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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走?”达拉望着踟躇不前的精灵法师,轻声问道。
米雅莉却置若罔闻,依然紧皱眉头,止步不行。
此时,他们已经绕过金龙之谷,来到了布洛斯草原东部的十字路口处,这是几大地区的交汇路口,共有四条道路在此汇集。
除了进入布洛斯草原的那条大道,还有三条道路分别通往人类地区和各种族汇集的公共区域,一条路沿着东北方向弯曲,直指尘墟之地;一条路蜿蜒向南,通往米德兰高地森林;还有一条路顺东南方而下,可达人类的重兵守卫地区——刃兵之地。人类最古老最有名的一支军团,刃兵团,就驻扎在这一地区。
米雅莉有些迟疑,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应该去哪儿。
因为利用临行前欧斯特教给她的方法,去感知时空大门的踪迹,米雅莉发现,现在她彻底失去了先前曾感知过的那种魔法波动的有效回应。难道,那条奇幻的时空大门,已经再度从他们所处的这一时空消失?还是因为它正在变幻中,所以暂时感知不到?
就在米雅莉苦苦思索的时候,两道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异常魔法波动分别从北方和南方同时传来,这下反而把米雅莉搞糊涂了。虽说时空大门总处在变幻中,但之前她一直感应到的异常魔法波动,大致方位都来自偏北方一带,可现在,在失去感应后的一段时间内,又突然间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冒出回应,她到底该如何选择?
见米雅莉一直皱眉思索,达拉再次问道:“怎么了?”这一次他略微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点焦虑和着急。
米雅莉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达拉,显得不太高兴,有些冷淡地说道:“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达拉急忙问道。
米雅莉依然用平淡的语气缓缓说道:“我会解决。”
达拉不再开口。精灵法师就像一座长年封冻的冰川,只有极为短暂的解冻时期,一旦过了这个时期,她便再度封闭自己,将自己深深地隐藏在冷漠背后。
尽管表面上,她对达拉的态度已经比之前谦和许多,并且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刻意而为的礼貌,却让达拉感觉有些不自在。
不过,他并未因此放弃努力,他一直在争取让米雅莉卸下心防。
一来,他需要米雅莉的帮助,他本人对魔法世界所知仅限一点皮毛,但他们此行的任务,却是处处需要用到魔法,而且他们寻找的,也是一条充满传奇色彩的魔法河流。
据米雅莉说,这条总在变幻中的时空大门,曾被有限的资料记载,它是在卓尔大沉降时期,由混乱阵营众神合力形成的一条魔法河流,可以让图雅大陆上的某些种族成员,有幸通过这条魔法河流增强力量,并能进行时间旅行,从而改变时间的轴向,使得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充满变数。
那个时候,人类都还没有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其他一些新的种族也纷纷出现在图雅大陆之上,有着越来越多的种族,参与到时间旅行的行列之中,时间开始变得混乱而无序。
守序阵营的众神对这种状况感到异常不满,他们喜欢一切都有序可循,创世之初便为整个图雅大陆设定了一定的历史轨迹,在他们的设定之中,历史是不可改变的,时间是不可逆转的。但时空大门的出现,打破了他们最初的设定。于是,他们合力限制了时空大门的准入,使得时空大门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到暗夜战争之际,这条混乱众神合力形成的魔法河流,已经完全从整个图雅大陆上销声匿迹,多年来,一直不曾再有任何关于它的点滴。
渐渐的,它变成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而现在,这个已经消失数年的传说,真的即将再次出现在图雅大陆之上?如果它真的出现,他们真能如愿以偿改变曾经发生过的悲惨往事吗?而这些改变,是否真的会再度引起混乱,使一切都变得更加不受控制?
