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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死神的笑声,在井中回荡。三个女孩,冻得瑟瑟发抖,浸泡在水中。水已经没过了她们的腰,她们没有人说话。井中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兰妮头顶的安全帽帽灯开着,她们将什么也看不见。
实际上就在三分钟之前,姜牧黎刚和她们讲解过游泳踩水的要领,只是熟悉水性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究竟有多少效果,只能听天由命了。兰妮和莫可心只是像抓着生命稻草一般抓着锤子和凿子。她们已经尝试过将凿子凿进井壁是否可行,至少这件事让她们看到了希望。只是双脚触底的情况,与浮在水上的情况又是两回事,没有大地之母,人类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使不上劲儿的。
兰妮靠在井壁,默默流泪,莫可心也在啜泣,只有姜牧黎像个没事人似的,偶尔看一眼两个哭泣的小丫头,她踌躇着要不要说一些安慰的话。
“你们冷吗?”姜牧黎问。
兰妮抹了抹眼泪,哑着嗓子说了声“冷”,莫可心干脆用打寒颤回答了她。
“或许,咱们抱在一块儿比较能暖和一点。”姜牧黎提议道。
兰妮看着她,点了点头,姜牧黎便趟着水走了过去,来到了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慷慨激昂道:
“来吧!”
兰妮看神经病似的看了她一眼,莫可心却破涕为笑,然后她们同时凑了上来,三个姑娘抱作一团。
“咱们聊聊天吧。”姜牧黎又提议。
“聊什么...”莫可心颤着声音问。
“呃......随便,想到什么聊什么。”姜牧黎随意道。
“那...姜牧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莫可心道。
兰妮没说话,但似乎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谁说我不害怕的,我也很害怕啊。”
“我没看出来,你到现在都笑得出来,是不是因为你会游泳?”兰妮道。
“可以这么说。我长母说,强者要保护弱者,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我会游泳,我就是强者,我得保护你们。你们都很害怕,我就不能显露出我的害怕,不然你们会更害怕。”
“你长母是大表姨吗?”兰妮问。
“不是,她是我次母。我长母叫牧心,她可厉害了,她的功夫天下第一。”提起自己的长母牧心,姜牧黎双眼放光。
“难道不是你次母功夫更好吗?”莫可心奇怪道,“姜家人都很能打。”
“我次母不会功夫啊,听我外公说,她从小就不喜欢练功,所以都是我长母代替她在练。长母是我外公的关门大弟子,家里没有人能敌得过她。”说完后,见莫可心和兰妮都沉默下来不说话了,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话题好像让大家都想起了双亲,大概更难过了。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
“唉,不说这个了。你们俩怎么想起来要到这井里面来的?”
提起这个,莫可心嘴角就往下撇,后悔道:“都是兰妮,说这井里有好多宝贝,非要挖什么宝藏。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了...”
“这...这怎么能怪我?我怎么知道会有两个疯子要杀了我们。”兰妮气道。
“我当时就说了很多次,让你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偏不听。”莫可心带着浓浓的鼻音怪罪道。
“好啊,现在全成了我的错了,是谁答应我要帮我的?”兰妮也知道自己错了,可就是嘴上不愿认输。
姜牧黎夹在中间,心道:我好像又提错话题了。
“哎呀,不要吵了,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吗?”姜牧黎大声道,“要我说,咱们都有错,谁也别怪谁。我是太贪玩,兰妮你是太贪心,莫可心你也是帮凶,别想撇干净。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蚁,得彼此帮助,才能渡过难关。兰妮,你想看可心死吗?还是说可心,你想看着兰妮就这么死了?”
莫可心没说话,一片漆黑里,也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只是兰妮嘟嘟囔囔地回了一句:“你说错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兰妮,你不服气吗?”姜牧黎沉声问道。
“我...我就是不服气!”兰妮用力拍了一下水,溅了姜牧黎一脸,“你这个家伙总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了不起吗?现在大人又不在,你还装。我讨厌你!”说罢推了一把姜牧黎,从她怀里脱离出来,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到了水里去。
“兰妮!”姜牧黎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去捞她。黑暗中,兰妮头顶的帽灯光芒乱闪,然后熄灭了,只剩下水声哗啦作响。一旁的莫可心被水打得睁不开眼,黑暗里心中满是惊慌失措,紧紧贴着墙半分不敢动,好半天,慌乱才平息,她听见了姜牧黎的喘息声和兰妮猛烈地咳嗽声。
“看吧,发脾气结果把自己呛着了。”姜牧黎拍着兰妮的后背说道。
“不要...咳咳...不要你来教训我...”兰妮一边咳嗽,一边嘴硬地推开姜牧黎。
“兰妮,你差不多可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闹!你自己意识不到自己错了吗?你是大将府千金大小姐,就可以这样随便发脾气吗?”姜牧黎似乎真的生气了,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了起来,“长母曾经批评过我,不愿承认错误,还因此乱发脾气,是没有教养的行为!《三字经》中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是想让你的父亲,还有老师,都蒙受别人的白眼吗?”
