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美人皮

北灵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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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十二分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美味的荤菜移开,夏语冰闭着眼睛默念了此话一百遍后才睁开眼睛,痛苦地拿起勺子喝粥。

    夏老爷子看着她这小样,不厚道的笑了。

    他就是爱看她明明不想吃,却又不得不吃的模样。

    大的事上他已经拿不了她了,要是小事上还治不了她,他还配是她祖父吗?

    一顿饭,只有夏老爷子和方御医吃喝得痛快,夏语冰完全是在遭罪,只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先长辈撂筷子搁碗。于是只能默念‘荤菜是让人胖的万恶之源’,一边悄悄咽着口水,努力忽略那扑鼻的酒肉香。她忍啊忍的,终于忍到他们吃完饭,几乎他们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她就把碗筷一搁说是去消食就跑了。

    “老夏,你过分了啊!”方御医拿帕子擦了擦嘴。

    “那是我孙女。”夏老爷子站起身:“出去走走。”

    二老走出去,到院子里逛。

    其实还真没什么好逛的,侯府看着占地面积大,其实里边要啥啥没有,寒酸得很。

    方御医倒也不嫌弃:“老夏,天儿要变了。”

    有风起,梅花扑簌簌而落下,像是在下一场花雨,美丽,却又带着别样的凄艳。

    夏老爷子轻笑一声:“很早以前就变了,只是有的人发现了,已经开始准备抵抗的物什;有的没发现,等待他们的就是开得灿烂的彼岸花了。”

    “老夏,你素来中立,这一次呢?”方御医问。

    夏老爷子笑一声:“我?我老了,这事轮不到我搀和。”

    “可是阿夏她……”方御医迟疑的没有说完。

    “她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夏老爷子笑容虽浅,可那眼底满是骄傲。

    方御医一怔,旋即笑了:“是啊!她长大了。”

    两个老伙计相交多年,默契满满,说到这里便是彻底打住了这个话题。

    “对了,阿夏的身体怎么样了?她病情……到底是怎样?”夏老爷子说得隐晦,但是他知道方御医是懂他的意思的。

    方御医摇摇头:“似乎是有越来越重的趋势了。”

    在回来的路上,掌握身体主权的一直是夏语冰那个冷漠的人格,直到回到城里才彻底切换回来。

    “就没有办法治吗?”夏老爷子有些急了。

    “融合或者去除,现在都无法做到。”说到这里,方御医十二分认真的盯着夏老爷子:“而且说真的,老夏,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最后成功,结果真的会是你想要的吗?”

    融合就代表成为完整的个性,但是谁也保证不了融合了就是真正的将两种人格的优点结合到了一起。而哪怕是真的成功融合了,那一个人是不是他们熟悉的人还是问题。

    而去除,更残忍,就是在两个人格里面任选其一。

    选择了这个,就没有了那个。

    夏语冰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无论是活泼、爱闯祸的那一个人格,还是杀伐果断的那一个人格,都是他们喜爱的,恨不得呵护在掌心的。

    很多的时候,他们其实是把‘她’当成了他们的两个孙女。

    为了让其中一个活着而割舍另外一个,这跟要他们下手杀人没什么两样。

    这道理,方御医懂,夏老爷子也懂。

    他扪心自问,是否真的愿意割舍这两种人格的任何一种?可是认真想……他根本就不敢、也不忍心去想啊!

    夏老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事,让她自己做主,我不干涉。”

    “我也是这么想。”方御医拍夏老爷子的肩膀:“老夏,她的人生,就让她自己选择吧!而且世间事向来祸福相依,她这般的特殊,何尝不是老天爷赐予的福气。”

    “唉……”夏老爷子叹息:“也只能这么想了。”

    两个老爷子相视一笑:“外边儿冷,里边歇着吧!”

