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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宝宁越听越怒, 到后来竟平静了下来,“侧福晋伤心过度, 你们这个当下人的也不会拦着?”
秋桐此时赶到了,同来的还有钟嬷嬷, 钟嬷嬷左右一扫欲言又止,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同秋桐一起垂首伺候在旁边。
“跪出来吧。”宝宁并没有说明白,可是那些下人已经知道了意思。
那几个嬷嬷互相看看,头低着,并没有出来。
“需要我让庶福晋们指认吗?”宝宁看着郭络罗氏院子里的人,问道。
终于有一个粗使嬷嬷受不住了, 一下子跪在地上, “求福晋饶命,是侧福晋吩咐奴婢去的啊……”
只要有人开头,后面跪得人就多了起来。
等跪了五六个后,宝宁问道, “还有吗?”
再无人出来, “兆佳氏,刘氏你们看看还有谁。”
“禀福晋没有了。”兆佳氏刘氏看了一眼后,恭声回答道。
“你们都回去吧,今儿的委屈我记在心里了。”
“是。”
“周氏呢?”
“奴婢在。”周氏自从被小林子带过来,就一直站在角落里,此时听到福晋问话便出来规规矩矩的跪下
“有话要说吗?”
周氏心里一慌,重重的磕了个头道:“福晋明察, 奴才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你今儿巴巴的去侧福晋院子里干什么?”宝宁微微侧头,用绢子点了点嘴角。
“前些日子,侧福晋让奴婢给她绣个香包,奴婢正巧绣好了,就给她送去。”周氏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宝宁,“奴婢就待了不到一刻就出来了。”
“把刘嬷嬷叫出来。”宝宁看了眼钟嬷嬷吩咐道。
“是。”钟嬷嬷福了福,就进去了,没多久就带着刘嬷嬷出来了。
“侧福晋可是让周氏给她绣香包了?”宝宁心中觉得怪异,郭络罗氏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让别人给她绣香包,需知她现在可是有着身子的人。
“是。”刘嬷嬷说着就从怀里掏出香包,“就是这个香包,主子刚戴上没多久就觉得肚子疼了。”
“奴婢只是绣了香包,并没有放任何香料在里面。”周氏急忙说道。
“你撒谎。”刘嬷嬷双手捧着香包,“主子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
“福晋奴婢真的没有。”周氏看着宝宁,“福晋,奴婢知道侧福晋有身子,怎么还敢送那么惹人怀疑的东西,奴婢的女儿还养在侧福晋身边啊。”
“就是因为主子不让你看女儿,你就怀恨在心。”刘嬷嬷像是抓住了周氏的把柄,哭喊道,“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你能有今天,还不是主子的恩典。”
“好了。”宝宁沉声说道,“当初你送香包都有谁在?”
“回福晋,就侧福晋和刘嬷嬷。”周氏说完,脸色已经灰白了。
“香包拿来我看看。”宝宁知道这下周氏有口也说不清了,刚想接过刘嬷嬷递上来的香包,钟嬷嬷就先一步接住了。
“主子,这种东西,老奴拿就好。”钟嬷嬷福身说道,毕竟这东西弄的郭络罗氏没了孩子,万一害了自家主子那就不好了。
宝宁也想到这点了,“等太医来了让太医看看,先拿个盒子装起来,钟嬷嬷你保管好。”
“老奴明白。”
“秋桐去叫几个粗使的丫头再请两位稳当的嬷嬷来,看着这些个以下犯上的,她们若是想到什么,你就记下来。”宝宁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嬷嬷们,这几个要不是郭络罗氏陪嫁过来的,或者是她收的心腹,又或者是为了巴着郭络罗氏大腿的,只是不管哪一种都不能留,“要是消息有用了,自然从轻发落。”这话是说给秋桐听的,也是说给这些个嬷嬷听的。
“奴婢知道。”
“谁要有话说就说一声,到时候你单独把人带到旁边。”宝宁看了刘嬷嬷一眼,“相同的消息,谁先说算谁的,都带到偏院去,别在这儿碍眼。”说完也没有让刘嬷嬷和周氏起身,就进屋了。
钟嬷嬷跟在宝宁身后,从院子进到内室的路并不长,但也足够说几句话了,“主子这事情蹊跷得很,老奴和李嬷嬷怕他们是冲着小主来的,就让人关了门,守着小主子们,等主子回来。”
“我知道。”宝宁也没再多问什么,她说这事情蹊跷得很,怕是不仅仅郭络罗氏小产这件事,若只是这样,也不会吓得她们关着门什么都不敢做。
郭络罗氏已经不哭了,正巧太医也来了,“奴才给福晋侧福晋请安,福晋侧福晋吉祥。”
“张太医快起来,这么晚还劳您跑一趟,辛苦了。”宝宁看了赶过来的小林子一眼,小林子上前扶起张太医。
“去给侧福晋看看吧。”宝宁坐在椅子上,说道。
“是。”张太医也不多问,上前两步,平儿拿了帕子铺在郭络罗氏手腕上。
过了一盏热茶时分,才退出去。
宝宁看了一眼郭络罗氏,“你先休息。”又对着平儿说道,“好生照顾你家主子。”说完就带着钟嬷嬷去了外间。
张太医见宝宁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宝宁面前,“奴才无能。”
宝宁看着张太医这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已猜到了几分,“起来吧,有什么直说无妨。”
“是,谢福晋。”太医起身,稍作斟酌才说道:“胎儿是保不住了,而且侧福晋元气大伤。奴才已撰了一张方子权作调养。只望侧福晋莫要太过伤心伤神,日后自然逐渐转好,否极泰来。”
这是不能把话说得太死,他们太医院的历来如此。
宝宁心中也明白,轻叹一声,“辛苦张太医了,来人,看茶。”
旁边自有丫头上来伺候。
张太医告一声谢就要起身告辞,却听福晋说道:“太医请稍作歇息,还有……”
恰在此时一直在里屋听着动静儿的郭络罗氏凄声哭道:“求福晋给我做主!我要那些杂碎为我的孩子偿命!”
