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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生槿有些不解,准确地说,他没听明白赵抟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算了,想那么明白既费心又费时,说不定还会像看清沈愉一样闹个不开心,还是继续当字面意思理解好了。
“这样啊。”顾生槿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地问了,“……那几个人都叫什么名字?”
“哪几个?”赵抟之一愣,见顾生槿神色尴尬,就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他回道,“他们当晚就死了。这才是五芒教不敢拿出来宣传的真正原因。”
“当晚就死了?”顾生槿有些发懵,难道是自己杀的?“那我的玉佩怎么到了魔教手里……”
“你不记得了?”赵抟之微微一挑眉,未作如何惊讶状,却将这惊讶的态度一丝不苟地传递给了顾生槿,“你的玉佩是左护法先行拿走的。”
“原来是这样。”顾生槿点点头。
赵抟之又问:“那玉佩对你很重要?”
“是挺重要的,”顾生槿笑了笑,“从有记忆起就在身上了,我师父说一定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当然这也是武侠小说传统套路,多半是这样没跑了。原作者说不定还给他安排了啥牛逼哄哄的身世等着他去触发,可惜顾生槿并不知道这块玉佩到底会指向哪位中年人士。
既然那几个人已经死了,顾生槿的仇人也就少了几个,他还是很高兴的。他正准备跟赵抟之说没事先走了,不妨赵抟之忽然就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后来不觉得是困扰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顾生槿心道,告诉你对着沈愉不用顾忌他武当弟子的身份就差不多了,他又不是三姑六婆,还管你被轻薄了以后心理路程是怎么变化的。
赵抟之抿了一下嘴角,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是高兴了,还是不高兴了。他松开顾生槿的胳膊,语气平淡地回了一个类似于“嗯”的单音节,就不再说话了。
顾生槿猛地心头一松,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道:“那我回去了。”
赵抟之送他到了门口。
转天,沈愉就来找顾生槿了。顾生槿放他进了房间,沈愉就垂下头来,一副认错的姿态:“小师叔,昨天我认真想过了,还是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谈你为什么要调戏魔教圣女吗?”顾生槿一边问,一边把身体的重量着重放到一支拐杖上,侧靠在了门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愉。
沈愉一噎,他露出苦笑来,“小师叔……我知道,你的事是我的错,之前一直不说就是怕你不能原谅我,现在你知道了,果然不能原谅我了?我真的没想到魔教会做出这种事。”
“这些话等到跟我师兄再说吧。”顾生槿兴趣缺缺,“至于原谅不原谅的,我也不是喜欢虚以委蛇的那种人,这种问题就不要再问我了。没意思。”说着,顾生槿瞥了沈愉一眼,见他垂下了头,一副受虐小媳妇样,突然觉得他有点娘娘腔。真是浪费了原主一副大好的皮囊。
原主是什么样呢,顾生槿想了想,只记起一双有些孤僻的眼,一张拒人于三十尺之外的独来独往脸,按未来的话说,就是有较严重的自闭倾向。他和天资高但没有多少定性的顾生槿不一样,资质平平但每日里努力习武,以勤能补拙之奋,把一招一式都使到身体能条件反射的程度,他的剑招之完美,破敌之迅捷,就连顾生槿都要自叹弗如。至少顾生槿的剑招不会有他那么完美,正所谓剑如其人,虽然大家学的是同一套剑法,但在具体使用中难免会带上点自己的特色。
就像赵抟之能把一套诡谲的剑法使成武术大家一般一样,顾生槿的剑招使起来更有一股灵动的巧劲,所谓灵动,就是说对战中并不拘泥于每个招式的固定姿态,轻之,重之,缓之,急之,都随心所动,随意所变,这样一种天生融会贯通的悟性,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而原主沈愉的剑招就是完美承袭武当招式,并能把每一招都随意组合链接,虽有破绽,但通常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因此原沈愉虽然和年轻一辈谁都不熟,却颇受顾生槿的师兄们欣赏,被认为是武当新一代后起之秀之一。别的顾生槿不敢说,至少能确定原主一定不会去调戏别人。他自闭归自闭,也是接受着武当最正统的教育长大,和沈愉有着三观上的本质不同。
按照顾生槿的想法,如果只是那天晚上那件事,倒还谈不上要记恨沈愉的程度,关键的是他发现沈愉态度太有问题,现在他来道歉多半也是因为他希望能说动自己不写信回门派,而不是诚心想要道歉,你既然心不诚,他又谈什么原谅了?
