镖局拳社都是在官府有登记,而且要交税,一些跟宗教有关的门派,都和正常的僧尼一样有度牒的,这样才能免除税赋。”
“不会吧,难道连王重阳也是有度牒的?”华筝嘴角抽搐了几下,“话说我在脑补丘处机去官府登记剃度的场景,然后收税官来重阳宫里检查每个道士的度牒,没有就当成偷税漏税的抓走……是不是嘛?”
“你这想象力……我又不是在终南山长大的,我怎么知道。”
“唉先不说这个,他的户籍到底怎么办啊?可以把他送到你家么?好像也不太好……”
“当我家是难民收留所么?现在知道救人不是那么好救的了?”望着华筝苦思冥想差点儿把头皮揪掉的样子,完颜康笑道,“你觉不觉得,武侠里的救人规则就应该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之后赶快走。”
“你是说噼里啪啦打完,丢下一锭银子就赶紧溜,让他们自力更生去?”
“江湖人打打杀杀都是在斗气赌狠,再扩大至于门派之争,本质上就是争夺地盘势力而已,跟黑社会没区别,你帮谁本来都一样,只不过,扶助弱势的以及名声好的那一边会有助于你自己的侠名罢了。我说吼完之后赶快走,主要是说和官府或者地方恶霸作对的时候,切记不要牵扯到普通人,否则,你耍完英雄走了后,那些无辜的百姓就会成为你一时意气的替罪羊。”完颜康对于丘处机每次到访时的长篇大论都记忆犹新,他每次都要痛骂官府种种不是,十足一个老愤青,不光骂软弱的南宋朝廷,说到尽情处,连他的小王爷身份也不顾忌,把金朝也骂个狗血淋头,末了,却都是长叹行侠仗义不该连累百姓之类,想着想着就听华筝问,“这些是不是丘处机对你说的?”
他闻言自然十分诧异,“你是有读心术么?”
“丘处机一直以为就是因为他杀了宋朝的官员,又把官兵引到牛家村,才给你们两家带来灭门之祸,估计每次看到你都会觉得愧疚呢。这可是一大奇案了,临安的街头茶楼现在还可以能打听的到,说十五年前追踪杀死朝廷命官王道乾的恶徒时,在牛家村的地头挖到了数十具官兵的尸体,又在追捕过程中死伤了好多官兵,可犯案两家的人都逃走了,唯独一个抓住的被斩首示众,挂在指挥所,之后首级离奇失踪了,到底是何人所为,一直没有查出来。”
完颜康略微思索一番,“被斩首的那个,是郭靖的父亲?偷走他头颅的,是丘处机?”
“是啊,话说我一直很好奇丘处机把郭啸天的头埋哪里了,为什么没有郭靖去祭拜的情节呢?他有没有跟你提过?”
完颜康摇摇头,丘处机从来没有跟他提起他的身世,这个疑问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在牛家村的那几日,他基本都在想这个问题,生恩养恩,如果对立起来真的很难抉择,而华筝也一样,在谈话中总是有意地回避身世和日后的抉择,蒙古和大宋开战之后,她恐怕既无力阻止父兄的暴行,又无法面对中原武林中人的敌意,她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比他简单。不过一切事在人为,总会有两全的办法的……
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华筝正在跟他解释为什么要带上那个小男孩,“你不觉得落难在烟花地的身份不明的少年这个题材有很大的发挥余地么?我们要把这个世界原本的实力平衡打破掉,就只能靠自己努力还有养成了。”
完颜康耸耸肩,“是不是你发现他可能是原著里有的人?比如倚天会出场的,所以才捡回来的?”华筝听完撇撇嘴,“怎么可能啊,而且我也不会不告诉你啊。”
海天一线处露出一个小小的黑礁,舟子加紧了摇桨的速度,正对那黑礁驶去,岛的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玉带般的漫漫白沙滩,沙滩后是茂密的粉色花树,如烟如雾,恍若仙境。
“还真赶巧,正好是桃花开的时候。”华筝双目放光盯着前面的海岛,一只手却紧紧攥住他袖子,完颜康对她低语道,“害怕么?”
她扬眉道,“有什么好怕的?”
完颜康心中也知道,目前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危险未必来自江湖,全真教也好,古墓派也好,都有不可小觑的门派光环在,危险反而更可能来自天灾**,比如身在船上时来个台风海啸之类的……”
船靠岸了,船板一阵摇晃,他反手握住华筝的手,“主角光环么?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