    方御医应了,两人边走边聊,等到了屋里烤火时夏老爷子让人去请夏语冰过来,不一会儿仆人回来禀告说:“郡主院子里边的人说郡主只在屋子里换了身衣裳就出去了,至今未归。”

    这死孩子才回来又去哪里了?

    夏老爷子郁闷不已:“找,派人给我把人找回来!”

    “是。”仆人退下。

    不一会儿,便有百来个侍卫从侯府出发,四处寻人。

    ……

    夏语冰回京从来就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探,那就知道了。

    皇帝很想见她,但是想到她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肯定累了在府上休息,便是忍了没去派人宣她。

    太子殷清昭到底记住了谋臣的话,在宫里修身养性,没事到皇帝面前刷刷脸,就算完了。

    二皇子殷清律见太子如此,知道现在见夏语冰完全是把自己送到明处给他父皇当靶子,就只专心的搜集奇珍异宝,准备在过年的时候献给皇帝。毕竟皇帝对他挺好的,也对别人挺好的,好吧……他父皇就是一多疑、小心眼的人,要是这时候成日没事往他身边儿凑,招嫌弃不算事儿,最怕就是招忌惮。

    他决定只偶尔去问个安,刷脸这事有他妹就好。

    殷清雪最近去皇帝那里刷脸的确很勤,而且她脾气正对皇帝的胃口,父女俩玩得挺开心的,经常可以看到他俩在御花园逛的身影。

    别的妃子可就不高兴了,但是没办法,皇帝高兴啊!这宫里头,还有比让皇帝高兴更重要的事情吗?没有!所以即使一个个的都不高兴,却还是得忍着,只是也都暗戳戳的庆幸——是公主总比别的妖妖娆娆的小妖精好。

    妃子能忍那是级别不够,但是皇后就不一样了。

    身为皇帝的正妻,她如何能忍儿子被忽视后自己也受到冷落?

    只是她的骄傲让她做不出那些个争风吃醋的事来,最重要的是皇帝带的玩耍的不是别人而是殷清雪,她就是吃醋,也没个由头啊!

    最后的最后,她只能化愤怒为动力,让家族的人挑选出合殷清寰年纪的世家女供她参考,夏家人那边是一块铁板啃不了,她就另外尽快找个能帮她的儿媳妇。

    皇后娘娘忙着挑儿媳妇,殷清寰没人管着就自由了,所以在接到人传信儿说是有酒会,立即是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裳,就出门去了。

    蓬莱酒阁、风月楼,京里边最大的酒楼和花楼今夜被人大手笔包下,其内里都灯火通明,鼓乐喧天,人潮如织,源源不绝。

    风月楼的表演大厅正中央的舞台上正有花魁娘子表演击鼓乐,一曲毕,换来如潮水般的叫好声。

    夏语冰在这时候端着酒站到了舞台上。

    陈安逸立即在下边儿起哄:“阿夏,表演个!”

    “来一个!”秦阳也在那不怕死的叫唤。

    另外的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她的小伙伴立即跟后边儿鬼吼鬼叫:“来个,来一个。”

    一个个拍巴掌,节奏抓得相当准。

    夏语冰一抬手,下边儿立即是静了下来:“今儿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说一件事!”

    她竖起一根手指:“爷这一趟把你们拐去宜信,说带你们寻乐子,其实只是私心。大家伙儿心里明镜儿似的,却还是二话没说就跟爷一道儿去了,哪怕是中途遇到危险也没人就孬种撂挑子跑路,而是坚持陪爷走到最后。爷真心感激你们,别的好话爷也不会说,只是在这表个态——日后但凡兄弟有事,叫一声爷,爷定然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爷,我们是自个乐意跟您去的!”

    “就是,您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您罩我们这么多年,我们要一遇事就撂挑子,那能配当你兄弟吗?”

    “就是,阿夏,大家伙儿都是心甘情愿的。”陈安逸叫得最大声。

    秦阳也不甘示弱:“爷,只要您用得上我,叫一声,刀山火海我都去!”

