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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儿可就走了…”雷使劲儿捏了几把包裹,果然感觉到一块石头一般的东西,应该是乌龟。
“走吧!记得天天睁眼第一件事是想娘亲!”罗蕊一边推着雷走出正一殿,一边嘱咐道。
雷一手抱着小月,一手提着包裹,跌跌撞撞的被推出正一殿,抬头看了眼瓢泼大雨,又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弱弱的问道:“娘亲,这么大雨,孩儿可以缓缓再走吗?以孩儿的本事,解决几路宵小,易如反掌,也是不急这个把时辰。”
刚才还依依不舍,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似得,巴不得我快点儿离开?
雨势滂沱,山路泥泞,这时候出门纯粹就是找罪受。
雷霸天对此也很是奇怪,今日夫人表现的很是不对劲。念及于此,他走上前,劝解道:“夫人,羽儿修为低微,这大雨天的确不宜远足,待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在父子联名请求下,罗蕊点了点头,看着丈夫,所有若思道:“此言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为娘就送羽儿一程,前往临仙镇吧!”
语毕,不待父子二人反应,罗蕊身形一闪,出现在雷的身旁,提着雷的后背的衣服,撑起一张灵气护盾,就钻进大雨中,几次闪烁,爆发出强大的气劲,窜入乌云之中,消失在天际。
雷霸天愣愣的看着夫人火急火燎的样子,暗道女人心海底针。他正欲转身,东南方向突然亮起耀眼的红光,红光冲天而起,射入遮天黑云,忽而,那方原本阴沉的天空变得通红,仿佛燃起了大火,飘落而下也不再是雨水,而是粘稠炽热的火焰。
见此炼狱之景,雷霸天恍然大悟,夫人急匆匆带着羽儿离去,原来是在躲师叔吗?
尽管云层之下风雨飘摇,但云层之上却是晴空万里,巨大而炙热的太阳悬于头顶,快速向着西边而去。
闪电游走的黑云在脚下滚滚流动,不时响起雷声仿佛就在耳边。
雷已经是第二此近距离观看太阳,依然觉得骇人无比,特别是与脚下炼恐怖之景相结合,更是摄人心魄。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雷很快便摆脱了惊骇,感受到后背传来无法反抗的力量,扭头对着急匆匆的母亲说道:“娘亲,真的无需这般着急,时间充裕得很。”
“为娘知晓。”罗蕊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不疾不徐道。
“那…”
话还未到嘴边,雷便感受到身后射来一道强横无匹的杀气,不由得扭头看去,只见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自天边极速飞来,绚丽的翅膀煽动,若垂天之云,飞溅出无数火球,点燃身下滚滚黑云,留下一条烈火通道。
“来得倒是挺快!”
罗蕊嗤笑一声,抬手射出一柄寒光熠熠的宝剑,化作一条白色长龙,长龙裹挟风雷,搅动黑云,身躯遇风而长,张牙舞爪的向着火凤凰迎头撞去。
“雷化羽,今天我柳如焰势杀你!”凄厉的喊叫传来,火凤凰速度陡然加快,雷化羽眼中火红的身影随之极速放大。
火凤凰与长龙相撞瞬间,天空为之一震,火焰和寒气四溅飞射,而后便是犹如实质的恐怖气浪四散开来,所过之处,无论是雷霆还是狂风,无论是火焰还是冰霜,统统化作了虚无。
虽然罗蕊与柳如焰修为伯仲之间,但一个蓄势而发,一个却是仓促出手,高下立判。巨龙看似威视惊天,却是徒有其表,外强中干,一触即溃。
红凤凰不仅未被虚弱分毫,反而因为仇人近在眼前,气焰愈发高涨,耀眼的红光和摄人的炽热比之头顶烈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化羽!拿命来!”
火凤凰仰首戾鸣,扇动翅膀,无穷无尽的火焰铺天盖地向着雷化羽袭杀而去。
“小心风大闪了舌头!”罗蕊风轻云淡讥讽一句,随手扔出去一个黑乎乎东西,同时喝道,“拿出点儿本事来,莫要让我羽儿失望!”