这些,都需要更多的了解,他们才能作出正确判断。
达拉需要米雅莉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但同时,他在内心深处,还有对米雅莉挥之不去的强烈好感,迫切希望得到这个美丽精灵法师的接纳。这是他一直努力走近米雅莉,想要对方卸下心防的第二个原因。或许,这个才是最根本的原因,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既然已经知道眼前这座冰川有解冻时期,那么达拉更不会轻易放弃。
或许米雅莉这几天来只是太累,因为法师一刻未曾停止过感应那条时空大门的存在,即便达拉这样的门外汉,也已看出,法师的精神力早已大大透支。
“米雅莉,”达拉轻声唤道,待对方飘忽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身上时,才认真而诚恳地说道,“我对魔法所知甚少,但是不管出现什么问题,我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我的建议或许没有用,可也许能给你一点灵感或者启发。”
米雅莉心想:多事。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毕竟是一番好意。更何况,在面对那个人类武士时,也是达拉想出的办法,才让他们摆脱那恼人的纠缠。或许因为自己最近身处其中,反而不能像达拉那样直接看到事情本质。
想到这里,米雅莉还是将自己最新的发现告诉了达拉,她并不期望对方真能提出什么有效建议。只是近来连遭挫折,使她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尤其是与老对手阿兰德之间的差距,再加上担忧阿兰德,不由得思前想后,顾虑重重。
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遇事从容面对,同时也很难继续保持她曾极力塑造的法师形象。说到底,她毕竟还是一个少女,虽然比一般的女孩有主见,有魄力,但是内心深处,她又何尝不像普通女孩那样,期待在自己感到迷茫与困惑之时,有那么一个人,能够与自己一起共同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达拉或许不是她期待的人选,但却是她现在惟一能进行倾诉的对象。尤其是一路以来,他的一举一动,那些警惕万状,将自己当作女孩进行保护的举动,虽然有些不自量力的傻气,却让米雅莉心里产生了一丝温暖。
从未有人如此对待过她。在其他人眼里,她一直都只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法师,很少有人这样对她。尽管,她真的也并不需要他人保护,但并未因此就失去女孩的天性与本能。在内心深处,她和其他的普通少女一样,希望能有所依靠。只不过,达拉目前的实力,不足以成为她的依靠对象。
但能有一个人说说话,倾诉一下自己的困惑,也已经令米雅莉觉得轻松不少。
听完米雅莉的话,达拉也犹豫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该何去何从。
几天来,他一直是跟在米雅莉身后前进,对于他们真正要去的目的地,他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按照米雅莉感应到的方向,和她一起行进。但现在,他们的前进线索断了,抑或是多出了一条线索,反倒让他们不知道该遵循哪一条了。
不过,达拉身为人类,比精灵还多出来一种东西,一种莫名其妙并且无法解释的东西,那就是他的第六感。突然之间,他对自己此时此地的处境,生出来一种似曾经历的熟悉感。一种强烈的感觉席卷了他,令他冲口而出:“向北走。”
“为什么?”米雅莉诧异无比,不由自主地发问。
达拉被米雅莉问得瞠目结舌,答不出话来。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像个女孩一样,做出这一判断,并不是靠自己的理智分析,而仅仅依靠一种感觉,于是他只能随口答道:“我觉得,你之前的感应才是真实有效的。而刚才出现的魔法波动,或许是某人在故布疑阵。”
米雅莉并未想到这一层,经达拉一提醒,她也瞬间警觉起来。再次施用魔法感应那种异常波动时,米雅莉发现,南方的魔法波动业已消失,现在又只剩下北方有回应了。米雅莉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内心深处,对达拉的看法再一次有所改观,这个人类小伙子,不断地有一些让她感到出乎意料的见地和举动。或许,他并非她想象中那么鲁钝。
米雅莉朝达拉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
达拉却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一丝温和的味道,和精灵法师之前的冷漠大相径庭。而且,看到精灵法师迈步的方向,达拉也放下心来。她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毫无疑问,是偏北方向的尘墟平原。
卡林杉港,码头监狱。
被米雅莉施展传送门弄到卡林杉港的那个人类武士,自称“卡林杉帝国武士”的米尔·凯利,很不幸地,在刚到卡林杉港不久,就被汹涌而来的港口卫士抓住,关进了码头监狱。
不管他如何凶猛地反抗挣扎,他一度打倒了六个港口卫士,却只惹来更多的守卫,最后终于还是被众人制服,用铁链拷住,押送到码头监狱之中。也不管他如何吼叫,破口大骂这些胆敢以下犯上的港口守卫,那些士兵都丝毫不惧,到后来,甚至还有一个士兵在他嘴里胡乱塞了块破布,同时不以为意地对武士说道:“啊哈,你是帝国武士,我就是国王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等牧师们带你去疯子该去的地方吧!”
