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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颖先是好说歹说地劝慰琼斯,她却越说越起劲,继而竟然开起了对所有同事的控诉大会。黄颖干脆放弃了劝说,随她哭去。哭诉了近一小时,大概琼斯感到一个人的独角戏,索然无趣,终于擦干眼泪,对打扰了黄颖下班的时间深感歉意。
黄颖松了一口气,在琼斯走出办公室后,取下衣帽架上的小坤包,走去停车场。
黄颖知道公司的八卦素来满天飞。她一直采取顺其自然的方式。这就像黄河之水一样,治理的关键在于疏导。越堵就越容易决堤。国家不还是提倡言论自由么?!如果公司真的像法西斯一样,不给员工们私下谈论的自由,那么员工的情绪一旦爆发出来,就会如同山洪爆发一样,势不可挡。到那时,被推到风头浪尖上的就是她了。
所以,曾经人人羡慕的HR,现在也成了高危职业之一了。
HR也是打工者,到公司也只是出卖劳动时间,还没到为司捐躯的地步。
但是琼斯是公司工作多年的老员工,作为财务经理,琼斯对各部门的财务预算和控制有着生杀大权。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无异于宣布和财务部势不两立了。为了加强将来两个部门的合作,也算是给琼斯一个交代,黄颖第二天一早上班,就让艾达提醒她们两个新人一下:对于职场人来说在公司,管好自己的嘴很重要!
欣怡被叫进办公室后,有点害怕。她还没有过试用期,她担心的猜测HR这是要请她离开公司。直到后来余琪进来后,她才稍微宽了心。
她估计是琼斯去告状了。
果然,艾达提到了昨天茶水间的故事。好在最后,艾达只是请她们吸取教训,以后在公司里面注意言行。
欣怡不知是害怕给HR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是故意想让余琪难堪。她在艾达准备结束谈话的时候,向艾达起誓:“艾达,我昨天什么都没说。我是新来公司的,以前公司合并时期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都是听别人说的。”
余琪和艾达听了都表情一怔,她的意思是昨天只是余琪单方面的向她传播闲言碎语,挑拨同事的关系?
艾达看了眼余琪,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余琪不和她在一个部门工作,但是她听她前后两个老板对她的评价都很好。她也一直觉得余琪是个谨言慎行的好姑娘。但欣怡是她的老同学,她平白无故没有理由这样说余琪吧?
尽管办公室里的空调很足,艾达还是感到了一阵闷热。她挥了挥手,烦躁地说,“算了,我今天找你们谈话不是为了追究谁对谁错的。主要是提醒你们刚入职场,尽量少说多做。琼斯那里,你们也不用去道歉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别提了!”
“好!”欣怡做出乖巧听话的样子,弯起眼角,笑着向艾达保证不会有下次。艾达对她的态度很满意。
余琪却是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办公室。欣怡挽着她的手臂一起走出会议室,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地和她聊天。她不明白今天欣怡为什么要这样当面陷害自己?还能立刻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什么时候修炼到如此高深的道行了?
余琪反复地在心中问自己:欣怡为什么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她这样做,对她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因为没有说谎动机,所以欣怡的谎言听起来就像是事实。
仲夏的上海,闷热潮湿,让人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天上飘下了几滴小雨珠,渐渐地,雨滴越聚越多,越下越大。余琪闻到柏油地散发出的焦油味,和草坪被雨水打出的草香混在一起的味道。她闭眼深吸了一口“大地的味道”。这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家乡的一个雨夜:补习课后,同学们一个个地被父母接回了家。欣怡最后也被她妈妈接了回家,学校大楼的门前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孤立无援地等妈妈。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欣怡有走回来了,手里特意多拿了把雨伞过来,送给她,让她好不要一个人在学校,等那场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大雨,还有不知在哪里上班的妈妈。
那时候,她和欣怡真的是情同姐妹。可是今天在公司,这个姐妹却亲手在她的心口插上了一刀。
余琪陶醉于大雨对她记忆的冲洗中,她不想回家。一个人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她看到路人纷纷对她侧目,有的露出鄙夷的神情,有的好像在幸灾乐祸,有的却流露出一副同情、失望的表情。
她可以想象他们看到的景象——一个落魄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在雨中行走。飞散的头发被雨打的一缕一缕不规则地贴在头皮上,她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也许他们都将她当成了一个疯子。
孟添祥正在味千拉面的一个临街座位上吃面,他抬头看着朦胧的窗户上留下的一串串雨水。他一个人在餐厅边吃晚餐,边等雨停!突然,他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走向他,离他越来越近。
抓着筷子的那只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责怪自己真没用:怎么看到谁都能想到余琪。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口吃下了另一只手盛起的半只溏心蛋。
他现在自己还没能从不会有结果的暗恋中抽身,自然无暇关心其他女人。好也罢,落魄也罢,每个成年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突然,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倒地,他们俩只隔着一扇落地玻璃窗。看到周围被吓散的行人,他的正义感燃起,冲出店门,打算救起这个落难的女人。
当孟添祥来到晕倒的女人身边,扶起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天哪,她竟然真的是余琪!她怎么会在这里?哥哥怎么没有陪着她?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蹲下身体,两只手将她托起,抱进了拉面店里。孟添祥跟服务员要来了几块干毛巾,帮她擦干身上的雨水,吸干头发上的污水。又喂下了好心的服务员端来的姜茶。
他拨通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哥,余琪晕倒了,你快来接她吧!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