雷低头看着瘪下去一块的包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眼钻进火焰的物体,恍然大悟,这不是乌龟吗?然后又发现母亲手中还抓着一只翻着白眼的小蛇,瞧那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怕是被折磨得够呛。
雷指着母亲手中的小蛇,猛咽了几口口水,小声嘀咕道:“娘亲啊!这个可是广啊!这么折磨不好吧!”
“为娘知道!”罗蕊使劲儿捏了一把小蛇,小蛇那条血红色的小舌头犹如断了的线一般,耷拉在嘴角,随风摆动。
“不就是条云龙嘛!有什么好稀罕的?羽儿要是喜欢,为娘让你外公捉几条小的来养。”
“不用了!有这么一条就够我受的了!”
就在母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期间,乌龟一头扎进炙热的火焰,听到罗蕊的呵斥,拳头大的身躯猛然胀大如同一坐小山。一双如同大日一般的眼中,是愤怒,是狂躁,还有那么一丝丝可怜。
“吼!”
吼声震天动地,脚下的黑云仿佛有灵智,惧怕这头突然出现的巨兽,如潮水般汹涌退开。而遍布天空火焰犹如找到主人一般,统统涌向巨龟怒张的大鳄,甚至包裹在火凤凰表面的血红色火焰也出现了隐隐的躁动。
危机悄然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火凤凰即可扇动翅膀,挥出炽热的罡风,顷刻间退出万里之遥。一双燃烧这火焰的双目中,满是惊疑不定。
同为驭火灵兽,拼的便是血脉,拼的便是修为。火凤凰虽然血脉之力强大,
潜力无穷,但潜力终究只是潜力,短短数千载,如何敌得过经历无尽岁月的乌龟!
一招迫退火凤凰,乌龟打了个饱嗝,喷出滚滚白烟,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身躯也随之变小。须臾之间,再次变成拳头大小,化作一道黑光,钻进雷化羽手中的包裹。
见乌龟消失,火凤凰长舒了一口,刚刚那一瞬间,乌龟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一般,不可侵犯。她并未感受到血脉之力的压迫,说明巨龟血脉弱于凤凰,但所有攻击都被对而易举化解,唯一的解释便是巨龟修为远超于她。
爱徒走火入魔,险些丧命,就此把手,她自然是不甘心,但罗蕊明显是找到了克制之法,可以护的雷化羽周全,此时再次出手,也是徒劳。
罗蕊远远望着犹豫不定的火凤凰,一边把玩着手中半死不活的小蛇,一边跃跃欲试道:“真可惜,我还准备试一试这玩意儿的实力呢?”
“千万别!”雷一把抢过母亲手中的小蛇,顺手揣进包裹,嬉皮笑脸道,“娘亲!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啦!快走吧!”
雷可是准备将两兽作为杀手锏,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未出正一门,在此地逗留过久,绝对会闹得满门皆知。到时候,莫说杀手锏,就是想偷偷带着两兽出正一门都悬。
至于柳如焰,这的确是个麻烦,不过以其现在的状态,一心记挂着秦霜语的安危,定是没有心思细细琢磨此事。
想到此处,雷内心不由一揪,秦霜语此难十成十是因为他而起。雷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秦霜语喜欢他,而是后悔邀请秦霜语去临仙镇一事。
唉!此番大厉王朝公干,抽点时间想想法子吧!
就在雷思索之际,火凤凰愤恨的瞪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雷,反身转入了云层。
“羽儿?”