受此大辱,米尔一时都忘了生气,满脸惊诧和不敢置信的表情,竟然有人,而且是一个码头的守卫士兵,敢于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们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他才离家几天,卡林杉港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疯狂?
在码头监狱昏暗的牢房里呆了几个小时,听够了周围其他犯人的吵吵嚷嚷之后,米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卡林杉港一定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这个可怕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变得疯狂起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那些犯人们吵嚷的话语中,夹杂着很多米尔完全不懂的名词,比如“斯坦利帝国”、“锻魂城”、“卡林杉废墟”……等等,卡林杉废墟,他们怎么敢将自己所在的帝国称呼为“废墟”?或许这就是这群人被关进监狱的原因。可是他呢?身为帝国武士,竟然也被当作普通的囚犯关进了这座卡林杉港最差的监狱,这一点实在令米尔感到万分沮丧,觉得当中一定是发生重大误会和差错。
即便他违背了国王最新的旨意,谁知道呢,他们的精灵国王向来捉摸不定,朝令夕改。或许就是在他离家这几天,国王又有新的指令颁发,他刚刚回来并不知道而恰好冒犯,所以才被抓进监狱。可无论如何,他也不应该被关进这座监狱,这是关押骗子和小偷的监狱!他毕竟是帝国武士,即使坐牢,他应该去的地方也是诺顿监狱这种羁押有身份的囚犯之地。
就在米尔胡思乱想,抱怨对方抓错人,将自己关错地方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袍服的人类牧师跟着先前羁押他的狱卒走进了暗黑的牢房,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他。
米尔却不由自主地为牧师清丽的面貌所倾倒,血液中固有的弱点,令他即使在面对牧师这样神圣的神职人员时,仍然难以自控地有点想入非非。
眼前的牧师是个人类女子,她的袍服和法师的长袍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法师的长袍是用特殊的材质所做,能够在魔法对战中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因而式样大都简单,也会有一些魔法图纹,但更多的都是强调实用。并且,单从法师的长袍颜色,仅仅能区分的是他们所属的阵营。而牧师的袍服,却是他们身份地位的象征。因而,不同的牧师,身着的袍服颜色和质量也截然不同。上面的花纹图案,更是清晰地表露出他们所信仰的神祗。
眼前的牧师,很明显是刚刚获得牧师资格的新手,从她袍服的颜色和质地就可以看出,但是,在米尔的目光从牧师清秀的面容转移到她身上的袍服花纹时,却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上面绣的图案,并非他离开之前象征精灵之神柯瑞隆·拉瑞斯安的图腾,而是象征女性商神沃金的金币。
这让米尔冷汗淋漓,大惑不解。他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他离家才几天,卡林杉港的牧师连信仰也变了?