    “刀山火海也去!”

    “去!”

    “都去!”

    一声声嘶吼,不绝于耳!

    “好!”夏语冰长喝一声,:“今晚这场子爷包了,大家敞开了肚皮痛快吃、痛快喝,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相和,与她一起饮尽杯中酒。

    “痛快!”夏语冰将空酒碗往下一倾。

    “痛快!”众人有样学样。

    夏语冰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是笑。

    陈安逸这时候道:“阿夏,别光顾着笑,跳支舞。”

    “对,阿夏的鼓舞是一绝,很难得才能欣赏到哎。”立即有人附和。

    “不来一曲,来一段也行啊!”秦阳眨巴着眼。

    “就是就是,来一段,来一段。”有人拍手。

    “来一段,来一段。”众人纷纷相和。

    就在夏语冰准备推辞之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风月楼,伴随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女子嘲讽的声音:“早听说殷地男子柔弱,却没想到今儿还会有人起哄让人在花楼跳舞,要脸不要?”

    众人喝声顿停,愤怒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花魁娘子的脸色也是一白,下一刻却是担心的朝夏语冰看去。

    夏语冰五官英气,身形修长,今儿又是作男装打扮,行事豪迈,口口声声自称‘爷’也难怪有人把她错认为男儿。

    她朝花魁娘子点了下头,安抚了她后站出来:“哟呵,哪里来的一只缩头乌龟叫唤呢?”

    “说谁缩头乌龟呢?”那嘲讽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夏语冰双臂环胸:“显而易见的啊!谁缩着不肯露面,谁就是缩头乌龟!”

    “你……”

    那声音刚落,一道身影鹰隼般从外掠至舞台,走向夏语冰。

    这是个十*岁的少女,生得浓眉大眼,琼鼻樱唇,一头长发用各种色彩艳丽的发绳编成一条条辫子后又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成马尾垂下,耳坠璎珞。一身各色图案织就的裙子上下分开,看似包裹得严实的同时腰部又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随着她走动间若隐若现,极具异域风情。

    她就像是一只波斯猫,高傲,却也勾人。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更骄傲地挺起了傲人的胸脯停在了夏语冰面前,准备迎接她的赞美以及臣服。

    “乌龟你好。”夏语冰不负众望的开腔了。

    乌龟?

    刚才还沉浸在看到美人惊艳中的众人一下子就清醒了,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白洛妃的脸色刷地就黑了:“你骂我什么?”

    “我看姑娘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就是个聋子呢?”夏语冰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众人不厚道的跟着笑了。

    “你说谁是聋子呢?”白洛妃的脸色黑得几乎可以,一双冒着杀气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夏语冰,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千刀万剐似的。

    这姑娘一看就是被人呵护在掌心,千娇万宠的主儿,夏语冰最不耐烦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是冷下了脸:“这位姑娘,今儿是我请客招待我兄弟,你没事请早走,这里不欢迎你。”

    “呵,说得好像本……本姑娘要赖在这里似的。”

    “那走啊!”夏语冰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你……”白洛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是来找场子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干就这么走了?

    “我就赖这怎么了。”

    她高傲地扬起下颌:“你不是要跳舞吗?跳啊!”

    “你一不是我朋友,而不是这里客人,凭什么我要跳给你看?”她这么不好打发,就别怪人算计她!夏语冰脑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也就说得故意了:“还有你说我们殷地男子柔弱,看不起我们的舞,难道就你这么个丫头片子,也能跳出雄浑、振奋人心的舞蹈?”

    她故意轻蔑的笑了。

    白洛妃顿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炸毛:“殷地男子本来就柔弱到不堪一击,跳舞更是!”

