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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吗……
沈国栋情不自禁地跟着幻想了一下,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微笑,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在他的身份还是沈国栋的时候,他也曾相过几次亲,先后与一两个女子短暂相处过。说短暂,是因为当时他条件实在有限,虽然诚心诚意地讨好对方,但最后得到的却还是‘你是个好人,可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这种委婉的拒绝。
被这样告知的时候不是不难过的,可是也很知趣的没有再多作纠缠,反而好风度的勉强笑着祝对方幸福。
说起来他其实没有真正地恋爱过,所以对于恋爱,他还是非常憧憬的。
冬天是个恋爱的好季节。他想,确实啊。
天气太冷时可以名正言顺的抱着爱人互相汲取对方的体温;两人穿着厚厚的冬衣走在街上,戴着手套的手可以紧紧交握;还有看电视时,一起披一床棉被,棉被下自成一个小天地,情到浓时,互相凝视,嘴唇渐渐凑近,交换一个亲密的轻吻……种种温馨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使得他的眼神越发温柔得象要把人溺毙其中。
不被依靠的人是可悲的,他有大量的爱,可是,谁才是那个供他发挥的女人呢?
他的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也不存一般年轻男孩会有的‘我还没玩够呢’这样想法。如果真的恋爱,那一定是以结婚为目标,但现在,他要工作没工作,要房子没房子,可不是一个能让女人放心出嫁的好对象,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创造条件,努力赚钱……想到这个就想到身份证,是了,他叹口气,再次确定自己如今的做法是对的。两害相权取其轻,要求全,怎么可能不受委屈?
注意力再放回到游戏里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vv那家伙已经打了个88匆匆下线了,卫朝宣自然也已不在。沈国栋把所有面板依次拉开看了一遍,感觉有点无聊。
是的,无聊。但凡装备好等级高又不喜欢打架pk的玩家,对于玩久了的游戏都有这样一种‘已经不知道怎么玩了’的感觉。
可是,下线吗?沈国栋看看时间,又觉得还早。
除夕,就算不通宵守岁,也没有□□点钟就上床睡觉的道理。怎么打发时间呢,要不,还是找个朋友聊会儿天好了。
沈国栋的好友并不多。他是一个被动的人,也保持着一种大号的矜持。除非对方是比他低的小号,否则上赶着主动加别人好友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此刻他再度拉开好友面板看了一下,上面亮着名字的,只有那么小猫两三只,其中就有万家灯火。
试探地发了一句:“你在吗?”
对方很快就回了话。“在。”
“在做什么?练级?”
“无聊发呆中。”
沈国栋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想,原来有这种感觉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啊。
“怎么不去陪家里人看晚会呢?”
霍英治郁闷极了,也委屈极了,盯着那行字盯了将近一分钟才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没有家人可以陪。”
这话看在沈国栋眼中,直接联想到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年轻人,离家千里,形单影孤。他啊了一声,很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我也是。”
霍英治无语。抬起眼,他视线越过电脑,幽幽地望向窗外。
霍家住在山上,地势很高,即使是坐在窗前,整座城市也尽收眼底。
除夕夜,家家户户几乎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夜色中是灯的海洋,亮过夏夜时天上的繁星。
“每一盏灯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里都在上演悲欢离合。我一直在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为我守候一盏灯……”
沈国栋怔住了。
他脑中模糊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就是万家灯火这个名字的来由吗?
在注册人物的时候,不知道取什么才好,眼睛无意识地望向窗外,忽然有感而发,于是就有了这个名字?
万家灯火,原来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深深的寂寞和渴望。
他亦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他和霍英治毗邻而居,两个房间的隔局是相同的,从窗前看出去,看到的景色自然也差不多。
万家灯火的有感而发深深触动了他,沈国栋黯然地想:是啊,他在这城市又何尝不是一个过客。这里没有一盏灯光属于他,而让他有那种归属感的家,又是在哪里呢?
忽然间,一朵烟花冲天而起,几乎就在他们窗前象花朵一般猛然炸开。
沈国栋微仰着头,不知怎么的,他很想与万家灯火分享一下这美丽的画面:“我这儿有人在放烟花。”
霍英治同样也凝视着窗外。“嗯。”
“真漂亮。待会儿午夜时,会放得更多吧。”
“嗯。”
“你那儿准许放吗?”
霍英治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去:“不能。我们这边有烟花管制,要放的话要打车到二环以外的燃放点。”他适当的隐瞒住下半句:可是住在这小区里的都是些特权阶层,谁敢来管?
果然,沈国栋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连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感受不到。
“那我讲给你听。”
“嗯……”
窗外又冲起一朵,银白色的在空中盛放,如一朵硕大的菊花。大约是其他住家也受到了刺激,外面的烟花渐渐变得有点密集。霍英治靠在椅子里,微仰着头。这么美丽的风景,令得他心境也柔和起来。
烟花的光亮映在他脸上,忽然间他觉得这样也可以了,虽然这个除夕并不如他设想的两人一起看春晚,可是同样的烟花光亮也映在骆云起的脸上,他们两人只有一壁之隔,彼此都坐在窗前欣赏着这美景,象这个样子……其实也很好啊。
天公不作美。初一的早上,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气温一下子又比年前低了好几度。
但,即使是这么阴寒冷湿的天气,上山扫墓的人却还是那么多,在通往长松寺公墓的必经路上,一长溜儿车辆夹杂着人流将马路塞得水泄不通,所有司机都不得不耐心地以蜗行的速度缓慢前挪。
霍英治驾的车也夹杂在其中。
他看了一下腕表,又看了一下前方好似看不到头的车流,略微有些不耐地皱了一下眉头。
“都十一点了,怎么还这么堵?”