“将他嘴里的布条拿开。”牧师轻声吩咐守卫。
守卫立刻照办。
布条从嘴里拿开后,米尔的第一个念头是吐口唾沫,但他极力压制住了,因为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牧师,尤其还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孩。
“您好,请原谅我的冒犯无礼。我的手脚被锁得太紧了,所以无法向您施礼。”虽然头脑还有些混乱,但米尔仍然在本能的驱使下,彬彬有礼地说道,同时热忱又有些遗憾地望着牧师。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孩,却选择了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神。
尽管他十分清楚,在女孩看来,她所持的信仰远胜过一切世俗欢愉,但如果女孩都抱有这样的信仰,那么人类,或者说,所有种族的生存繁衍都会变得令人堪忧。
武士的殷勤让年轻牧师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那是气恼的红晕。她早已习惯人们充满敬意的目光,那些都一再提醒她的身份,坚定她的信仰,但武士火辣辣的目光之中,却包含了另外一种信息,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一个牧师,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这一点,曾经多次成为人们质疑她信仰的理由。
牧师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渐渐绷紧脸,让自己变得如同大理石一样冰冷后,才正色说道:“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事实上,我也有问题要问您。”米尔笑嘻嘻的问道。
牧师一愣,一时几乎忘了自己事先准备询问的问题。
旁边的守卫抬腿就是一脚,吼道:“老实点!”
米尔的愤怒瞬间高涨,想也不想,就合身扑向守卫,将对方撞倒在地,紧紧压住。
外面的守卫们跟着涌进来,好几个人同时用力,才将手脚都被铁链拷住的米尔拖开。
米尔如一头被冒犯的狮子,用力挣扎,狂暴不已。
守卫爬起来,和年轻的牧师一样感到惊慌错愕。
“住手!”牧师喊道,并且很快镇静下来,她从祈祷中获得了力量。感觉到女神与她同在,牧师不再害怕,眼神坚定,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光芒四射。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到了牧师身上,她的光彩一时让众人都噤声不语。神圣的光辉笼罩着年轻的牧师,让她原本清丽的面孔更显脱俗。
武士米尔简直看得呆了。
“放开他!”牧师说道。
“什……什么?”守卫反应过来,吃力地问道。
“他不是犯人,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牧师平静地说道。
“可,可是,你也看到了,这家伙是个疯子,万一他伤害到您,怎么办?”守卫感到十分为难。
“我是沃金女神的牧师,我受到神的庇佑。同时我也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牧师严肃地说,口气不容置疑。
守卫只得半信半疑地将米尔放开,同时给周围其他的守卫士兵使了个眼色,凝神戒备。
米尔被解开来后,略略活动一下因被铁链栓得太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手脚,才尽量保持优雅地对牧师行了一礼,说道:“万分感激您,神之女。”
“啊……不,不能那样叫我。”牧师紧张得结巴起来,她记得这种说法在卡林杉帝国还未覆亡时,曾经十分普遍,但现在,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卡林杉港已经是个民主联盟领导的城市,早已没有牧师敢于自认“神之女”了。联想到先前士兵在路上对她描述这个疯子武士的形状,牧师心里更加疑惑。
“可是,神之女,我不这样称呼您,我就违背了帝国的法令。”武士说道,瞄一眼牧师的袍服,又问,“才几天时间,帝国就允许信仰沃金女神了吗?”
“帝国?”牧师有些疑惑,心想这个武士还真是病得不轻,对他更加同情,柔声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之前遇到什么事了?”
