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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我不会留手的,当心了!”弯月状的剔骨刀出鞘,刀刃翻在外侧闪着蓝光。
老鬼心中一凛,冯小子不握刀把,转而两指拎着刀柄,放松的腕部不是进攻的姿态,叫他摸不着头脑。“净刀法第六式——夺魄追魂!”轻飘飘将剔骨刀扔向了老鬼,连“掷”都谈不上,就是轻松一抛。
“哈,这是什么招数,刀客扔了刀就如同断了双臂,还能咋地?”老鬼嗤笑着躲开从头顶砸过来的剔骨刀,逼近冯家双送出双拳。
冯家双气定神闲微笑着,老鬼顿觉不妙,直觉地改变路线向着侧方跳开,弯月状剔骨刀贴着腰际反向追来,蓝光迫在眉睫。老鬼急忙折腰躲开,那剔骨刀如同活物贴着老鬼上半身向喉结割来。老鬼头一次感到真实的死亡威胁,浑身冷汗三个后空翻,再后跳数步,才敢停下来。那把剔骨刀早已回到冯家双手中,依旧是中指食指拎着,漫不经心的摸样。
喘着粗气,老鬼急迫追问:“这是什么刀法?”
夹着弯月剔骨刀晃晃,说:“不是说了夺魄追魂?老鬼,它会向野狗一样追在后头直到在你身上狠狠咬上一口为止。纳命来,老鬼。”主动攻击。
老鬼躲避着冯家双的长柄剔骨刀,不见了刚才还捏在手里的弯月剔骨刀,迷惑间又是那道诡秘的蓝光从后方袭来,老鬼慌忙闪躲,果然是弯月剔骨刀划过空气绕着冯家双一圈后又向他飞来。
他是怎么办到的,不可能是远程操控的飞行器,剔骨刀这种古老的东西绝对不会装载现代的遥控装置。仓忙躲闪间老鬼极力镇定自己的心绪,这把岁数经历得太多,知道越是迷惑的时候越要保持镇定,一定有原因,只要找到他的控制方式,才能破解他的招数。
“老鬼,怎么不说话了,脸色这么难看,你在看哪里啊,我的刀子在你脑袋后头呢!”冯家双兴奋地大笑,弯月剔骨刀游鱼般在他们两人之间穿梭,时不时逼向老鬼的要害,前有冯家双步步紧逼,长柄直刃剔骨刀当枪突刺,后有鬼魅的弯月剔骨刀每次以诡异的角度偷袭,胜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冯家双没有预料到老鬼能坚持到现在,他还是嫌弃太慢,实在太慢了。
腰间再次飞出一道蓝光向老鬼飞去,两片纤薄剔骨刀蝴蝶般环绕在老鬼身边,却每次都在即将击中的时候被老鬼险象环生地躲开,低咒一声:“说实话,真不想靠近,老头子浑身臭味。”左右手交替着刀子加入战斗,冯家双招招毒辣。
“哈哈,我明白了。”老鬼放声大笑,类似琴弦断裂的清脆声音响起,弯月剔骨刀一顿,倒飞着划破冯家双的脸,被冯家双飞速收回腰间刀鞘。
“什么夺魄追魂,不过是类似多节棍和长鞭的东西。用细得几乎看不到的韧性长线操控,再配上让人察觉不到的手腕部操控动作,让敌人以为是有自由意志的武器而心生动摇,再加以宰杀。果然是简单得过分的招数,不过,连甩臂的动作都没有,还能同时作其他攻击,没有剔骨匠特有的灵巧双手、结构精密的双臂和巧夺天工的技术,去配合一心多用的大脑,绝对做不到呢。就这点,不得不佩服你们剔骨匠的较真和胆量。不过,冯小子,已经被我识破了的招数就没有威胁了,看我废掉你刀子。”眼睛追着另一把尖端弯刃旋转的剔骨刀,找到刀柄就找到了链接的控制线。
冯家双招式被破却并不慌张,低笑着:“恭喜恭喜,你就继续盯紧我的刀子别眨眼哦,要抓它的尾巴它会生气的……”左手食指指尖微颤,口中低吟:“毒蝶乱舞,第七式。”
老鬼突然感到眼前一花,飞舞的剔骨刀产生几道重影。难道是视神经疲劳导致眼花?赶紧眯眼定神,再次震惊得忘了呼吸。
“不可能!”眼看着无数蓝色倒影将他包围,漫天蓝色蝴蝶将所有的退路封死,根本没有任何活路!
