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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乡,曲水环绕,钟灵毓秀之地,多处平原地区。偶有几处拔地而起的低山丘陵,层层叠叠,连绵起伏,形成江南独有的山环水绕的秀丽景致。
此刻,医呆子夏启扬正在其中一座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山上,做着与他大夫身份极不符的活儿——修葺房屋。
“这个地方是我爷爷的爷爷为采药准备的落脚点,少有人来,绝对安静,哎,秋兄,帮个忙。”说着,和秋朝阳一起抬起一根圆木递给站在屋顶上的钉钉子的萧景璘。
而此刻恢复女装的宇文砚舒正舒舒服服的坐在大青石上晒太阳,手里头拿着萧景璘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蒲草,学着草编,懒懒的接着夏启扬的话:“你爷爷的爷爷的娘子肯定很爱桃花。”
不能怪她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这整个山头遍种桃树,,若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该是怎样的绚烂风姿,烟霞蔚然。
秋朝阳笑了:“你就这么确定这师祖是男的,万一是本就是个美娇娘呢,就像你一样?”
“姓秋的你一天不抬杠,你就不舒服是吧?”宇文砚舒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打过去。
秋朝阳大笑抱着茅草飞快的跃上屋顶,石子落了个空:“就你那身手,别说我瞧不起你,再练几十年也打不中我。”
“你…………”宇文砚舒只能干瞪着眼,看他在屋顶上铺着茅草,哼着小曲。
世事难料,谁能知道当初那本从床底下捡来的书,居然就是夏启扬翻遍千本书籍也未寻到的古书。事实证明,夏启扬的记忆力真不是吹的,这本书里还真有关于萧景璘症状的记载。
而且,根据他们添油加醋的推断,该书的作者应该就是消失一百多年的“毒老头”,至于。这本书是怎么会落到夏启扬家中,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只要是跟“医”有关的典籍,无论新旧好坏。他都过目不忘。
“不是的。”夏启扬赶紧出来打圆场,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怕了这二位的唇枪舌剑,往往总是没完没了,鸡毛蒜皮从早吵到晚:“他是个男子,但是有个怪癖,大概是怕鬼神之类的吧,听人说桃木辟邪,所以每住一个地方都会种很多桃树。”
闻言,秋朝阳仍不住就大笑:“你们做大夫的都是从阎王手里抢人。居然害怕人家的小鬼。”顾此失彼,脚下一个趔趄,从房顶上掉下来,幸亏仗着轻功好,半空中打了个旋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
“活该。”这种时候。宇文砚舒自然要在第一时间落井下石,表示幸灾乐祸。
“妹妹哎,有点同情心吧,哥哥这辛苦一遭,为了谁?还不是要给你家小情郎找个安静的地儿好好治病,唉,你不心疼哥哥就算了。还天天拿着话铲子戳我心,我脆弱的小心脏哦,数九的寒风吹。”秋朝阳唱念俱佳的朝宇文砚舒走过来。
宇文砚舒见他抛下手上的活过来,以为他又想要敲她,忙站了起来,摆出防备的架势:“你别过来啊。你要敢动手,信不信我让阿璘哥哥揍你。”
秋朝阳撇撇嘴,用一种“你白痴啊”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才道:“这里没吃的了,你下山买去。”
“凭什么我去?”宇文砚舒不高兴的昂起头。盯着他。
从这里到最近的小镇上,要穿过一片树林,翻过三个山头,越过一条小溪。路途遥远不说,途中时不时还有些大型野生食肉动物出来觅食。让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去,岂不是故意找危险。
夏启扬也觉得不妥:“秋兄,这不好吧,宇文姑娘是个姑娘家,年纪又小,一个人走山路不安全,还是我去吧。”
宇文砚舒一听连忙点头,就是就是,秋朝阳你就会欺负弱小。看!在我们伟大的医生的高尚品德之下,你的小人行径一览无余了吧。
这个老实人,秋朝阳郁闷的腹诽,没看出来我是在吓唬她嘛?他秋朝阳难道会是那种让女人跑腿打头阵的孬种?