“是一个美丽的精灵法师将我送回家乡的,我想她大概不乐意我一路相随,充当她的护卫之二。”米尔答道,同时想起米雅莉和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傻小子,那小子可算是身手不凡,可毕竟乳臭未干,跟自己相比完全在两个层次。
“原来如此。”牧师点头,似已明了一切。心道,又是法师。她曾经遇到过很多这种身体无恙,但神智混乱的人,其中不乏因魔法师施法而患病之人。这使得她对那些魔法师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她认为他们太过迷信个人力量,根本不懂得敬畏之心。并且很多魔法师给她的感觉,都或多或少有些疯狂,他们甚至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喜恶,就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一只猫,甚至一只地精。
牧师开始低声祷告,再一次的,她所信仰的女神回应了她,牧师获得了自己需要的力量,一团金色的祥云笼罩了她,让她看起来迷人至极。
周围的守卫都慢慢跪倒在地,开始赞美她的高尚美德,忏悔自己内心的黑暗。只有米尔依然不受影响地站在原地,只是惊诧神圣之光带给牧师的变化,得承认,浸沐在光芒之中的牧师显得异常清丽脱俗,美丽非凡。
“跟我来。”牧师轻声对米尔说道。
米尔再度躬身施礼,道:“谨尊您的意愿,神之女。”
地下,沙玛城,艾玛家族所在石笋群。
今天的石笋群内气氛有些异常,几乎每个卓尔脸上都流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受此影响,那些奴隶们更是人心惶惶,劳作也比平时卖力得多。
因为,玛莎拉蒂主母今天一露面,就宣布她要马上召开家族会议,并且,不是只有几个女儿参加的小型家族会议,而是全体家族成员都需要参加的大型家族会议。
玛莎拉蒂主母难得召开一次大型家族会议,对于她来说,这种家族会议,一般是出于两个理由:一是,她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那一定是相当棘手的问题,需要听取整个家族成员的意见来论证她的决策正确与否,这相当少见,因为玛莎拉蒂的刚愎自用与狡诈残忍远近闻名,能让她感到棘手的问题并不多;二是,某个家族成员犯了极其重大的过失,需要召开大型家族会议,杀一儆百,让其他成员观摩惹怒玛莎拉蒂后,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她有各种各样的手法来折磨敢于激怒自己的人,最可怕的处置方式,莫过于将那个触怒她的卓尔变为蛛化精灵,逐出城外。
在无尽的幽暗地域,有很多这样的怪物,他们受到诅咒,永远不得解脱,只能蜗居在昏暗的巢穴之中,袭击任何靠近他们的生物,过着野兽一样的生活。
不管是出于哪种情况,都意味着玛莎拉蒂主母心情恶劣至极。
对其他成员来说,玛莎拉蒂的心情好坏,时常关系到他们的生存与否。因而,得知玛莎拉蒂主母要召开家族会议,艾玛家族的成员个个都神色紧张,担忧不已。
尤其是,此次艾玛家族召开家族会议的地方,是整个家族中守卫最为严密的一棵大石笋,号称“神祷室”,上面画满了牧师们精心祷告的神符,用以隔绝外界的窥探。这里甚至比玛莎拉蒂主母自己的卧房都要安全百倍,同时,如果下位家族要对他们采取攻击,决定成败的关键地点也是这座石笋。因为,在这座石笋之中,设置了一座防御性魔法阵,那是卓尔牧师们吟唱咒语,赞美罗丝女神,获得神力相助的最重要法阵。
玛莎拉蒂主母将会议地点选在这里,说明事关重大,所以大家的紧张心情,在慢慢踏入难得一进的“神祷室”后,都找准自己的位置,垂手站立,噤声不语。尤其是那些男性,更是露出谦卑柔顺的神情,恨不得将自己缩短几寸,以免玛莎拉蒂主母偶尔不快顺眼看到自己,就是一顿教训。
只是,没有一个人想到,玛莎拉蒂主母此次的家族会议,还邀请到一个神秘来客,那就是几天前突然造访沙玛城的黑袍法师托克·阿兰德,这让其他成员暗暗吃惊,纳闷不已。
尽管法师拥有远胜过幽暗地域中卓尔法师的超绝实力,可他毕竟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列席沙玛城中第一家族的家族会议?