“混蛋啊,剔骨匠!”叮当两声,是金属互相碰撞的声响。老鬼面无人色瞪着跌落在地的蓝色蝴蝶,冷汗浸透了全身衣物。
“看清楚,归老七,只有一把剔骨刀,是快速移动形成的幻象。”男人不知何时脱出了与方丽娟的战圈,打落直逼锁骨的剔骨刀救了老鬼一命。
老鬼抚着自己干涸的喉咙,看向冯家双的目光满是憎恶,冯家双欣然接受他的“敬意”,回头抱怨方丽娟:“师姐,我差一点都得手了,你怎么连只耗子都看不住呢。”
方丽娟面色十分难看,闷声道:“他百毒不侵,我的香料对他无效。”
“哦?”冯家双略微沉思,道:“我们交换对手。”
老鬼与男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同时向冯家双发难。
方丽娟正准备支援加入战局……
“方小姐,那块石头!”阿华奔跑过来大声叫嚷,神情非常惊慌:“那块石头裂开了,里面的东西很不好,赶快做点什么,不能让它裂开。”
感到了危机的阿华再也坐不住,湖中央的石头透露的肮脏粘稠地向外挣脱,必须阻止它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可惜他的警示太晚了,石头发出啪啪的裂响声,表面浮现的红黄脉络张弛着被拉扯开,一只满布脓血的手探出来,隐约可见其中的人形仿佛初生般呼吸,吐出恶臭得叫人窒息的气流。
“不好,家双快退,不要吸入它的体臭!”方丽娟猛甩双臂,无色冰晶铺天盖地散出,而后以石头为重心片片变为乌黑,仿佛吸满了污浊死去般掉落一地。
顾不上老鬼和那个壮硕男人,方丽娟眼见净化速度丝毫抵挡不住污浊的扩散,拉着冯家双和阿华急退,无色冰晶将他们三个完全包起来,形成了透明冰罩几乎看不到缝隙。
壮硕男人却显得镇定得多,他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对神不知鬼不觉躲到方丽娟后头的老鬼说:“归老七,计划有变,我去取样本你准备器皿。”说着全然不顾充满整个溶洞的污浊之气,向巨石跑去。
归老七捂着口鼻,蜷缩在方丽娟腿边阴险地笑起来:“女娃儿,借你的地盘蹲一会儿。”
“滚出去!”冯家双额头青筋暴起,飞起一脚被老鬼抱住,老鬼厚颜无耻笑说:“火气别那么大冯小子,外头全是毒难得就这么点清净地,你也不想我戳破了这个玻璃罩子大伙儿同归于尽吧。”
冯家双又亮出了拳头,攻击被方丽娟喝止:“不要冲动,石头里的东西不好对付,你看我的冰凌镜……”
保护他们的玻璃罩子不是完全的透明洁净,不知何时染上了浅灰色,颜色还在加深。
“喂,女娃儿,再离远一点,你的玻璃罩子太薄了快破了。”老鬼变本加厉地要求。
方丽娟听闻也不动气,来回搓着双手搓出更多的冰晶加入到罩子里,淡化罩子的颜色,一边说:“我不做免费服务,况且还是个替叛徒干活的杂碎,给我报酬,不然就滚出去。”
“恩?”老鬼抬眼看方丽娟,抬头纹层叠:“女娃儿想要什么报酬?”
向壮硕男人努嘴,问:“石头里的什么东西?请你帮忙的叛徒是谁?”
