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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柔绽洛城花,便有人间芬芳,笑语铃铛。檐下春燕,池里鸳鸯,双双对对年年,旭日暖阳即还乡。
青衫罗步眉黛长,怎忍冰肌肉骨,再受寒凉。锦绣江山......。
风的声音很多变,亦很难去形容。
柔柔的春风,该怎么去形容?
呼呼呼?不对,呼呼呼的话,风声太大,便不像春风。
沙沙沙?不对,沙沙沙该是秋风扫起落叶,扫动残黄的声音。
那么到底要如何去形容柔得吹开花朵,吹出初芽的风声呢?
不知道,李南音不知道。
他本就读书不多,否则字又怎么会那么丑,又怎么会浪迹天涯。
要一个浪子安心读书,可能吗?
也许有人可以,但绝对不是李南音,所以柔得可以绽开花朵的春风,他感受到,觉得美好,却不会形容。
人来人往的长街,两旁忙碌的人群,小孩在歌唱洛城花,李南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檐下春燕,池里鸳鸯,双双对对年年...。
稚嫩的歌声,似乎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看到了花朵盛开,住有春燕的屋檐下,有一对男女渡过了新春,男子远行前与心上人看着戏水的鸳鸯道别,说暖阳初降,他便会回来,回到有她的家,如今不过是暂离。
“无碍?”
听到比春风更柔的女子声,李南音笑了笑:“没什么,李南音的命一向很硬,这次打扰你了。”
“没什么,出外走走,好的,不能只看湖水。”蒙着面纱的绿衣女子难得说了一句长话,言词间断继续续,显然平常极少开口。
“你那湖水的确不怎么样,连鱼都没多少条可捉。”想起那一池碧水,李南音感叹道,他至今还记得上一次夸下海口说烤一次鱼宴给她,结果只抓到了两三条小鱼的尴尬,尴尬得连暖胃的效果都没有,莫要说鱼宴的海口。
“你喜欢吃鱼,让人放下去。”面纱遮掩,看不清脸容的女子柔柔回道,在她看来,没有鱼,放下去就有了,很简单。
“算了算了,我们去找辆马车吧,你不喜人多。”李南音知道绿衣女子的意思,可人手造成和天然存在差别可大了,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女子对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感兴趣。
“嗯。”
轻轻柔柔的声音,温吞细碎的脚步,平静淡然的眼神,像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
实情呢?
不可能,能在这时间找李南音,让他说出麻烦二字的女子,表面再柔弱也不能小视,何况女子背着剑匣,匣中有名震天下的剑。
江湖上能让这位绿衣女子出手帮助的人绝不多,她是那种你死在面前,不管任何原因都不会皱眉,动侧隐之心的人。
唯独李南音是一个例外,她欣赏他,不是情爱的那种,是一种很纯粹的欣赏,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第二位李南音。
亦只有面对着他,她才没有那么孤寂清冷,不像面对其他人,双眼内只有死寂,只有漠然,一点儿人样都没有。
她是这个江湖最强的女子,最神秘的女子,那怕李南音亦所知不多,只知道她的名字与及一点点来历...
公孙柔!
死人剑,公孙柔!
公孙柔不说的事,李南音就不问,那怕知道问了,对方必然会说。
公孙柔则是李南音没问,所以没说,她不觉得那些事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两人的关系当然不是南宫煌所想的关系。
李南音知道公孙柔不是喜欢自己,只是欣赏。
公孙柔知道李南音不会喜欢她,只是怜爱。
不过她不在乎这些,喜不喜欢,爱不爱,对她公孙柔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那样对他便可以了,其他人的看法?那不重要,不用在意。
李南音不想见她,是怕自己破坏了她的清冷,让她从天上坠下凡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经常审视自己的人,对自己的性格不敢说暸若指掌,八九分还是有的。
公孙柔很美很美,像歌曲中的洛城之花,可却太过孤冷,没有一点点人的味道。否则怎会如此孤清,怎会一直在山巅之上俯瞰人间。
有时候李南音会想把这位孤冷的剑仙扯入真正的江湖,在泥地里滚两转,活成一个人的模样,不要去做所谓的剑仙。却又怕这样做会毁灭了她,让江湖从此再无天上谪仙。
春风柔绽洛城花...。
慢慢,慢慢,慢慢的歌声在大道上慢慢响起,声音很轻很轻,很柔很柔,柔得让马车外策马的三人,完全想像不出车厢内的人,便是名震天下的女子剑仙。
只有李南音毫不意外,是他想听歌了,听一听空灵的歌声,直入灵魂的歌声,所以歌声在荒凉之道响起了。
李南音甚至还有空调戏起柳随云,他早前说过见面后,若柳三公子有意,他可以当一回媒人。
但柳随云又那里敢,骑在马上连连摆手求饶,从大牢到现在,公孙柔与他对过三次眼,每一次她的双眼都只有漠然,漠然得听到柳随云的名字只淡淡说了一个“嗯”字。
因为李南音面子而说的嗯字。
不是天下第一剑庄第二顺位继承人的面子。
那位绿衣翠纱裙的女子不曾看见他,不是轻视而看不见,是真正的看不见。
一个人若不在乎这个世界,不在乎所有,若连自己都看不见,不在乎,那还能看见谁?在乎谁?