“每年春节都会这样吧……”沈国栋倒是很安之若素。他被堵惯了,哪年春节上山扫墓不得花上一大半个上午?揉了一下眼睛,这样随口说了一句。
昨晚半夜才下线,今天又早起,他有点睡眠不足。
上山扫墓本是霍英治今天的行程,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两人一起上山,是因为霍英治说了一句‘你离开几年,回来难道都不去你父亲坟前看一下吗’。沈国栋被他这句问话弄得怔了一下,是啊,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拜祭一下他名义上的父亲,虽然他对他一点儿认识也没有,但就算是替真正的骆云起尽这一点儿孝道吧。
一路停停走走几乎是用蹭的慢速度,原本只要十分钟的车程,居然花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看到长松寺的大门了,但车子并没有驶进去,而是沿着围墙继续往前行,从另一个门驶入。
霍父的埋骨之地是在长松寺的所谓艺术区,其实也就是高级区。这年头,即使是公墓也要分好几个等级。沈国栋跟着霍英治沿石梯而上,不同于外面公共区哀乐鞭炮的繁嚣,后山的环境清幽宁静,只有几个工人在附近叮叮当当凿打条石。四周青松翠柏,还种植着大片桃林,若是清明来,必定桃花缤纷,美不胜收。
这么好的环境,自然也有相应的高价格。沈国栋一路行来,看着四周数量不多质量却堪称豪华的坟墓,暗暗咂舌:这里一个墓得要十来万吧?真奢侈啊。
霍父与骆父的墓是相邻的,霍英治弯腰将鲜花水果放到墓前,立起身来,神情庄重肃穆。沈国栋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亦静静站立。
礼貌地默哀了三分钟,他移步到了骆云起父亲墓前。
看得出这里的坟墓都有专人定时打理,黑色大理石雕琢的墓碑栏杆都显得光洁如新。但沈国栋还是掏出纸巾细细将墓碑擦拭了一遍,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下碑上骆云起父亲的照片。
不同于霍父那种刚毅的长相,骆云起的父亲骆明扬是个清秀儒雅的男人。沈国栋回忆了一下,当初与骆云起虽然只是那么短暂的相处,但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很深刻,骆云起本人的那种桀骜不逊,和他父亲的气质完全不同。说起来霍英治长得也不象其父,他那种阴柔的秀美,与霍父阳刚的长相也是大相径庭。
凝视着骆明扬的照片,沈国栋深深感叹世界奇妙。
他和这男人本来一点瓜葛一点也无,可是阴差阳错,竟辗转变成了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血脉。如果死者泉下有知,只怕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这么想着,他心思渐渐飞远出去。
如果死者当真泉下有知――看到他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也掩面叹息?
会不会庆幸幸好自己的亲子已抽身而退,遭遇这一切的只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霍英治,年年前来拜祭,他面对骆明扬的照片时难道就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就没有那么一丝丝觉得无颜面对的感觉?
沈国栋满心不是滋味,忍不住侧眼望过去。
霍英治一身深色西装站在墓前,衣冠楚楚,即使只是一个站立的姿势也挺如青松。秀美年轻的脸上因没有表情,看上去很有那么一种万事不关心的冷漠,沈国栋蓦然一阵心寒,迅速收回视线。
两人在墓前待了十几分钟,终于霍英治侧过身来,提议说:“走吧。”
沈国栋不发一言,转身先行――霍英治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扬了一下眉。
虽然是很淡的气息,但他还是可以感觉到骆云起身上那种微妙的抵触感。
抵触?为了什么?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两人关系很有改善的样子。
两人沿着石梯向下时,沈国栋走在前面,双手揣在兜里。雨后石板路本就有些湿滑,他心不在焉地,也没看路,忽然一脚踩在小石头上,顿时身子向旁一歪。
霍英治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两人因反作用力身子都有点失衡,险险方自站稳。
沈国栋也没来得及多想,心有余悸,脱口而出。“谢谢。”
霍英治没出声,沈国栋抬头一看,才发现他额上居然冒出了汗珠,脸色莫名苍白。
“……?”
霍英治深吸口气,试探着迈了一小步,身子立刻一矮。
沈国栋本能将他扶住。“你脚b了?”
“不是。”霍英治忍着疼。他上次车祸腿上受了伤,虽然骨头已经接上合拢,但每逢刮风下雨的天气伤口便一阵阵的阴痛。刚才拉骆云起的那一把又扭了力,骨头可能丝裂了。
沈国栋迟疑了一下,看看四周。
他们现在还站在石梯上,不管怎么说也得先上车。一时也顾不上种种恩怨是非:“来,你扶着我的肩膀走,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将霍英治的右手搭上了自己的肩。
霍英治微微一愣。他其实鲜少与人这样近距离肢体接触,但骆云起这会儿扶着他的腰,感觉象再自然不过,忍不住分心瞟了一眼他侧脸。
这样半搀半扶地下了山,远远地看到停放着的轿车,霍英治说:“我现在开不了车,你开。”
沈国栋怔道:“我不会开车啊。”
霍英治奇道:“你以前不是会么?”无证驾车也有多次了。
沈国栋这才想起,他和骆云起的缘份正是来自一场车祸。“我……自从几年前车祸后,就不开车了……”
听起来象是有了心理阴影的样子,霍英治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好在今天跑公墓的出租车极多,沈国栋招了一辆,两人打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