她怒斥之后,兰妮竟然没有再和她顶着,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了兰妮呜咽哭泣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姜牧黎道歉的声音:“对...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
“你...混蛋...你骂我...骂我没教养......呜呜.......你竟然敢骂我没教养.......是!我爸爸是不管我,也不教我,我就是没教养,就是没教养!”
“兰妮...”莫可心颤着声音喊道,心里突然有些泛酸。
“我爸爸他...他甚至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哪怕死了,他也不会管我的!他不会有一点伤心的,他不会......呜....”
“兰妮,你说什么呢,你爸爸怎么会...”
姜牧黎试图去安慰她,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兰妮打断了,兰妮声音骤冷,仿佛脱了力一般,淡淡说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爸爸...他真的不会在乎我的死活,我死了...他或许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这样的心里话,她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说了出来。莫可心也是知道的,兰妮曾经也对她吐露过心声。再加上她经常出入大将府,对弗里斯曼大将的熟悉程度,比姜牧黎要高出不少。在她看来,兰妮自小心中的恐惧和烦恼,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当下兰妮的爆发,真的让她心酸无比。
三个孩子,在绝境之中突然显出了超越年龄好几倍的成熟。她们都是出生在大家族之中的孩子,自小接触的环境就比普通的孩子要复杂,虽然表面还是孩子,可是内心的成长却比普通孩子要快上好几倍。许多同年龄段的孩子不懂的事情,她们已经开始渐渐明白了。
最后的一段平静的时光,就这样在争吵之中度过,水已经漫到了胸口,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们调整情绪了。按照计划,姜牧黎开始指导她们现学游泳踩水。人在水中想要直立起来,是很困难的,一般来说没有一定的游泳功底做不到。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因为环境不一样,这不是宽广的游泳池,而是一口狭窄的井。即便两人没有任何的游泳基础,只要扶着井壁,多多少少都能直立起来。只是腿部踩水不够给力的话,很容易就会沉下去。
水渐渐没过了脖颈,三个孩子已经只能踮着脚尖,仰着脖子试图去呼吸。姜牧黎会游泳,倒也不怵,莫可心个子最高,也稍微有余地,只有兰妮人小个矮,已经呛了不少水进来。姜牧黎去托着她,却被她甩脱开。姜牧黎再去托她,又被她甩开。
“兰妮!兰妮!”姜牧黎忍不住喊她,“不要这样,我在帮你!”
“我不要你帮,我...反正死不死,都没人在乎。”
“你不要胡说!”姜牧黎吐出一口水,皱眉道。
“你们...肯定都讨厌我了!是我害你们变成这样的!”兰妮情绪有些失控,已经钻了牛角尖。一边在水里挣扎,一边呜咽着说道。
“我没有讨厌你!只有你讨厌我啊!”姜牧黎十分委屈。
不管兰妮情绪如何,姜牧黎都不可能放着她不管,仗着自己力气比兰妮大,抱着她的腰,将她托了上去。兰妮探出水面,大口呼吸,靠着井壁就是一阵猛烈地咳嗽,暂时没有力气和姜牧黎发脾气。
姜牧黎刚把兰妮托上去,水已经蔓延到了莫可心支撑不住的地步。黑暗中传来了莫可心的求救:
“姜牧黎...咕....救我...”
姜牧黎急忙探出身子,去够莫可心。她听声辩位,大概知道莫可心在哪个方位,果真摸到了她的手臂,她大声喊道:
“到我这边来,不要离我太远!”
说着就把莫可心拽了过来,然后同样抱住了她的腰,自己拼命踩水,奋力把她也托出了水面。
呼...呵...呼...呵...
