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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牢屋顶“嘭嘭”声响疾荡,似有无数个罐子接连碎裂,接着腾起了一团耀眼的火光,整个地牢屋顶随即被火舌吞没,不断有断木碎瓦在烈焰中塌落,牢中温度似乎在瞬间上升十几度。
马鲂左右的两个甲士眼见牢房失火,忙道:“府君,走水了,快走!”二人架起马鲂便走,剩下的甲士再无睱顾及地牢中人之死活,匆忙往外撤出。
几个甲士赶在前方,为马鲂引路,刚奔到厢房门口,迎来的便是一阵雨泼般的箭矢,当先那几个甲士兵几乎被射成刺猬,仰面便倒,后面的甲士见状急忙撤了回来。
马鲂瞬间脸色发白,声音也有些发颤:“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甲士寻来一套棉褥,在水坛里浸湿后披盖在马鲂身上,低声道:“府君,情况有变,此地已不宜久留,府君请赶紧走吧!”
马鲂神色黯然,道:“先是宋家女潜入我府地底,随后又有外敌来袭。莫非张宋已洞晓机密,联手发起雷霆一击?……”马鲂似是疑问,又似在自语,不久语气便转为坚决,“不行,此处根基决不能失,振兴、振举,你等速去牢里,杀了知晓地底秘密的所有人,把内中机关全部毁了……”
左首甲士忙对右首甲士道:“此地凶险,府君安危当先保安全!振举,你速将府君送出府外,此处便交由我善后。”
右首甲士微微点头,背起马鲂,一脚踢破厢房后窗,如穿帘飞燕投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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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地牢火起,浓浓的烟幕弥漫而来。因烟雾迷了视界,箭雨无的,片刻后便停了下来。然牢顶的砖石下坠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将弥漫在烟团中的马府府丁砸成肉饼。
宋氏兄妹及马六郎被烟团呛得咳嗽不止,先前濡-湿的面罩在混乱之下也不知去向。然这地牢虽深处地底,但随着砖石断木的下坠,牢底也是处处火光,正在疯狂吞噬着为着不多的霉浊空气。
烟雾中张骏拖着马六郎,找到了宋九娘,大声道:“九娘,你还知晓秘道的机关否?”
原来是宋九娘误入秘道后,又无意间触动了机关,从原处走了出来。这才使地牢之中的机密泄露,因而被马鲂痛下杀机!如今地牢里已不能久留,即便不被坠落的砖木砸死,也会被越来越浓的烟尘熏死。而那一处秘道机关,便成了他们最后的一个逃生希望了。
宋九娘忙道:“咳咳……知道……咳咳……”一面咳嗽流泪,一面扶着墙砖,向前移动。
突然烟雾中庆薄宁塔的大嗓门吼道:“贼子,可恶……”接着传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几个朦胧的影子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宋恕心中一动,忙对张骏道:“公庭兄先行一步,我去助庆薄。”
张骏与宋九娘刚将马六郎押到最后一个隔间,外间便传来“嘭嘭”巨响,随后两个身影倒飞而至,直扑到三人眼前。却是宋恕与庆薄宁塔折扑回来,那宋恕左肩被利刃划开了一道血口,而庆薄宁塔一条右大腿鲜血淋漓。
烟幕一分,一个高壮的甲士以湿布罩面,提着一柄缳首大刀疾奔而至。宋恕急速挺身,长刀旋出,急削对方下盘,那甲士缳首大刀如电挥洒,割裂了周遭的烟幕,向宋恕急速斩落。庆薄宁塔举着半截横木,向那甲士兜头砸击,三人顷刻间又战成一团。
张宋三人摸到了第九个隔间,此隔间除了左右光光的石壁上各有一个吊挂的灯盏外,别无一物。宋九娘在其间摸索了数次,却怎么也找不到机关所在。周围烟雾越来越浓,熏得眼睛已看不清了东西,急得宋九娘大声哭道:“我们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张骏断喝道:“别说丧气话,我们既然进得来,就必定能出得去。先前你如何触动了机关,你再想想……”
宋九娘误入秘道,是在自己不察之下,如今心绪惶急,如何能想得起来?
那马六郎伏在地面,因烟雾较轻,与地面形成了一尺高许的无烟地带,闻言嘎嘎笑道:“想入秘道,门都没有,都得死,大家都得死!哈哈,哈哈……”
张骏上重重抽了马六郎一个耳光,直打得他嘴角溢血,喝道:“住嘴!信不信我先弄死你!”
那马六郎似得了失心疯般,泪中带笑,道:“阿爷欲我死,下人咒我死,尔等恨我死,要死都得死,我死有垫背,哈哈……”
地牢之顶砖石仍在坠落,烟幕中宋恕大喊道:“公庭兄,快走,牢顶要塌了……”又听得庆薄宁塔一声狂吼,随后两个身影带着血腥,扑倒了几个隔间的离墙,趋进张骏左右。
宋恕与庆薄宁塔身上血流如注,显是伤得不清。二人合力,均胜不了烟幕中的那个高壮甲士。那甲士面罩湿布,看不清模样,但众人皆能感受到其身上倾射而出的浓烈杀意。
眼见那甲士提刀一步步走近。张骏忙将宋恕拖到身侧,但那庆薄宁塔身躯太过沉重,以张骏之力,根本拽不动他,忙高声呼唤宋九娘:“快来帮帮忙……”
那甲士口中发出一阵阴测测的冷笑,道:“小贼们,纳命来罢……”
就在那甲士缳首刀向庆薄宁塔兜头劈下时,突地“轰”然巨响,地牢顶近丈见方的石砖瞬间崩落,力重千钧,一下便将那甲士埋没。紧接着,地牢顶壁如蛛网般裂开,大片大片的巨砖呼啸而坠。
张骏拼出最后一股力气,终于在顶壁塌落时拽开了庆薄宁塔。宋恕也强自挣扎着站起来,三人相互搀扶,挪向第九个隔间。这个隔间顶壁已处在墙柱的边缘,落石相对较少,暂时还是一处安全的所在。
突听宋九娘发出一声惊悚的尖叫,随后马六郎嘎嘎的嚣叫声响起:“贼子恶混,皆死去吧!”