    这话一下子就拉足了仇恨,让一帮子被她美貌迷倒的人立即对她横眉竖眼,摩拳擦掌想要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留下几个大耳刮子印。

    夏语冰在背后做了个动作示意底下安静,大家伙儿都是跟她混久的人,见状立即安稳坐了下来。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倒是想要看自家老大怎么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夏语冰不失时机的设圈套。

    “你说!”白洛妃不负所望的一脚踏进去了。

    夏语冰道:“我们出去到外边的舞台上跳舞,谁赢得的喝彩声更多、更激烈,谁就是赢。赢的人有资格让输的人办一件事,输的人不能推辞。”

    “好!”现在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一心想要打压夏语冰的白洛妃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去准备。”夏语冰道。

    “慢着,这里都你的人,他们不能参与进去。”白洛妃指着里头的人道。

    “就这么几个人你也在乎……”夏语冰耸肩,一摊手:“既然你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

    “快去准备,啰嗦什么!”白洛妃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

    夏语冰愉快的下去准备了,花魁娘子跟她后头,为她打理衣裳。

    “她身姿窈窕,身段一流,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野性的味道,恐怕是有备而来……”

    “丽娘,让你担心,我的罪过。”夏语冰握住她的双手,深情的凝望着她的眼睛:“可是看着你为我担心的模样,我又觉得好开心。所以即使这是错,我也宁愿一错再错。”

    丽娘哪怕知道眼前人是女儿家,心跳还是不争气的跳快了两拍,她从夏语冰手里抽回自己的双手:“别说了,时间紧,你着衣后还有别的安排吗?”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定然是有留暗手。

    “惊喜公开之后那还叫惊喜吗?”夏语冰笑得神秘,勾住丽娘的肩膀:“美人儿,这惊喜是独独给你一人的,你若是满意呢,就帮我个忙。”

    丽娘娇嗔一声:“您都解决不了的事,小女子又……”

    “你行的,也只有你行。”夏语冰食指压住她的唇,蛊惑一般压低声音道:“相信我。”

    丽娘恍惚地点了头:“好。”

    夏语冰满意的笑了,松开她的手:“好了,我们可以下去了。”

    随手,她抓起一张狐狸的面具将脸藏匿,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快看看,我帅不帅?”

    丽娘回过神来,也是笑了:“很帅。”

    “爷就是天下第一帅。”夏语冰自恋摸一把下巴,搂着丽娘下楼了。

    她下楼的时候,白洛妃早准备好了,看她下来还搂着丽娘,两人跟连体婴似的,不屑的哼了一声:“纨绔。”

    夏语冰笑笑,也不在意:“美人优先。”

    “自当如此。”白洛妃高傲地扬起下颌。

    夏语冰搂着丽娘走到台下坐下,而此时他们的周围早聚集了一帮被敲锣打鼓吸引过来的百姓和隐藏身份而来的各家和夏语冰一党极不对盘的纨绔们。

    赌坊里,赌局开,十二分的热闹。

    风月楼斜对面的酒楼里,有男子临窗而立,望着底下的喧嚣笑得像是一只勾人的妖精,他细长的狐狸眼眯着,修长白皙如葱管的手抚摸着怀里雪白的狐狸:“真堕落啊!堂堂苍冥的公主殿下竟然在这里同一个纨绔比舞,呵……”

    他忽而轻叹一声:“找不到人真的很无聊呢,为什么要躲着人家呢,明明和人家这么相爱,却偏偏抛弃了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难道是人家新换的人皮不够美嘤嘤嘤。”

    抚镜自照,他唇色嫣红,宛若点朱。

    不止容色勾人,其声也如靡靡之音,即使这般怨妇自怜的话,也是十分的悦耳动听。

    可是那话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同房间的四个婢女闻言皆是打了个哆嗦,而在她们面前还躺着一个男子的尸体——那尸体全身都完好的,甚至连致命的伤口都找不到。

    只有一点——他的脸皮被生生扒了下来!

    而他的脸皮,就贴在临窗男子的脸上。

    却无一人敢吱一声,只默默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腿肚子抖得太厉害,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