“啊!娘亲,有什么事吗?”听得母亲呼唤,雷猛然回过神来。
见儿子愣愣的表情,罗蕊并不恼,她从袖口中取出一柄通体雪白的短剑,递给儿子:“羽儿,柳如焰已经褪去,为娘就送你到此,之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这是为娘的佩剑,你贴身藏好了,莫要让所谓的正派人士瞧见了。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午夜子时三刻,将此剑悬于月下,自会有人相助。但若是遭遇无法抗衡之敌,以真气灌入,震碎此剑,亦会有强援至。”
“孩儿记得!”雷小心翼翼的接过匕首,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沿着手臂瞬间窜入心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忽而,异样感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雷仔细打量短剑,长一尺有余,入手温润,非金非玉,剑刃和剑柄连接处严丝合缝,嫣然本就是一体,剑身中间是一列诡异的花纹,似云似水,看久了,花纹仿佛活过来一般,缕缕流淌。
“此剑有什么来头吗?那个什么十名剑,排第几啊?”雷把玩着短剑,兴奋不已,诸葛很亮那把飞鸿剑,他可是羡慕的紧。
罗蕊看着儿子高兴的模样,一双慈目中满是笑意:“要让羽儿失望咯,很可惜啊,未入排名。”
雷略微有点失望,不过很快也就释然,天下宝剑本就不多,居于前十的名剑更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猪师弟真是撞了狗屎运,小心那天被人偷了去。
“这一把剑,孩儿该如何贴身藏啊!”雷比划了一下,觉得贴身藏一把无鞘利剑,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罗蕊掩嘴一笑,伸出右手十指轻轻在剑身上一点,剑身仿佛落入石头的水潭,泛起丝丝波纹。波纹很快便蔓延至整个剑身,雷甚至能感受到细纹的震颤。
“这样就好了,以意念控制即可。”
“这么简单?”
“不然羽儿认为一对短剑,为娘如何藏入袖中。”
原来如此!
雷想到一个“收”字,短剑仿佛一条泥鳅般,顺着手腕,钻进了袖口,然后紧贴皮肤,一动不动。雷尝试甩了几下胳膊,抡圆了那种,短剑依然紧紧依附在手臂上,没有丝毫脱落的迹象。
雷又想到一个“出”字,短剑贴着皮肤一寸一寸蠕动,仿佛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奇痒难耐。
“哈哈!真痒!娘亲,你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罗蕊注视着儿子欢喜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儿子:“瞧为娘这记性,还有一点,使用此剑时,无论出现的何种状况,皆不必惊慌,泰然处之即可。”
“哈哈!别动啦!好痒!”雷隔着衣服,轻轻拍打着调皮的短剑,“娘亲还是先给孩儿仔细说说为好,不然到时候难免出现骚乱…哈哈…”
雷知道母亲是霸苍天之女,所唤援助自然也是魔门中人,他脑海中不由得出现各种血腥恐怖形象,无头刑天,无脸贞子,蛇发女妖……
“这可就让为娘为难了,为娘多年未回娘家,很多人已是记不清晰!”罗蕊右手趁着脑袋,装作仔细回想的模样,眼中却隐藏着阴谋得逞的笑意。
额!这不会是实力坑娃吧!
雷琢磨着手头底牌不少,还是不用此剑为妙:“那…好吧!”
“羽儿,之前为娘说的话,你可得好好记着,出门在外,莫要学你爹一般迂腐,正一门之名若是不好用,擎天宗抬出来用便是,即便是太乙门那群牛鼻子,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的确不敢拿我怎么样!可那之后,我恐怕就得去擎天宗当少宗主了……
雷吐了吐舌头,如是想到。
以身份地位而言。擎天宗少宗主比这正一门大师兄可牛多了。少宗主是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而这大师兄距离掌门之位还有十万八千里,而且擎天宗实力比正一门强上太多。
以个人心性而言。雷考虑得失往往从自身出发,不在乎他人看法,故只要过得逍遥快活,正亦可,魔亦可。
以人际关系而言。雷在正一门风评臭不可闻那自是不必多说,而若是去了擎天宗呢?常言道隔辈亲,那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胆敢有人说三道四,就地杀了便是,旁人不仅不敢怨恨,反而会阿谀奉承。
但!
雷还是更偏向于留在正一门!
理由嘛?先入为主!尽管只是短短一周,但雷先后结识了小月,铁牛,梨儿,还有秦霜羽。情之一字,玄妙无比,雷是割舍不下这几段难能可贵的亲情,友情,爱情?
每每想到此处,雷都无比崇拜雷霸天,以正一门掌门之身,娶了霸苍天之女罗蕊。
但他雷化羽不是雷霸天,没有那股视天下英雄为无物的霸道,没有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赋修为,亦是没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视,自然也就做不到无视正魔的干云豪气。
捧在手心二十余载,罗蕊哪能看不出儿子的犹豫和迟疑。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
罗蕊出身魔门,从小接受教诲——正道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身在正一门近两百载,见了太多,听了太多,此言甚是!