“我和舒儿去吧。”一直在干活的萧景璘从房顶一跃而下,拍拍身上的灰尘,就着一旁石头凹槽里刚打来的清水洗了个手。
宇文砚舒听到这句话,立即欢呼一声,扔掉手上的东西,跑过去:“好啊好啊,阿璘哥哥,我们一起去。”
然后,很得意的对着秋朝阳做了个鬼脸。
秋朝阳面朝着阳光,冬日的阳光虽不热烈,但依然光芒万丈的闪耀着。因为隔着远,他脸上的表情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整个人在阳光的笼罩下像与这连绵青山绘成一体,黑色的长衫随风若飞,平添了几分飘逸秀美。
这样不真实的画面犹如一副浊世佳公子图,在这个不经意的冬日镌刻在这座无名的山头。若干年后,宇文砚舒再回想起年少的时光,总会想起这静好的日光,还有那满山头蓄势待发的桃林,并肩站着的两位少年。
“啊——”离开没多久,宇文砚舒兴奋的在山间呼喊,让自己的声音在山林间飘荡盘旋,心情就像自己变成了鸟儿一样自由的飞翔。
萧景璘牵着她的手,笑着看她尽情的洒脱,似乎好久都没有见她这么的轻松惬意的模样,自从回京后,就是不断的应酬分离,偶尔相聚的时光都仿佛偷来一般,让人格外的珍惜,也分外的小心翼翼。如果可以,等这次事了后,便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远离庙堂,远离权谋争斗,只有他与她的地方。
想到这里,萧景璘突然心惊,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从小将军和大哥便告诉他男儿应志在四方,睥睨沙场,稗阖四海。他也一直为此奋斗,年纪轻轻便纵横沙场征战四方,十五岁成为圣上钦点最年轻的将领。而现今冯唐未老,便已萌生退意,此生何哉?
“阿璘哥哥,你想什么呢?”宇文砚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回神啦,回神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是不是在想……”宇文砚舒小心翼翼警惕的问。
萧景璘一下子没反映过来,然而砚舒眼底的警惕与担忧却尽收眼底,让他立即反映过来,不尽苦笑连连,暗叹:终究回不到以前了。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宇文砚舒也在心底暗暗的叹息:你没有问我,就已经确定我在想什么,不是这件事还能是什么呢?两个人的关系多出另一个人的影子,终究多出了一层隔阂,何况还有一个孩子,说不在意,有几个人会信呢?
之后一路上,两人还是一如之前有说有笑,但明显又感觉到跟之前不一样了。
宇文砚舒心里有些不舒服,即使不停的跟萧景璘有话没话的找话,也无法排遣出内心的异样感。只好不停的在个各摊前挑挑捡捡,买了许多有用的没用的东西。
萧景璘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再加上在这件事上自己确实也是心中有愧,不敢多言,只怕多说多错。
二人一直逛到天色渐暗,不仅萧景璘手中提的满满的,就连宇文砚舒手中也提了不少东西。
“这下可以十天半月的不下山了。”看着自己手中大包小包,再看看萧景璘恨不得连肩膀上都要挂满了,模样儿显得有些滑稽,不由得心情大好。
遂决定在镇上吃个晚饭,再给那两个在山里餐风饮露的可怜人打包点好菜犒劳犒劳。
等他们从客栈出来,外面已是满天星斗。
夜风寒凉,走在山林间道上,更觉得清寒刺骨。但头顶苍穹笼盖,河汉灿烂,又让人精神一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我曾经离那些星星很近很近。”宇文砚舒突然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里已经快十五年了,当时的景象已渐渐模糊不清,然而那铭记在心底的感觉却永远无法忘怀。那一夜的星光也是如此的繁密璀璨,她孤独的躺在冰冷的机械舱内,听优雅的女音没有感情的倒数五四三二一,迎向了死亡,也获得了的新生。
萧景璘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人,静静立在风宵中,细长的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看着星空。漫天星光倒映在她清澈的眼中,交相辉映水光潋滟。心里也默默的念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