这种感觉,柳随云看出来了,也终于明白李南音为什么不想找她,为什么提起她的时候,神色会那么古怪。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最多只能算是一具活着的尸体,或者美好点来说,便是天宫中的仙女。所以他明白李南音的难受,换作自己肯定会挣扎着是否把她拖入江湖,而不是像现在般人在江湖,却又不在江湖。
远离了漩涡,即使名声犹在,其实也算不上是一个江湖人。站得太高,漩涡远了,便没有江湖的气息,没有江湖气息,即使名在江湖,人却早不在了。
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幸好,幸好她对着李南音的时候,总算有点变化,否则柳随云在牢房中便逃了,逃回江南,逃回他的家。
“云儿,这天下剑术分只分两种,活人剑与死人剑。”
“爷爷,什么是活人剑和死人剑啊?”
“活人即人御剑,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才练的剑,杀人亦是救人。”
江南那座一半在水中的庭园里,一个小男孩双手持剑,扎起马步,满脸认真地听坐在摇椅上的老人说话,不时问一问自己不懂的话。
“死人剑是剑御人,为了杀人而练,没有自己,没有别人,将来小云儿遇上这种对手记得要小心。”
“爷爷教我的是什么剑啊?”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道:“柳家练的是活人剑,否则何来这么大的家族。”
烈日当空下,小孩说着话,持着剑,身子却连一点儿抖动都没有,那怕他已站了足足一个时辰。
“那谁比较厉害啊?”
“为什么这么问呢?”
额上满是汗水的小男孩眼神坚定道:“我想学最强的武功保护爷爷和妈妈。”
“傻孩子,世上没有最强的武功,剑神,剑仙都是人,人强了,武功才强。”
“啊...怎么会这样?可是我想练最强的武功。”
“呵呵...这样啊,那今天就练到这里,明天爷爷教你最强的剑法好不好?”
“好啊...好啊...。”
年年月月逝去中,柳随云才渐渐明白当初爷爷说的话,才明白这世上那里有最强的武功,强的都是人。
只有最强的人。
人强,武功便强,就是如此简单。
活人剑与死人剑,活人剑他看过很多很多,死人剑却一次都没有看过,甚至怀疑起江湖中有没有人练这种剑法。
直到在大牢里看到公孙柔,他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的武功,这样的人。
他没有看见她的剑。
剑在剑匣。
可是他感觉到了她的剑。
她就是剑,剑就是她。
剑未出鞘,人已出鞘。
柳随云第一眼看到背着剑匣的绿衣女子,便知道她是公孙柔。
江湖第一奇女子。
冠绝江湖,冠绝天下。
因为天下之大,之宽,唯独她一人如剑,唯独她一人独称剑仙,很好分辨。
甚至乎,柳随云怀疑自己的爷爷也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她没有争,而柳心比她资历老,才排在第一位。
他这个想法并不是凭空猜测,活人剑都有弱点,人怎么可能没有弱点,只是多与少的问题。
死人呢?
死人当然没有弱点,人都死了,弱点何来?像公孙柔这种练死人剑的,虽是活人,却与死人的差别只在于一者会动会思考,一者什么都不能。
美名出世剑,粗名死人剑的剑路,正是公孙柔所走的道,这条道最大的特色是比出家人更出家的五蕴皆空。唯一不同之处就是他们杀生,出家人不杀生。却又不像道家般天地万物顺其自然,而是强求,强修为剑。
是以活人剑,又称入世剑,又称剑神。
死人剑,又称出世剑,又称剑魔。
公孙柔被称为剑仙,是美丽,是少入世,很少会主动去杀人,她手上的鲜血都是那些不自量者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