更何况,黑袍法师的阴暗让这些长年生活在黑暗之中的黯精灵们也十分难受,他周围的空气都比其他地方要低几度,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的寒冷感觉。每一个看到法师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远离他几步,以便呼吸新鲜空气。他那阴沉的面孔和干枯的手指,让人怀疑他早已如其所愿成为了巫妖,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法师阴沉地站在房间的一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周围的重重人影,和其他的家族成员一样,等待着会议的几位主角到场。只是,他表现得镇定自若,没有其他人的紧张惶惑。
除了玛莎拉蒂,最后一个踏入房间的人,是她的大女儿利莎尔。
如果不出意外,利莎尔迟早是玛莎拉蒂主母的接班人,会是下一届艾玛家族的主母,因而,她几乎时时处处,都要表现出比妹妹们多的特权,以此来提醒她们自己的身份,仅仅次于玛莎拉蒂主母,以防她们之中有人敢于对她不恭。
暴躁的利莎尔不知道,此举对某些性格较为懦弱的妹妹来说,确有震慑作用,但对另外一些人,比如她的小妹妹格温妮丝来说,简直是另一种榜样和刺激,由此而激发出来的野心和反抗也更大,只是,狡猾的格温妮丝善于掩藏自己,表面上,她对姐姐的骄横表现得比其他姐妹还要恭顺。
利莎尔一进“神祷室”,就觉察到气氛不对,晃眼看到角落里气定神闲的黑袍法师,起初也是一愣,随即怒不可遏。
母亲的不在场,让她瞬间找到了发泄理由。
“Waelarivvil!”利莎尔吼道,同时从腰间取下蛇首鞭,朝黑袍法师走了过去。
那是黯精灵语。阿兰德明白她只能是在咒骂自己,在卓尔精灵中,这个词语代表卓尔们对他那些地表同胞的看法——“愚蠢的人类”。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身材和脾气一样火爆的卓尔精灵,居然会用这样的词语来羞辱他。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与地上那些愚蠢的爬虫不同,与地下这些狡诈的爬虫也不同。
眼看着利莎尔挥舞着蛇首鞭越来越迫近自己,阿兰德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有了上一次受伤的经验,他发誓不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的身体。只等利莎尔再走近几步,阿兰德就要直接进行攻击了。
利莎尔不知道她在和什么样的人物打交道,对男性颐指气使惯了的她,根本不明了眼前这名人类男性的危险系数。她只是凭着本能想要教训对方一顿,让他至少学会在女性面前保持谦卑,而不是一付不可一世的冷淡神情。
“Waelarivvil!”利莎尔再次吼道,怒不可遏地朝阿兰德飞奔过去。
阿兰德的攻击快得不留痕迹,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魔法力量也并未因此而受到太多影响。更何况,他用的只是最简单的闪电术,巨大的强光从手指激射而出,直扑利莎尔而去,让长年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卓尔们瞬间都犹如失明一般,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到利莎尔愤怒惊诧的尖叫声,以及蛇首鞭在空中挥舞的破风声。
好一会儿,卓尔们的眼睛才再度恢复视力,看清了室内的情景。
利莎尔单手护住胸前,她的胸前护镜被烧出了一个小洞,让她感觉到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在幽暗地域,即便是玛莎拉蒂主母,也不敢直接当众损落她的威风,她毕竟是罗丝女神的女祭司,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而这个人类,竟然出手袭击她。她却在对方魔法逼迫之下连连后退,近身不得。
利莎尔开始吟唱咒语,本来起初她只是想随意鞭打阿兰德几下,给对方一个教训,但现在,她的恨意让她已经顾不得母亲的计划,只想置黑袍法师于死地。
阿兰德不太明了这个卓尔精灵攻击他的原因,他本意也并不想介入艾玛家族的内部事务,如非玛莎拉蒂主母执意请他参加,他根本不愿意来这种“神祷室”,这种地方总让他感到不大舒服。那些依靠神的喜怒哀乐获取力量的牧师,在让他敬畏的同时也有些鄙视,这些人的命运都在于神的一念之间,与能够自己掌控力量的他相比,实在可怜。
看利莎尔不顾一切地喃喃念诵,阿兰德明白对方想杀死自己。如果换作以前,阿兰德的第一反应是先杀死对手,但自从快速衰老以后,阿兰德的思想也仿佛跟着老了几十年,再没有以前那种随意杀戮的激情,而且如同吝啬鬼一样,不肯轻易浪费自己的魔法在看不出什么意义的小事之上。
除了永生,没有什么事在阿兰德这里算得上大事,他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愚蠢的人类”,就杀死对方,那样只会破坏他与玛莎拉蒂主母之间的协议。
