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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音乐还在继续，场面却已经再也没有丝毫喜庆。
夜语昊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血花，急促呼吸了片刻，吃力地抬起头，望着苏妍舞。
苏妍舞的头纱盖在脸上，那一袭纯白婚纱被夜语昊的血染得红透半边。
隔着薄薄的头纱，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他与她，都看不清楚对方。
“……一开始，就是个陷阱，你赢了……”夜语昊的话，说得无比艰难，连笑容都凝固的一般。
苏妍舞抬手，慢慢的掀开头纱。
随着头纱被掀起来，夜语昊的心紧缩疼痛！
那张脸，无比的熟悉，是他那个会闹会笑的小妻子。
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数九寒天的深潭，就连属于人类的感情都没有一丝一毫！
“你不是苏妍舞！”裴凤桐忽然出声。
冷凝的眼眸自夜语昊身上移开，瞟向他身后那两个男人，柔丽的嫩唇开启，声音已经落入了冰天雪地，“我是苏妍舞，也是虹影。”
“苏妍舞，不管你是谁，现在最好都不要轻举妄动。”云疏影死死盯着苏妍舞手中的捧花，就怕下一秒苏妍舞再开一枪，彻底要了夜语昊的命。
事实上，这一枪已经很危险了。
夜语昊胸口直对心脏位置，苏妍舞在那种距离下开出这一枪，很有可能就直接射中心脏！
云疏影担心夜语昊，却没有露出一点弱势，而是以一双沉睿的眼睛看向苏妍舞，冷静道：“这里已经被云家和伊利斯国防部包围，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苏妍舞从捧花里取出掌心雷，将手里华丽奔放的捧花毫无留恋地丢在地上。
捧花沉重的摔在地毯上，一瞬间，伴娘团里走出几个人，齐刷刷的举起枪，直对云疏影与裴凤桐。
与此同时，冷沉的男声从暗处响起，“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不是你说的算。”
随着那个声音出现的是一个瘦的形销骨立的男人，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如寒潭般的黑瞳，脸色苍白，唇色比脸色更白，整个人就像重病未愈的虚弱。
就是这样一个孱弱的男人，却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他……或者说，轻视他手里的枪。
云疏影的视线扫过他那张脸，落在他握在手中的枪柄上，微微眯眸，“血手？”
走路都轻喘着，握枪却稳如泰山的男人仰起头，“虹影血手，夜语昊，久违了。”
看见血手出现，云疏影连眉头都没动，银边眼镜下一双温和的长眸从那手握枪械的伴娘团上缓缓移过。
伴娘团握枪对准云疏影裴凤桐的几个人饶有默契，将脸上的塑胶面具摘下来。
“虹影，神偷。”额角有着蝶纹刺青的男人咧嘴一笑，华弦
“虹影，武者。”声音空灵得像是九天外的少女呆滞麻木，沐千樱。
“虹影，护卫。”白皙俊美的青年站在苏妍舞身后，沈闲。
“虹影，影子。”用枪抵着曲问水的女人媚态横生，云轻娆。
“虹影，智者。”从门外缓缓走进来的男人斯文尔雅，凤楚镜。
……
虹影七人，尽数到齐，一字排开，站在苏妍舞身后。
与另外六个人相比，苏妍舞本该是不起眼的……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苏妍舞站在虹影之首，那身冷得近乎没有情绪的气质，那双深邃得让人看不见底的眼睛，以及强大的气场都足以让她凌驾于众人之上。
夜语昊捂着心口，闷闷的咳出了一口鲜血。
“昊——”云疏影担忧夜语昊，同时看向面无表情的苏妍舞，“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妍舞眼角划过夜语昊咳血的模样，那双冰凝的眼眸深处有一缕挣扎划过，除了她自己，没人发现。
面对云疏影的质问，她也只是冷冷道：“虹影要的是东方四少的命！”
“呵……”夜语昊埋着头，唇间陆陆续续的溢出低笑，心口疼得像是被拔出了全部经络血脉，忽然无法抑制的干呕。
呕出来的不是别的，都是赤红赤红的鲜血……
“昊——”裴凤桐与云疏影同时惊呼，却只看见夜语昊安安静静的呕着血，挺拔的身体摇摆得像风中残烛雨中孤蜡。
倏地，夜语昊身子一塌，半膝跪在地毯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云疏影立刻道：“昊——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会有事……怀疑的……相信的……经历过的……做梦一样的……全部的问题都有了答案……怎么会有事呢……”夜语昊咳着，呕着，笑着，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好半天，他才抑制住了惨笑，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来，声音空荡荡的，“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区区四个字，如同滴血般的锤心刺骨。