摇摇手指,老鬼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不值不值,女娃儿,这个罩子不值这个价,贪心可不好。”
望着趴在石头上用匕首凿着表面的男人,老鬼竖起食指:“只够一半,你们好奇这玩意里裹的是什么,我告诉你们。”
男人想把石头里头的生物放出来,砸、撬,将红黄脉络割断,就着裂口往里头挖掘,丝毫不吝啬力气。石头里的家伙被频繁震动打扰,猛地伸出一只布满脓包畸形的手臂抓取外头捣乱的家伙。
男人轻松闪开,咧嘴一笑,匕首顺势扎进怪手引起一阵急促的怪叫,里头的家伙吃痛抽回手,石块震动加剧,裂口纵贯两端,石头完全裂开了。里面的生物被激怒了,喷吐着臭气抓着石块边缘探出脑袋。
“我靠,这是个什么东西?哪个爹娘生出这个活宝中大奖了哇。”冯家双怪叫,方丽娟却心头一沉。
是个人形的怪物,体积比常人大出许多,全身浮肿布满脓包留着脓水,不见一块好皮。身体严重变形佝偻着,背上背着比脑袋大得多的巨型肿瘤状脓包,脓包接着头皮,稀疏的毛发被粘着背后脓包流出的脓液滴滴答答。即使脚趾都粘连在一起,身体肿得让人觉得就是一块发育畸形会走动的恶性肿瘤,只需要一眼,冯家双和方丽娟就可以判定他是“人”,或者说,原来是人,现在已经全然不能算是人!
“你们……用活人做实验?”声音颤抖着,方丽娟紧握拳头抑制心底的愤怒。
“……”出人意料地,老鬼也露出震惊的表情,连着咽了几次唾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听闻是个宝贝,可是样貌不太招人待见啊。”
怪人发出沙哑的咆哮声,想要挪动身体,可随着他的每次脚步踏出,身上吃重的脓包就会不堪重负破裂,流出更多的脓水混进湖水。怪人因为疼痛而持续咆哮,从嘴里喷出的体臭更加浓重地扩散。
“我以为你们剔骨匠有所记载。”老鬼瞥了一眼瞠目结舌的冯家双和方丽娟,显然他们并不认识眼前的怪东西,嘿嘿怪笑着说:“这是‘腌鼎种’啊,利用清田聚拢清气的特性先将它改造成浊池,在污浊最沉重的方位放上天降奇石作为鼎炉,挑个恰当的时辰封进去一个活人,这样鼎炉和食材都齐聚了,再有谷虫不断给鼎炉补充养分加添柴火,”环顾四周,老鬼感叹:“用的都是万年难遇的天材地宝,所以只需要极短的时间就能形成‘腌鼎种’。”
“‘腌鼎种’?和腌骨是什么关系?”方丽娟问。
“原来如此。”冯家双摩挲着胡茬,这些天没打理手感渐差,于是放下手来环臂道:“算是腌骨的升级版,又是鼎又是种的,亦有腌骨出于此的说法。这个村子的人会变成腌骨,天杀的居然是人为造成的。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在这里制造‘腌鼎种’,将靠近的人都变成了腌骨。难道……手札上并未记载的腌骨出处竟然是这样?”
方丽娟浑身一颤,震惊地看着冯家双,说:“家双,你还记得老祖宗留下的手札有许多缺页和半页。我在想,手札或许并不是没有记载,而是……”
“被人撕去了!”击掌,冯家双笃定:“我说哪一任剔骨匠这么马虎,手札保存不善损坏这么严重。敢情是有人故意为之,现在想起来,缺失的部分大多是和灵骨出处、作用有关的记载。而这个撕去手札的人应该就是……”
两人相视一笑,阴险地笑起。冯家双垂眼别有企图看着老鬼,笑说:“老鬼,那个叛徒在哪里?快说。”
老鬼见鬼似的看着冯家双,反问:“冯小子,你是脑袋坏掉了不成,怎么可能告诉你。”
“不说?”方丽娟捏捏手里还在释放的冰晶,道:“你别忘了,你这条命现在捏在我手里。今个儿不把那个叛徒的徒子徒孙的老窝交代清楚,就让你尝尝我熏香的厉害,你不比外头那个百毒不侵,帮着叛徒造了这么大的孽,我也该替天行道惩治惩治你不是?”