她猛烈地喘着气,带着一个人踩水上浮,已经很困难了,何况是两个人。再加上她受伤的小腿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了太久,失血过多,整条腿都麻木不听使唤了,这就使得踩水这件事更加的困难。
但是这些痛楚艰难,姜牧黎没有表现出分毫,她一直在咬牙坚持。伤病伤病,一般是分不开的。带着刀伤在水中泡了将近一个小时,姜牧黎已经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无比。湿透的棉袄是负担,早已被脱去,她与莫可心还有兰妮身体接触到的部位,隔着湿透了的薄薄衣物,能感受到热烘烘的温度。与冰冷刺骨的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反而成了让兰妮和莫可心最安心的感受。
兰妮已经不再闹情绪了,默默地配合着姜牧黎,努力踩水,用手中的凿子扣着井壁,减轻她的压力,莫可心也是一样。姜牧黎托着她们的那暖洋洋的手臂,成了死亡线上唯一的依靠。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感觉水已经蔓延到了井的中部位置,三个女孩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不过,还是姜牧黎率先察觉到了水停了。而且,井盖已经完全封上了,井中的黑暗已经达到了极点,她们就像盲人一般,只能依靠听力。
“水...停了,快...凿井壁...凿...井壁...”姜牧黎断断续续地说着。
兰妮本就用凿子抠着井壁上的石头缝之中,她力气比莫可心大,便由她先凿。在水中使劲儿是非常困难的,兰妮右手拼命将凿子扣在缝隙中,左手拿着锤子,几乎是挣扎着,一点一点击打下去,力气小得可怜。若不是姜牧黎,还有莫可心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躯帮她借力,她甚至完成不了锤子击打这个简单的动作。
黑暗中,叮叮当当的声响在缓缓回荡,回荡的还有三人越来越急促地喘息声。
“唰唰唰...”有碎石滚落,砸在了三个女孩的脸上。莫可心道:
“怎么回事?是...凿井的原因吗?”
兰妮没有管,继续奋力将凿子凿进井壁,花费了体感时间将近十多分钟,才将凿子的一半凿进去。
接着,轮到莫可心,三人一齐缓缓移到井的另一边,由姜牧黎和兰妮托着莫可心,将凿子凿进了井壁。然后由兰妮在两个凿子之间绑上绳子,绷紧了。体重最轻的兰妮率先去尝试了一下,果真是能抓着浮在水上的。于是莫可心也抓了上来,最后是姜牧黎。
三个孩子吊在一根绳上,总算找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这下...咱们真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姜牧黎还有闲心开玩笑。
然而另外两个女孩已经没有力气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可心颤巍巍地说道:
“谢谢你,姜牧黎...你...真好...”
“等...我们都...出去了,你再...夸我...叫我阿黎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喊我...”姜牧黎的声音已经明显虚弱了下来。
“阿黎...”黑暗中传来了莫可心呢喃的声音。
兰妮的身子一直在发颤,几乎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长久泡在水里,身体早已失温,她其实也发起了高烧。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无声地念叨了一下“阿黎”这个名字。
“阿黎...要是...能出去...长大了,我想...和你...结婚...”莫可心突然说道。
“结婚?”姜牧黎惊讶得声音都变了。
“嗯...妈妈说...将来长大了...要找一个...能保护我的人...结婚...”
然而姜牧黎对结婚并没有什么概念。
“不...不许...”迷迷糊糊的兰妮此刻突然说话了。
“你...凭什么...不许...”莫可心有气无力地质问道。
“就是...不许...”兰妮固执道。
“兰妮,你知道吗,我其实...很讨厌你...你...其实什么都比我好...你至少还有父亲...但是我没有了...你妈妈身体健康...然而我妈妈......我什么都给你...你却觉得理所应当.....现在生死关头....你还能耍大小姐脾气...到现在...还要和我争...”或许是绝境,让莫可心吐露出压抑在心底很长时间的话。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恶意,只是这个压抑的空间和环境,让她不知不觉说出了这些话。
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有了嫉妒心,这来源于人性深处,谁都不能避免。平日里,对表妹的喜爱压倒了对她的嫉妒和不满,莫可心性格温柔,稍显软弱,从来不会开口说这样的话。但是换了一个极端的环境,却让她性格中最尖利的部分凸显了出来。
她下意识说出的这番话,仿佛一根箭,扎在兰妮心上,鲜血直流。她以为,至少表姐是她最好的伙伴。除了表姐,她没有其他的朋友了,她什么都和莫可心说,她以为莫可心永远是站在她这边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想自己的吗?