顾生槿见沈愉不肯离开,只好问:“如果赵抟之没有说出实情,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隐瞒下去了?”
“不是!”沈愉立刻反驳,神色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小师叔,我怎么可能放着你吃那么大亏不讨回来?我是打算以后找魔教算账的!我想等杀了魔教教主,报完仇后再向你负荆请罪!”
“哦?杀了魔教教主?”顾生槿被他气笑了。心道那还真谢谢你,帮我报仇,报着报着,你就跟人家抱成一对了。
沈愉正要应是,抬眼却看到顾生槿根本不信反觉可笑的神色,心里微微一怔,顾生槿怎么好像变聪明了一些?
顾生槿脸色微冷:“你不用再来找我道歉,要负荆请罪对着我师兄去做吧。有什么话,什么理由,都找掌门师兄说去。这些天也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沈愉见顾生槿意已决,只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退后半步,说道:“小师叔,我也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希望你不要恨我。”说着,咬了咬唇,露出了一个有苦难言的复杂神情。顾生槿冷着脸没有理他,他只好转身出去了,并贴心地帮顾生槿带上了门。顾生槿这才柱着拐杖坐回了桌边。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外面是一碧青天,点散浮云,以及被窗框网进来的半座青翠小山峰。
门外的沈愉离开得稍远一些,那副有些委屈的样子就彻底变成了阴沉。他沉着脸回到房中,半晌,放出了一只信鸽。
接下来好些天,都是在船上度过,一开始顾生槿还算有些新鲜感,没事柱着拐杖去转转甲板了,看看江面,观赏观赏江河上的日出日落了,月转星移了,久了也没意思了。
因着被顾生槿骂走,沈愉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将面临武当处罚的事无可挽回,这些天安分了很多。按说沈愉安分了,赵抟之就该恢复以前那个淡淡瞥你一眼就转身离开的常态了,但他实在有点奇怪,不但一日三餐要陪顾生槿吃,有事没事还陪着顾生槿。倒不是说这陪着不好,而是甲板放风他陪着,吃饭他陪着,晚上赏月听涛他还陪着,这船上来来往往的什么船员了、富商了、仆从了、老百姓了,现在都当他们两个关系非比寻常了。甚至还有多聊了几句的大娘问他俩定亲没有→_→
这也只能笑呵呵地解释他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了,更郁闷的是,广大群众都是热爱八卦的,不信的比信的实在多太多了,被取笑了几次后,顾生槿也就懒得解释了。
幸好只是在船上,除了沈愉没人认识他俩。
但顾生槿又不能说赵抟之这样子不太对劲,毕竟自己中毒是因为他,他照顾点,也是应该的。要在以前,顾生槿当然不会为了这点事纠结,但现在又不一样,顾生槿时刻不敢忘自己在一个搅基的世界里,任何性别为男的人都有可能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就算那个男人有过喜欢的妹子,他都有可能被掰成一个双性恋。君不见在*的世界里连路飞都能喜欢上罗或索隆?
顾生槿摇摇头,不想这些了。他是弄不太清楚赵抟之在想什么,反正只要自身持得正,每天睡前默念三遍我是直男,就行了。
顾生槿拍拍大腿,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把目光对准了眼前的字体,继续集中精神看了起来。书上的字疏疏密密,段落不一。他单手攥着一个半卷的话本子,半搁在桌上。
这几天里,顾生槿已经看着邵文瑞指导豆子弄清了本地的地名,隶属省份,乃至于小城周围的交通路线,制定了首选逃跑路线和两条备选逃跑路线。这会儿顾生槿正看到邵文瑞在豆子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了那个院子。他俩准备利用当晚将在小城中收官演出的戏班,溜进去,躲进杂物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