张大了嘴,老鬼表情夸张:“女娃儿,这么毒的招数都想得出来。”连连摇头,指指外头缠斗的一人一怪,放弃地说:“算了,反正都是赔,我就多说点给你们听。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个‘腌鼎种’做出来总是要派上用场的,我俩找到这儿也不容易,就为了‘腌鼎种’身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阴阴笑着,老鬼幸灾乐祸:“反正是你们不咋需要却绝对不能丢的东西,你们看着办吧,是继续和我这个老头子过不去,还是保住你们剔骨匠的传统。”
冯家双心中恶火丛生,这老东西实在太滑溜,满以为拿捏住也被他溜达走。外头壮硕男人专挑“腌鼎种”的后背刺,看样子老鬼所言非虚,这男人百毒不侵定然是叛徒后人所赐,正是为了索取它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老鬼言下之意很清楚,被他得手就如了叛徒的意,他和方丽娟绝不能让他得逞。
正当他俩心如乱麻,眼角什么东西撞进来,方丽娟和冯家双看过去,顿时又是气急。
“罗大教头,你过来干什么,找死啊。”居然是被叮嘱留在冰层里的罗伟,哪根筋搭错了跑了出来,还离“腌鼎种”这么近,将浓重体臭都吸进去了。
方丽娟一咬牙,顶着冰凌镜拉着冯家双和阿华一同跑过去,边跑边撒出新的冰晶补充移动中散失的罩子结构。这原是极其危险的,方丽娟冒了大风险终于将罗伟罩进去。另外没被带着的老鬼早就看情况不对跑得远远的不见踪影了。
方丽娟脸色剧变,冲着罗伟大吼:“你做什么不听我的话,就算我给你做个预防,这里连我都不敢托大,你,你……” 说不定已经……,方丽娟嘴里发苦,连连在他身上拍上几下,又往他嘴里扔进去解毒的药丸,可罗伟只是瞪着那“腌鼎种”,不言不语神态怪异。
“乱看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听见没啊。”方丽娟感觉自己就快失控。这个个性耿直又易懂的男人,总是用直率的目光看着她,在不知不觉间在方丽娟心里种下了根,明明不是剔骨匠,明明跟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偏偏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方丽娟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女人,会轻易感动,因为他现在的鲁莽和不知死活而勃然大怒,慌张。
不过这一次,罗伟没有将目光放在方丽娟身上,他只是瞪着那个人形的怪物震惊得无以复加,干涸的嗓子叫着:“少爷。”
所有人都一怔,怀疑地望着“腌鼎种”,罗伟自己却先提出了质疑:“它怎么可能是少爷?!”
冯家双抓着鸟窝头,叫嚷:“搞什么,随便指个人就是程欢,还是这个没一点人样的‘腌鼎种’,罗大教头你冷笑话过头了。”
罗伟拿出仪器,愣愣说:“突然就有信号了,信号源就是在它身上。”
冯家双拧眉,戳戳仪表盘上忽闪的标记,说:“这东西该不会只是亮了,其实已经坏掉了?”
“我也希望这东西坏了,可是你们看。”罗伟指着“腌鼎种”,众人半饷才注意到它胡乱挥舞的胳膊上一个细小的亮片,嵌在脓包边缘在灯火的映射下闪光:“程家一脉单传,仇家又多,老爷子怕少爷出事,在他小的时候做了手术,手臂上移植了卫星定位芯片。少爷几次被绑架都是靠这个找到少爷。”
突然跪到地上,定位仪器摔得粉碎,罗伟脸色灰败心乱如麻:“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少爷他,变成了这种怪物。我是在做梦吗?”猛甩自己两记耳光,罗伟仰天大吼:“谁他妈让我醒过来,可恶。”
绝望的不只是罗伟,冯家双和方丽娟同样茫然无措。他们答应来救程欢,即使找不到活人也要想办法将他做成骨床带回去给老爷子交代。可是谁能告诉他们,已经变成阴骨面目全非的程欢他们怎么去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