连番的打击让年幼的兰妮有些承受不住,她啜泣着,却回不了一个字。此刻只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她难以想象最喜欢的表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她错了吗?是不是她的存在就是一件碍眼的事?
“不要...这样说...可心...你不能...这样说...”姜牧黎虚弱地说道,声音却越来越低,突然绳子一颤,姜牧黎抓着绳子的手无力松开,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意识,向水底沉去。
“阿黎!”莫可心和兰妮几乎同时出声喊道,两个人都伸手去抓姜牧黎。
就在这时,意外中的意外发生了。原本井壁上就不断有小石子滚落。现在随着兰妮和莫可心同时用力扯绳子,左侧的井壁突然塌方,大量石块土块崩塌,下方产生了裂缝,井中的水反而从裂缝中流泻而下。
兰妮和姜牧黎因为在左侧,立刻被泥石压在下面,只有莫可心在右侧最上方,比较幸运,土石塌方,只埋了她半个身子。
三个孩子早已承受不了这样的灾难,瞬间就没了声息。而土石塌方引发的震动终于惊醒了大将府中的大人们,大人们迅速赶到井边,打开井盖,向下探照,发现了被埋了半个身子的莫可心,登时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救援行动立刻展开,莫可心最先被救出来,好在她还有点意识,出来时不断地呢喃:“兰妮和姜牧黎被埋在下面了。”
大人们又立刻去挖,等到把两个孩子挖出来时,看到的是姜牧黎拼死护住兰妮的姿态。两个孩子已经几乎难以辨识样貌了,但是经过检查,兰妮并没有受大伤,姜牧黎却被砸得头破血流,几乎濒死。抢救得再晚一点,就真的没命了。
三个孩子大病一场,受伤最严重的姜牧黎,休养了将近两个月,才基本恢复。兰妮和莫可心也都病了两三周才恢复。
131年的年末,三个孩子就在病痛之中度过。她们生病没有知觉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
那两个贩/毒的歹徒,其实就是何妈妈和她的外甥,都是在大将府当差的下人。贩/毒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了,因为最初胆小,只是偶尔会有生意做,对象都是这附近的一些混混,他们把货藏在无人问津的井底,下人们偶尔看见井盖打开,其实就是撞见了他们在藏/毒。没想到出了闹鬼的传言,反而更加没有人敢靠近了,有利于他们,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到后来甚至有军人来他们这里买货,大大增加了他们的收入。
这段时间姜家来人,福井的传言和闹鬼的传言同时流传,他们战战兢兢,本打算赶紧把最后一批货出手了,避免麻烦,谁曾想居然被几个孩子撞破,想起联邦法律中贩/毒给军人的严重后果,不由得起了灭口杀心。但是,他们的道行太浅了,如何逃得出怒火中烧的弗里斯曼大将的手掌心。他们做出的事情,同时触了弗里斯曼大将、莫氏、姜家三个庞然大物的逆鳞,下场可以说是灰飞烟灭。
同时,因为土石塌方,大将府请了工程队,修了整个园子,并盖起假山,那口井被水泥封了,盖在假山下,彻底不见天日。井里面其实已经被填平了,不过,井口并没有被打掉,而是被弗里斯曼大将留了下来,或许是对整个大将府下人们的一个警告。每一个刚入府的下人,都会被带到假山中的井边,被告知这样一个故事,提醒着他们,在大将府当差,要遵守什么样的规则,否则会有什么后果。
兰妮能下床走动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姜牧黎。她还记得,在毁天灭地的土石塌方中,是谁拼死保护她,是谁给予她无尽的温暖,是谁在晕厥过去之前,还在呢喃:你要活下去。姜牧黎,这个女孩,给她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只是让她难以忘怀的还有一件事,她苏醒的那天,父亲来看她了。她任着性子,第一次顶撞父亲,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然而父亲回她的一番话,让她对父亲的恐惧达到了极点。父亲冷声对她说:
“兰妮,此事没有下次。你若还不知好歹,我也不会再任着你的性子。要么,成为弗里斯曼家的助力,要么,自生自灭。弗里斯曼家在未来的十几年里,不需要累赘。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狠话,你知道,我说出的话,从来都会兑现。你是我的女儿,但你没有任何任性的机会。你若成为隐患,我必不会心慈手软。”
兰妮记得,父亲说这话时碧蓝眸子里闪烁的寒光。
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