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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铁匠专注地抡动铁锤,对门外来人置若罔闻。规律的叮当声组成令人安心的韵律,华筝低声道,“这不科学啊。”
走到哪里都能撞见相关角色或许是天赋技能,断腿之人打铁虽然艰难,但在一切皆有解释的武侠世界也未必不可能,真正不合常理的是,冯默风竟然能一直不被黄药师找到凤凰。
即便有了杨康看似无意般提起的瘸腿铁匠的消息,冯默风也依旧安然在此隐居,如果没有此次的巧合,或许还要隐居更久。冯默风既然住在襄汉之间,即便所处之处再偏僻闭塞,难道竟未曾听说举家迁来的陆家上下,还有助守襄阳城的郭靖黄蓉么?在原著里,他偏就一直在郭家陆家的地盘上隐居了十几年,一直到遇见杨过李莫愁。
同为被逐出岛的师兄弟,陆乘风在太湖水寨呼风唤雨,曲灵风为人端酒上菜,冯默风却与铁锤火炉为伴,像名逃犯一样隐藏行迹。打铁声停下来,冯默风离开铁砧,他鬓发乌黑,背却已有些驼了。
他用一双被烟火熏红的眼睛看着门口的两人,“客官有何吩咐?”
杨康将华筝脚上的镣铐指给他看,“劳烦师傅把这铁链弄下来。”不等他说完,冯默风早已将一双眯缝眼凑得很近,摇头叹道,“好东西,好东西。可惜啊,取下来就不能完好了……”
他好像完全不好奇他们的来历,为何会戴上铁链是否被人囚禁,连华筝的异族服饰也熟视无睹。他摸了摸锁头,,“离脚太近,砸锁怕是会伤到姑娘。”
杨康便道,“先砸断链子,脚铐暂时留着也无妨。”
再坚硬的材质,再完美的锻造,也依旧是铁匠打造的,也抵不住铁锤万钧之力,冯默风面上除了略带惋惜之外,毫无为难之色,似乎只是举手之劳。
这时华筝低声道,“你不怕我们是逃犯?若是要我们要杀你灭口?若是有人拿你问罪呢?”冯默风站起身来,“我怕也无用,只管接生意。”
他收拾好方才四溅的炉渣,铁砧板刚捶打过烧热的铁块,温度极高,将脚靠上去定然要烫伤。冯默风便示意两人去到外面院子,“等砧子凉一凉。”便独自去撮炉子里的残渣,又一瘸一拐地提到院墙角的炉渣堆。
杨康想去帮忙,却被赶开了。院中杂乱,也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华筝静静站着,被铁链限制着,她的活动范围也着实有限。
冯默风在院中来来回回,想说些什么又有些顾虑,沉默了许久,华筝问道,“你去了云南?”
杨康想起怀中佩戴的防虫药,在毒虫雾瘴之地极为有效,便笑道,“你是小狗鼻子么?”
华筝没生气,继续问道,“去做什么?”
“找你。”
“别的呢?”
“什么别的,无量玉/洞?已经空了,看上去几十年没人去过。”
“绝情谷呢?”
“老样子。池姐姐的女儿两岁了。”
华筝脚尖在地上踟蹰了几下,“辛苦你了。”
“这样也好。”他借着走镖护卫之名,在襄阳起家,南至大理,北至塞外,东至桃花岛,西至波斯,南宋境内自不必说,出境是蒙古境内,而蒙古向来对行商之人着意看护,连带护卫人都给了极大的便利。
她低低地说了声,“之前还是我耽误你了。”
天色越发暗了起来,打铁火炉的余烬越发明亮起来,此时仲夏,在这炎气阵阵的地方越发闷热,不过华筝倒没见汗意,手也还是冰凉的。
华筝没反对他握住手,杨康就也继续听了听她的脉象,“你不练古墓心法了,怎么也还是这么不怕热[hp]花花与教授全文阅读。”
她噗地一声笑,把手抽回去,“你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明明没事,那为什么骗我说你要死了?”
华筝抬起头来看着他,叹了口气,“治好我的人跟我提了个条件。”
“是你师父?条件是不许出古墓?”
华筝没有答言,视线飘向昏黄的天际,这时冯默风开口喊他们过去。毕竟是练过武的人,力道和准头都掌控得很好,铁链断在离华筝脚腕不远的地方,自然,连在脚上这一截越短越好。
虽然剩下的一小截依旧很累赘,但也比先前好太多了。杨康留下银钱做工钱,趁暮色离开村子,走到村口华筝回头看了看,“不管他了?”“日后跟陆庄主提上一句就好。”
黄药师曾令其余徒儿寻找还未见下落的冯默风武眠风二人,这倒也算现成的人情,只是想到黄药师,杨康觉得此事越发棘手,也不知道时隔多年,他是否还会对华筝下杀手。
华筝摊手笑了笑,“成了通缉犯了,怎么办,乔装打扮了隐藏一阵?几年了,你这里的人手也不少吧。”
杨康看她神色自若,倒也不觉得奇怪,“看来我之前做什么你已经打听过了。”他继续低声道,“还是不要声张,速战速决的好,藏身的地方虽然有,但这一带走到哪里都是丐帮的耳目,不如今日就连夜出境。”
“我不用换衣服么?”
“不用,找衣服又要惊动人。关口很近了,趁夜出了境,这身衣服就有用了。”他想起洪七公对彭长老的责问,“即便有人想对你不利,也是暗地里做做动作,并不会大张旗鼓吧。”
华筝点点头,“回蒙古,没事的。”她伏到他背上,杨康又问道,“是谁买通的绑匪?你心里有数么?”