因而,为避免继续与面前的疯婆子纠缠,阿兰德迅速开启一道传送门,将自己送回了地表世界。
利莎尔的攻击落空了,或者说,慢了半拍,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法师从自己面前消失不见。然后才怒气冲冲地转过头,面对室内其他卓尔成员,大声吼叫:“谁让他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于开口。
“我!”玛莎拉蒂主母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阴惨惨地在利莎尔背后开口道,将利莎尔的怒火瞬间冲散。
“为什么?”利莎尔问道,口气已经谦恭不少,但仍然充满强烈的质疑味道。
“因为他带来了一条消息,我正打算让他在会议上对你们详细说明的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关于‘时空大门’。”
利莎尔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您不会认为,那条传闻中的魔法河流,还存在于我们这一位面?”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母亲严厉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意识到,如果不是确切的消息,玛莎拉蒂主母这样精明的人,根本不会兴师动众,召开如此庞大的家族会议。
“你很快就会明了,我们需要那个法师。”玛莎拉蒂主母冷冷地说道,语气极为不快。
就连利莎尔也开始感到害怕。
“所以,必须有人将他找回来。”玛莎拉蒂主母缓缓地看向众人,众人都惶惶不安,谁知道那个神出鬼没的法师此刻又到了哪里,万一他已经回到了地表世界,且不说他那可怖的实力,单是去地面所要冒的极大风险,比如,地表强烈的日光,就已经让过惯了黑暗生活的卓尔痛苦不已,没有牧师祝福的黑斗篷,没有哪个斥候敢于上到地表世界,去承受那会将自己皮肤灼伤的强烈光照。
利莎尔尤其不愿意担负这样的任务,尽管事情因她而起。她不愿意离开沙玛城,因为,玛莎拉蒂主母现下虽然正当盛年,主母的位置暂时没有风险,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她就绝对稳坐其位。
变化无常的幽暗地域,每时每刻都会有一些新的变故发生。利莎尔不敢肯定,在自己离开之后,玛莎拉蒂主母会不会突遭横祸,导致主母之位旁落。
“卡斯。”玛莎拉蒂主母点了一个名字,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望向被点的那个男孩,他是玛莎拉蒂主母目前最小的儿子,是在20年前,卓尔与魅魔联手之日诞下的男孩,一直还跟在姐姐格温妮丝身后学习初级魔法,还未进入水晶迷宫进行训练,更不用提通过试炼了。
以卓尔的标准,卡斯的年龄实在是太过年轻,甚至相当于人类的几岁孩童,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去完成这样一个复杂艰巨的任务,无疑于让他送死。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对这个提议。
出人意料的是,被点到的卡斯丝毫无所畏惧,仍然大胆地抬起头,用他那异于其他黯精灵的金色瞳孔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仿佛因为母亲的信任而感到骄傲。他似乎坚信自己能够完成母亲交给他的任务,天性中一些胆大妄为的成分使得他几乎不受卓尔社会其他男性的负面影响。在女性面前唯唯诺诺,低三下四,一直有违他的本性。
格温妮丝花了很久的功夫,才教会卡斯在母亲和姐姐们面前要保持低眉顺目的形象,可现在,一瞬间,他又恢复了本性,让她以往的功夫全部白费。有时候,她真想杀了他算了。但是她不敢,同时也不愿。
一来,这是母亲交给她的任务,花时间教导自己的弟弟卡斯,是她最近的任务。二来,20年的相处,让她对卡斯的潜力、实力都有相当的判断,假以时日,她坚信,卡斯会成为通过水晶迷宫试炼生中成绩最为优秀的。虽然谈不上对这个弟弟有什么感情,但是私下里,她却将这个弟弟笼络到位,希望在以后与利莎尔的主母之位争夺战中,这个天赋惊人的弟弟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是现在,玛莎拉蒂主母的安排让格温妮丝的算盘落了空,卡斯死定了。格温妮丝恼怒地盯着卡斯,仿佛盯着一具毫无用处的尸体。
再次出人意料的是,玛莎拉蒂主母并未因卡斯的无礼而动气,反而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卡斯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心想: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