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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鸿的货物顺利发出,花听自然是得了甜头。
她骄傲地同简亦说:“这彪悍的人生咋感觉像开了挂一样顺利!”
简亦刚好从厨房端了盘饺子出来,虽听不懂“开挂”一词,但语调还是轻飘飘地说道:“是花妹妹人缘好罢了。”一点都不认真,“以花妹妹的交际能力,看来我还要多向你学习学习。”
“你这意思是在……”花听猛地一个抬头,“讽刺我?”
在对上这双霸道而倔强的视线,简亦的目光稍稍软了下来,“我吃醋。”
“哈!?”两颗饺子将腮帮子填得满满当当。
“你吃醋啊。”花听想笑,连问号都不用加,干脆用上肯定句。
“嗯!”简亦躬下身子,抬起右手勾过花听的脖子,用几乎蹭住她耳朵的距离说道,“这样不公平啊,花妹妹好像从来没为我吃过醋。”明明是醋意满满的一句话,偏要说得跟玩笑话似的。
花听便想起了施因爱,“你?我有什么好吃。”
“花妹妹从没为我吃过醋?”简亦不死心地追问。
饺子下肚后,花听的嘴角便弯出一抹嬉皮,“那是。”
“看来我这男人做的还挺失败的,”简亦一手拎起一个饺子塞到她口中,“我想问花妹妹究竟爱不爱我?”
花听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下一秒便挪开了话题,“现在北外滩的货仓也归我管。”
“嗯?”简亦挑了挑眉。
“什么时候动手?”花听话中的温度骤然下降,“置白起鸿于死地!”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先不要着急,”简亦懒洋洋地瞅了她一眼,“不过,白先生是你爹,你真下得了手?”
“说了他不是我爸。”
简亦耸耸肩。
“倒是你爹,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出。”想想简夫人还怪可怜的。
“无所谓,他爱怎么来怎么来。”依旧是耸肩,也像是想通了些什么。
其实他越是无所谓,就越有所谓。
花听瞧着他,同样是偏白的皮肤,墨色短发,两边鬓角将轮廓带出些许硬朗的味道,五官却又呈着柔软的线条,矛盾又迷人,笑起来嘴角边自带一股风流迹象;一切看似没什么变化,却被她硬生生地给瞧出了些许的落寞。
如果不是了解简亦,又岂能将他看破?这小子的笑容天生完美无破绽,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
简茂生的婚礼办得很是热闹。
地点就定在他俩初次相见的地方——印香楼,现下晚7点,印香楼一楼宾客满堂,三鑫商社上至中高层管理人员,下至最底层打杂的伙计小弟,都纷纷过来给他贺寿,密密麻麻地挤了满满一茶楼。
这种热闹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要召妓女们前来侑酒,开筵坐花,飞觞醉月。简茂生让人填了几十张局票,送去各家妓院召了不少红伶出局。印香楼的姑娘们也不例外,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前来应酬。
今日的南香玉更是做了番精心的打扮,她的妆饰不像其他妓女那样一味的盛妆丽服、妖艳魅惑。而是更注重妆容的清淡,服饰的雅致。
因这样的场合不适合穿西式婚纱,她便是穿了件绣有金花图案的鹅黄色丝绸旗袍。
脸上娥眉淡扫,脂粉轻匀。如此的淡妆雅服,倒不像是一个来出堂差的妓女,也不像是一个正在举行一生当中最重要时刻的女人,更像是来了一个学堂的女学生。
也许在这样一个脂粉味儿浓重的印香楼,南香玉胜就胜在这股与生俱来的清雅气质,也正是这股清雅,令她看起来和普通妓女们都不一样。
今日的南香玉风光无限,她也十分享受这种被男人瞩目的感觉。女人的美永远是通过男人来证明的,男人们不一定说,但是如果他们一看见你眼珠子就不会转了,那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当她发现陆予只是随大略瞥了她一眼就把头转回去了,那份很享受的感觉顿时就烟消云散。
南香玉随简茂生端着酒杯,恭恭敬敬地给在座每一位宾客敬酒,几位重量级人物过后,轮到陆予时,知道他平时不大爱喝酒,正想说以茶代酒时,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先婉辞了:“我不喝酒的,南姑娘你不用敬我了!”
那时候,南香玉正准备动用自己的风情作武器,试着向这个心仪的男人发动首轮进攻。妓女的风情,往往离不开风流袅娜的腰或春风荡漾的胸。但是南香玉从来不屑于那么露骨直白地卖弄风情,她喜欢以眉目传情。
一双秋水盈盈目,两道春山淡淡眉,是南香玉迷倒男人的最佳利器。
可是,南香玉还没来得及把这份动人的风情展示给陆予看,他却已经先一口回绝了她的敬酒。她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可那笑容已经凝成了冬日玻璃上的霜花,美丽而冰冷。
更让南香玉心里头难受的是,今日明明她是主角,陆予的目光却一直投放在进门第三桌,正坐在东南方向位子的花听身上。
这白小姐虽然长得好看,可到底是缺了几分女人味,陆予究竟喜欢她什么?
花听则是将目光放在了简夫人的身上。
今晚简夫人反常地穿了件素衣,头发用一支老料玉钗绾了,再没有别的装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香玉,眉头轻轻皱着,恍惚的绝望中又透出一点奇异的希冀来。
花听偏了偏头,正撞进南香玉的眼神。
她抬头盈盈一双眼望着她,皱着眉头,无声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尽管幅度很小,花听仍是小小地惊奇了一番。
简亦今晚难得地保持沉默,他吃着桌上的饭菜糕点,从始至终没有看简茂生一眼。
“喂,我怎么觉得这南香玉好像对我有敌意。”花听用手肘碰了碰他。
简亦这才抬头寻了南香玉的身影,“敌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花听顺着他的视线,随手夹了块糕点,“她刚才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聪明如简亦,“因为陆予。”用筷尾指了指陆予坐的方向。
“因为他?”花听偏了偏脑袋,正撞进陆予的视线,“看来我还不算是八卦小能手。”
简茂生今晚乐得开怀,酒过三巡,便是通红了一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喜庆。
花听也实在是猜不出来,他究竟是喜欢南香玉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南香玉本人?
再看看对面坐的白夫人,想到自己的太奶奶赵一然,倘若太奶奶还留在上海,白夫人的命运恐怕也会变得和简夫人一样吧?
想到这,花听便将视线又调回到了身旁简亦的脸上,想到将来自己可能要穿回到21世纪,简亦这小子也不可能打一辈子的光棍,先不说是出于什么目的,简家的香火也总该要续的吧?
不免心里头发酸。
“看什么?”简亦敏感地分出些许余光去看她。
“没什么,吃饭。”
桌上高脚珐琅银盘错落地盛着新鲜饱满的水果和晶莹剔透的糕点,茶是从前御贡的恩施玉露,白毫显露的茶针复展如生,婷婷悬浮,最终如玉下落,沉降杯底;花听一阵莫名地难过。
“后天我和因爱去趟香港。”
“什么?”花听手中的杯盏微微一颤,被从身侧探进来的一只手给稳稳地托住。
简亦将杯子重新搁回到木桌上,语调平淡地重复了一遍,“后天去香港。”
他说得很轻,轻到只有她一个人听见的量度。
“我也去。”
“我知道。”
“呃……”突然意识到尴尬。
她刚刚的失态,并不是因为他说起施因爱,而是“香港”这两个字,让她联想到了那张大甲藤帽下,极其倔强的脸。
陈树。
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