“谢谢你……苏妍舞。”
谢谢你的欺骗，谢谢你的伪装，谢谢为了杀我的精心谋划，谢谢你利用了我全部的爱，谢谢你在我给你的婚礼上撕碎了一切伪装，谢谢你……让我彻底明白，爱你，一开始就是错误！
苏妍舞眼看着夜语昊失魂落魄地往后走，并没有阻止，枪口也没有移动，依旧指着夜语昊的脊背。
夜语昊一步一顿，身体晃晃悠悠，唇角的血，手指的血，胸口的血……一路洒下，在本就猩红的地毯上，多加了浓墨重彩的一道悲凉。
云疏影紧紧盯着苏妍舞，唯恐她会再开枪。
索性，苏妍舞并没有开枪，夜语昊顺利回到了他身前。
一把架住夜语昊，让他靠坐在花架旁，解开了他的西装查看伤势。
西装被解开，想象中的凄惨伤口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枚金属弹壳从衬衫口袋掉下来。
“叮”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夜语昊看了云疏影，摇了摇头，费力的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钢板，用力丢在地上。
钢板只有巴掌大，上面几乎被子弹打穿，几乎——但没有。
云疏影看着那块钢板，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夜语昊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但显然，它救了夜语昊一命。
胸口炸开的血花是子弹崩裂撕开了肌肉，仅仅是皮外伤，而这样的距离下苏妍舞那一枪虽然没有打穿钢板，也震断了夜语昊两根肋骨，肋骨刺穿肺叶，他才会咳血不止。
夜语昊的伤不要命，却很严重，云疏影裴凤桐出身不同，一眼就看穿了夜语昊的情况——非常不好，肋骨刺进肺叶，时间拖久了也会有危险。
苏妍舞在看见钢板落地时，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然后就是依旧那样冷漠地看着夜语昊三个人。
云疏影、裴凤桐、夜语昊。
这三个男人，随便哪一个都足以让半个世界为之一动，眼下，他们的生死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她一狠心，身后虹影六人可以在眨眼间要了他们的命！
只要她狠心——
只要她狠心！
“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不会认为自己赢了。”温柔而轻扬的声音来自曲问水。
苏妍舞没有回头，曲问水却缓缓笑开，她容貌本就温暖娟秀，这样一笑，更是春暖花开般的美丽。
用枪指着她的人是云轻娆，丝毫不敢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放松一点。
同样是出身龙门，曲问水可以说是龙门中的神话。
当年还没有虹影的时候，曲问水就已经名动龙门——虹影七个人，各有所长，可曲问水一个人就能兼顾他们七人的本事。
她甚至是龙门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功躲过追杀，隐藏自己，生活了五年的人！
这样的本事，怎么会是普通女人？
因此，云轻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苏妍舞虽然没有回头，也顾忌着曲问水，她敢放夜语昊回去，正是因为没有夜语昊，自己手中还有一个曲问水可以威胁裴凤桐，因此，她更不敢轻视曲问水。
当年的曲问水是何等强悍的杀手，至今为止，仍然让龙门中人津津乐道。
曲问水笑着，根本没有在乎自己脖颈下还有一把枪，慢慢道：“苏妍舞，你该知道，夜语昊不会防你。”
苏妍舞眸色一沉。
曲问水笑着扬眉，“他平时不会防你，今天就更不会了，可你看，那是什么？”
苏妍舞看向被夜语昊丢在地上的钢板，握枪的手指猛地一紧。
夜语昊不会防她，更不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所以……
“所以，你可千万别觉得自己赢了。”曲问水含笑。
虹影中最沉不住气的神偷华弦塌了塌眼角，“老大……现在，怎么办？”
苏妍舞微微地眯了下眼眸，再次看向云疏影……刻意避开了夜语昊，冷冷道：“我不会相信这些。”
云疏影在看见夜语昊将那块钢板丢下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温和风度，因为他也和曲问水一样，非常清楚现在的形势很玄妙。
夜语昊从来都是聪明的，甚至聪明的让人感到恐惧。
既然他留了一手，就是为今天做了准备。
那么，眼前的劣势也未必是劣势，而苏妍舞的优势也未必是优势。
这样一想，他更是微勾薄唇，“我也不信，苏妍舞，不如我们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