华筝沉默了许久,“就算是大汗的嫡出公主,没有驸马的部落和军队,还是难混的。”
夜色沉沉,空中一弯半月,疏疏落落几颗残星,两人在夜色中静静前行,天色微曦时,便到了襄水边的一个破落码头。
“怎么到现在还没人追来?”华筝似乎有些失落,杨康笑道,“别唯恐天下不乱了。”
他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他们所在之处不是渡口,几无行人,只有一些渔船,而渔人晨起颇早,付钱求渡河也不难。
船行到河中,眼见对面便是蒙古的榷场,杨康宽了宽心,“去到那里,你就能联系军队护送了。”华筝立刻挑眉道,“那你不管我了么?”
“你身边没有武功高的人,我自然还是要护送一段。”
“只护送一段?”
杨康忍不住笑了,意有所指地道,“你折腾这么一趟,就是为了拐我回去?”
华筝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又展颜一笑,“也不全是。”她先前从河边的柳树上折了一截枝子,一直拿在手里把玩,此时摘下一片叶子,吹了起来。
悠悠的哨音盘旋在水面,与风声水声十分合契,然而转眼间,云霄传来与之相喝的两声长鸣。
“我就知道这两只小东西不敢忘了我。”头顶上,那两只白雕越飞越低,几乎要向水面贴来。
自她失踪之后,找不到主人的两只白雕就跟在了郭靖身边。雕的食量很大,以鲜肉为食,当年能够喂得起鹰的并不是一穷二白的郭靖,华筝当时的手臂上,还留着几条熬鹰留下的伤疤逆天娇-重生豪门萝莉。
小舟在河上飘飘摇摇地前进,杨康皱了皱眉,“会把人引来。”“我要带它们走,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华筝看着两只白雕,语调中带上一丝欢悦。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等登岸后催促快走。蒙古新建的榷场大多数是货车,临时征召快马备鞍也需要人手时间,就这么片刻时间,追兵便至,能找到的护卫也只有一小队巡逻兵。
杨康带上那一小队人,和华筝骑上马刚从榷场中出来,就听见远远地一道身影向他们所在处追来。两人促马快走,但奈何道路不便,马跑不快,转眼就被拦了下来。
他心下一沉,先到的自然是身法最快的黄药师。他二话不说,两掌分开,向马上的人劈去。杨康早已看清情形,闪身避开,那一掌也并未用全力,很快收了力,并未伤到马,全力的一掌却是向华筝去的。
杨康早已跃在半空,一手将华筝拦腰抱起,推到身后的巡逻兵士中,另一手则结结实实地和黄药师对了一掌。幸而是在空中,借后跃卸掉了一半力气,那马却被惊到,抬起前蹄长嘶,倒是隔在了方才对掌的两人之间,也给了杨康片刻调息应对的时间。
那一小队兵士并非作战精锐,看形貌语言以投降的汉人金人为主,只有几人配了马,平时想必只做纠察巡视等事。队伍登时大乱,片刻后想到要把公主护在中间,可依旧战战兢兢不成章法,基本派不上用场,即便他缠住追来的人,这些兵士能送华筝逃多远还是个问题。
“师公,请恕弟子冒犯。”震麻的手臂已经恢复过来,他双手做了个揖。黄药师冷冷哼了一声,“你功夫倒是精进了。”
黄药师恼恨他当年忤逆,几年都是避而不见,甚至于来襄阳看黄蓉的时候,两个人都要着意避开。至于此时对上,倒还真是几年来头一次,黄药师除了授给他弹指神通加一套玉箫剑法,之后再也没指点过他武艺,而杨康这几年里,大多是对着九阳九阴自学的,因此黄药师对他的武功进境倒有几分惊异。
“师公是要捉还是要杀?”事已至此,若是全真教可能还会再攀扯一些道义大局之词,黄药师却懒得废话,只冷冷道,“让开。”
背后传来促马声音,杨康朗声道,“得罪了。”
几年来走南闯北,实战机会虽多,同绝顶高手比如郭靖黄蓉七公等人切磋也有过几次,但都是点到为止,实打实的性命相搏却从未有过。审慎的同时,心中竟隐隐有些兴奋。
黄药师身法极快,他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位列五绝,此时功夫越发的炉火纯青,当世能与他比肩的也没有几人。看到杨康与他拆解了几十招后,竟也没有败象,见状黄药师也不由得生了几分惜才之心,停手叹道,“你究竟想护她多久。”
“让她留在这里,才真是对宋人不利,蒙古正可以此为出师有名。”他得知绑架华筝之事并非彭长老一人之意,就忍不住怀疑背后指使之人,正是想借此制造开战的争端,更可除掉一名有利益之争的公主,正可谓一石二鸟。
他能想到,黄药师自然也能想到,但依旧摇头道,“你今日之举,便是与与国家大义相悖,更是与所有人为敌,今后还如何立足?还要带累蓉儿……”
杨康明白此中关键,黄老邪还真是护短的很,他自己从不在意名声立足之事,可爱女黄蓉是丐帮帮主,女婿郭靖是守城大侠,名声与他们来说却极为要紧,有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结义兄弟……
几年来他弃了金国世子,长春之徒,桃花岛弟子等等华而不实的身份,另起炉灶之后经营几年的名声,在一夕之间改变。这其中是否真的有什么蹊跷,他心头的疑云也越来越重,忍不住回头望向那队人马撤走的方向。
还不及多想,那里就传来刀剑相交和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