张骏忙放开庆薄宁塔,抢先奔入。恶驴六郎头上被落石砸中,满头满脸的鲜血,烟雾之中,狰狞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魔。望向张骏,吼道:“贼子,牢子全将塌了,都逃不出去了,尔等都要死啦!但我马爷不会死,尔等来杀我啊,哈哈……”他手执长刀,紧紧抵着宋九娘的脖子,将之逼退到墙角,锋利的刀锋已在其娇嫩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张骏喝道:“马符住手!”
宋恕听了宋九娘的尖叫,也挣扎着紧跟过来,见宋九娘被挟制,顿时目眦欲裂,吼道:“恶贼胆尔?!快快放手!”抢身欲救,却被张骏紧紧拉住。
恶驴六郎腾出一手,亮起了火熠,点起左边的挂灯。那灯芯在烟雾中摇曳不定,晃动着马六郎那张近乎扭曲的脸。
突然传出“轧轧”声响,这个隔间的后墙竟然缓缓转动,露出了一个尺许宽的洞口。
原来这秘道机关便在左灯之上,当左灯灯芯燃到一定刻度时,触及机括,启动石门。
马六郎狂笑道:“贼子们,本爷要走了,尔等便在此处等着被砸死吧,哈哈哈……”狂笑声中,挟着宋九娘往洞口退去。
隔间上空突似刮起了一阵狂风,一根巨木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了马六郎的后腿上。那马六郎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号,身子前扑,将宋九娘扑入洞口之内。
张宋等人见异变突起,先是一惊,随之反应过来,急忙越过马六郎,奔入秘道洞口,那马六郎口中悲呼道:“救我……”但地牢天梁上巨木一落,随后的木檩瓦石紧随而下。这个地牢顶壁,终于全部坍塌了!那道刚开了尺许宽道口的石门,又在这轰隆隆的声响中,缓缓合拢。
张骏听得马六郎悲叫,本欲置之不理,但刚走出两步后,还是折转回来。那马六郎忍痛爬到了秘道入口,双腿却被合拢的石门死死卡住,痛得脸色青白,汗出如浆。张骏抓起马六郎的双臂,大声说道:“你忍着些,我拉你出来!”往里一拽,那马六郎痛得悲叫一声,晕死过去。
张骏突觉得手上一轻,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倒,马六郎半个身子覆在了他身上,热腾腾的鲜血淋洒了他一身。
这马六郎双腿至膝盖以下,已被那石门齐齐轧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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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颤动不已,张宋等人在秘道内滚作一团,直至盏茶之后震动方息。几人抖索着甩亮了火熠,照亮了前方一处下行的石阶。
眼下马六郎嘴唇发青,已成血人,断腿之处仍在汩汩冒血。张骏忙撕下衣袍,为其止血。那马六郎又痛得醒了过来,指着下方某处,虚弱的声音道:“下方有伤药……快……快背我下去。”
张骏忙将马六郎背着向前下了数步,突然眼前一亮,闪现出一个硕大的地下空间。
但见石室空间内刀戈剑戟,枪矛斧盾无数,堆码得整整齐齐,在火光下琳琅满目。几人便如同走入了一个兵器库!
张骏看着满地甲胄,颤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马六郎用颤抖的手指着某处,道:“去……去取金疮药来……”
张骏忙依马六郎指向,去一处放铁盾的下方找到了一个药箱,取出金疮药,替马六郎包扎。但马六郎血流太急,刚一敷上便被血水冲散,因失血过多,马六郎已濒于生死边缘。
突然,马六郎似回光返照,半坐而起,推开正为他包扎的张骏,道:“张公子……我不行了,你们快走,我……我告诉你逃生通道……”
原来张骏在滚跌石阶时,脸上的罩布已然掉落,露出了本来面目。张氏马氏素有来往,马六郎自然认识张骏。
张骏忙道:“你别说话,养蓄-精力,我们一并逃出去!”
那马六郎制止张骏,道:“张公子……我已是这番模样,逃出去又有何用……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了之……”突然眼中迸出两道火花,“他怕泄露秘室机密,竟连我这个儿子也要杀!既是如此,我也豁将出去了……”
马六郎对其父为守机密,杀人灭口时连他也不放过,耿耿于心,在这生死交濒之际,逆反心作祟,决定将这个秘密暴露出来,“张公子,你可知为何这里有一个地下兵库?”
张骏连连摇头,这地下兵库是他们今晚闯入马府地牢后的意外发现。马主簿府上缘何要建这么一个兵库,私藏甲胄,意欲何为,也是他急切想知道的。
那马六郎道:“此处兵库,是专为贾族起事夺凉所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