而魔门呢?自然也是藏污纳垢,污秽不堪。
魔道生杀予夺靠的是手中利刃,顺者昌逆者亡!而正道呢?靠的是所谓天下正理,笑里藏刀,以理压人,以势杀人!
魔道杀人屠族,正道杀人诛心!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一丘之貉!
罗蕊神色一暗,暗叹一口气,低声道:“羽儿若是不喜,那……”
“娘亲误会了。”见母亲情绪低落,雷赶紧出声解释,“孩儿并非在乎孰是孰非,孰正孰魔。只是居正一门久,有颇多心念之人,割舍不下。”
“孩儿洒脱,去擎天宗倒是无妨,可之后呢?他们又该如何自处?他们也有亲朋好友,也有所爱之人,衣襟连着衣襟,袖袍连着袖袍,如何割舍得干净?”
“再者说,孩儿毕竟是正一门大师兄,一言一行皆为正一门表率,为天下人看在眼里。一朝入了擎天宗,正一门必将受到牵连,父亲苦心经营数百年,孩儿怎么忍心?”
“孩儿一去擎天宗,娘亲也定是要随孩儿同往,可父亲身为正一门之长,如何能一走了之。父亲虽不喜孩儿,但终究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正魔相隔,老死不相往来,父亲又该是如何痛苦。而娘亲与父亲经历重重磨难,方能走到一起,其中不易自是无需孩儿来书,如若因为孩儿一时任性,天各一方,这又是怎样的哀愁断肠。”
罗蕊静静的注视着儿子苍白的面庞,倾听着儿子的肺腑之言,想起儿子命运坎坷,柔软的心间升起莫名的哀伤。
我羽儿这般好的人,如何要遭这般磨难!
罗蕊伸出手,捧着儿子冰凉的面颊,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溢出眼帘,低沉婉转的声音自微微颤抖的口中飘出。
“我的儿啊!这些为娘都省的,为娘都省的。只是为娘对不起你!”
“娘…娘亲!莫要难过。”雷松开包裹,轻轻握住母亲柔软的双手,“娘亲能赐孩儿来这世上走一遭已是莫大的恩德,孩儿如何能奢求十全十美。孩儿前二十余载浑浑噩噩,做了混人,定是让娘亲伤心难过……”
“没有…”罗蕊轻抚儿子脸上的炙热的泪水,抿着嘴唇,“为娘高兴,羽儿做什么为娘都高兴…”初时斩钉截铁,但回忆起一个月前儿子被打,她却是无能为力,内心猛然泛起难以抑制的酸楚,轻轻的哽咽逐渐压过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孩儿明白!娘亲最是疼孩儿!孩儿这几日痛定思痛,明悟了,透彻了,知道了!人定胜天,孩儿定是不会让娘亲伤心难过,定是能与娘亲共享天伦!”
掷地有声,气贯苍穹!
这一刻,雷脑海中似乎多了些朦朦胧胧的画面,似记忆,又似未来。人影闪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活的,死的,熟悉的,陌生的,现代的,古代的,哭泣的,狂笑的……
……
许久,笼罩天空一上午的黑云彻底散去,露出蔚蓝的天空和耀眼的烈阳。
不知何时,雷霸天出现在罗蕊身后,视线越过夫人高高盘起的青丝,俯瞰着快要降落到大山之中的儿子,柔声道:“蕊儿,莫要伤心!羽儿自有造化。”
罗蕊没有理会丈夫的安慰,左手向着天空一招,一柄白色短剑破空而来,咻的一声钻进袖口。
“蕊儿?为何只有干将?”同行数百载,雷霸天自是了解夫人的一切,眼见只有一柄短剑,遂皱眉问道。
罗蕊湿润的美目恶狠狠注视着丈夫,埋怨道:“你知道羽儿羡慕飞鸿吗?”
“为夫…为夫…”
罗蕊瞧着丈夫吞吞吐吐的模样,火气更甚,指着丈夫的鼻子骂道:“你不知道!口口声声叫着羽儿,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当父亲的不给,我这个当娘的肯定要给!而且还要给更好的!”
“可莫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