宝宁眉头一皱,打了个眼色给跟着的丫头。
没规矩!外客还在,竟然隔着帘子嚷嚷起来了?她也明白郭络罗氏现下的心情,但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
一直伺候在旁边的平儿看宝宁面色不善,忙忙的跪下磕头,“福晋深明大义,必然替我家主子做主,只求福晋可怜我家主子刚刚……求福晋主持公道。”
宝宁看了平儿一眼,微微颔首,“起来吧。”转头示意钟嬷嬷,“把香包拿来给张太医过目。”
不片刻,钟嬷嬷就取来了箱子,从荷包里取出香包用一只小盘盛着先去里屋给郭络罗氏看过,“侧福晋,您看看这可是您随身的物件?”
郭络罗氏看了一眼,上面绣着两只喜鹊,“是。”
钟嬷嬷福了福,这才出来把香包呈给张太医。
张太医知道钟嬷嬷是九福晋身边贴心的人,也不敢托大,拿过香包,仔细闻了闻,“福晋,这香包闻着并无异常。”说罢起身打了个千儿,“奴才斗胆,需要拆开看看内里。”
宝宁点点头,“请。”
此时郭络罗氏又尖声说道:“要是这香包有异常,我就……”后面的话支支吾吾听不太清,许是旁边伺候的嬷嬷掩了她的嘴。这人现在急怒攻心,竟是分寸全失。
张太医闻言手上顿,也听出这事儿里八成另有隐情,手上动作不由放缓。富贵人家的后院……这差事是趟浑水。
宝宁察言观色,立刻屏退旁边人,只留心腹的钟嬷嬷伺候着,这才轻声说道:“太医尽管察看,侧福晋刚没了孩子,说话颠三倒四。您请放心,无论有什么,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宝宁这话说出口,张太医略作沉吟,复又跪倒在地,“福晋放心,奴才定当知无不言。”
说罢不再犹豫,拆开香包仔细看察了一番,“回福晋,并无不妥。”
“劳烦张太医了。”宝宁没等郭络罗氏说话,就瞪了她一眼,说道,“请太医开方子吧。”
“是,奴才这就去。”张太医这次只打了个千。
“钟嬷嬷拿一个上等封给张太医。”宝宁看了张太医一眼,“听说张太医的孙女也要嫁人了。”
“是奴才二儿子的长女。”张太医已经知道宝宁的意思了。
“去把我那一套金镶红宝石的首饰拿来,送给张太医,当做我给他孙女添妆的。”宝宁吩咐道。
“老奴这就去。”
“奴才替孙女谢过福晋。”这是九福晋在封自己的口,怕也是在道谢了。
钟嬷嬷送张太医出去后,笑道,“张太医辛苦了。”
“哪儿的话,福晋对我有恩。”张太医说的也不是假话,要不是怎么一听九阿哥府上的事情,他就巴巴赶来了,他家小儿子的差事还多亏了富察家出面,虽只是个侍卫,却也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
“那侧……”钟嬷嬷话没有说完,张太医已经明白了。
“福晋尽管放心。”张太医压低声音,“她以后都不可能有有身子了。”其实郭络罗氏真要调养好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再有身子,只是会困难些,可是……他既然收了富察家的好处,自然要出几分力气。
钟嬷嬷笑了下,“张太医辛苦了,以后还少不了劳烦张太医。”
“府里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张太医也笑了。
“今儿是十三的生辰吧。”康熙看着手里的奏章,忽然开口问道。
“回万岁爷,是。”李德全在一旁恭声应道。
“都有谁去了?”问的没头没尾,不过李德全在康熙身边已久,听明白了康熙的意思。
“四贝勒,八贝勒,九阿哥和十阿哥,十四阿哥,并着宫中几个小阿哥。”李德全自然知道康熙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四福晋九福晋也去了,只是九福晋家中有事,先一步回去了。”
“八福晋十福晋呢?”康熙放下折子问道。
“八福晋前些日子召了太医,身子不适一直没好,十福晋……”李德全想了一下,“她就不爱出门,就连八贝勒和九阿哥府里都几乎不去的。”
“没别的人去了?”康熙挑眉问道。
“没了,不过叫人送了礼。”李德全看康熙脸色不好,凑趣地说道,“回万岁爷,说到这个,还有件趣事呢。”
“趣事?”康熙端着茶,看向李德全。
“是。”李德全笑道,“九阿哥送弘相小阿哥去四贝勒那儿的时候,怕四贝勒教弘相小阿哥读佛经……”李德全也是好记性,把四贝勒和九阿哥当时的话学的清清楚楚,“四贝勒直接被九阿哥气的无话说了。”
“哈哈哈哈。”康熙听了果然大笑,“也就老九老十这两个混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次九阿哥让人给十三阿哥送了三千两呢。”
“算他们还有兄弟情分。”康熙叹了口气,“老九府上又出什么事儿了?”
“听说侧福晋的孩子掉了。”
“侧福晋?”康熙皱了下眉头,“那个郭络罗氏?”
“是。”
“哼。”康熙不再说话,又开始批阅奏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