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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拉图看着苏守墨仰着头站在雨中,闭着眼,面无表情。
想提醒他关于斯黛拉的事,又莫名地感到有些恐惧,不敢上前。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查拉图看过去,是面色苍白的圣徒。
“你是一个没有登记的超凡者对吧,我是西蒙·卡文迪许,【圣彼得号】的舰长。”圣徒伸出右手。
“您好,我是查拉图。”查拉图也伸出右手,准备握上去。
“很好,查拉图——你被捕了。”圣徒陡然发难,一个银制的手铐从袖管中弹射而出,铐住了查拉图的手腕。
“喂!”亚历山卓身形一动,强行挤到两人中间,扣住了圣徒的左手。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圣徒先生。”约翰布朗摸出一根湿透的纸烟,夹在耳上。
卡文迪许望了眼苏守墨,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对这边的小争端视而不见,这让他胆子壮了些。
“很明显的事实,根据圣公会对袭击者骨骸的拷问,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查拉图和本次袭击相关。事关重大,他必须到威斯特敏教堂接受调查。”
查拉图没有挣扎,他也望着苏守墨,看到东方人露出了厌烦的神情,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我原以为你身为名门之后,做出这种不智的举动,面对列国的人士,必定有一番高明的论述。”
苏守墨睁眼:“没想到竟说出如此贪婪鄙俗之语,你,圣公会,不过是觊觎查拉图……”
卡文迪许一甩手,挣开了亚历山卓:“你呢,清国人?你忝居守护者一职,享受着大英帝国赐予你的特权,在大英帝国的腹心收罗不为祖国所容的流亡者,驯养你危险的爪牙,可在伦敦需要保护的时候,你又在哪呢?”
他举起左手,和查拉图的右手铐到一起:“我打不过你,清国人,但我背后有一整个伟大的帝国做我的后盾,你没有;我背后有一整个帝国的人民要我守护,你不在乎。为了帝国,我们当然觊觎这个孩子的力量,只是我敢说出来,而你不敢罢了。”
苏守墨叹了口气:“我最讨厌的,就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所以安静点。”
他打了个手势,卡文迪许的双唇就像是被缝上了一样,无法张开。
而后他走向查拉图,擦了把满面的雨水,指着他右手的手铐问道:“你多了条路,或许结局会比跟着我要好,要试试看么?”
查拉图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讥讽,当然摇了摇头。
苏守墨便笑了,伸指按在卡文迪许的额头:“听着,这几分钟别再给我添麻烦,我会给你最低限度的尊重,那是为了你的祖父卡文迪许先生。”
你不敢!卡文迪许愤怒地瞪着他,你不敢在伦敦伤害一名圣公会的圣徒!
“艾莉。”苏守墨却不再理他,而是唤了一声。
亚历山卓应声而动,手术刀一挥,查拉图手上的铐子就变成了银镯。
苏守墨抬手一挥,轮椅远远地飞了出去,街道的另一边传来声音。
“谢了,boss。那个,南丁格尔女士,请把我放下来吧。”
路易乘着轮椅飘过房屋的废墟,南丁格尔提着风灯跟在其后。
“嘿,弗萝,是你把这家伙送过来的么,多谢了。”
南丁格尔金色的瞳孔看过来,轻声说道:“无需感谢,因为本来就是我把他打伤的。”
“噢,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那弗萝能帮我个忙么?”
“看在大小姐的份上,你说吧。”
“保住路易,让他……不要死。”苏守墨笑了起来,查拉图在很多来到事务所的,因为大量劳工被压榨致死陷入官司的资本家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
路易扶了下额头:“好吧,boss,我做好准备了。”
两根手指插进绷带人的眼窝,苏守墨清冷的声音响起:“情感模块关闭,执行【第三程式】。”
路易的手脚立时抽搐起来,雨水打在他的皮肤上,立时化成了滚烫的蒸汽,南丁格尔则提着风灯照在他的胸前。
查拉图侧过头看着亚历山卓,后者平静地望着他:“别担心,boss有分寸。”
苏守墨眼里射出渗人的绿光,先对着圣徒说道:“我守护伦敦不是为了你,但我确实会想办法弥补今天的失误。”
转向查拉图:“你要我拯救你的妹妹,把她恢复到被斯利古德干涉之前的状态。”
他又自嘲地说着:“而我嘛,很想追索一下那些自称【黑暗,不朽,会】的人,凭什么胆敢如此挑衅我。”
他收回了插在路易双眼中的手指,摊开手,迎着闪电和暴雨,狂放地笑着,像被两个女儿赶出城堡,在暴雨的荒原上陷入疯狂的李尔王。
“让我们一起,尝尝尘土的滋味吧!”
一直处变不惊的法拉第猛地丢下手中的算式,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即将发生,对苏守墨吼道:“不,我马上就能算出来了!我绝不允许……”
苏守墨歪着头看着他,满不在乎地说道:“Everythied。”
万物无需许可,万物已被许可。
查拉图眼前一黑。
——
“查拉图!想什么呢。”
周围的学徒们发出低声的嗤笑,查拉图感到头顶一痛,扭过头来,律师的胖脸在怒容下挤成了一团。
“各位,午休时间到了,休息一小时。查拉图,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查拉图愣了下神,身边的场景竟然如此的熟悉,一种莫名的感觉,驱使着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眼眶。
路德维希转手扯着他的胳膊,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把他连拉带拽地弄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我刚刚下手太重了?”律师看着自己肥大的拳头,小心地问道。
查拉图猛地挥袖擦了擦眼睛。
那不是梦。
那是自己双目所见的真实。
蓦地,他又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这股笑意从何而来,但他用双手捂着,也止不住笑声像雨后的野草一样长出自己的喉咙,最终他笑得像一只蜷曲的虾,倒在了地上,然后又开始哭嚎了起来。
律师有些手足无措,这时身边便有人提示道:“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位律师,能让我看一下么?”
“快一点,快看看查拉图到底怎么了。”他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竟来自窗外。
一个穿着长风衣的东方人应声跃窗而入,蹲伏在笑到倒地的查拉图身边,附耳轻声说道:
“我没法读取更早的【存档】,问题果然出在你这。”
“路易那个笨蛋,他用灵魂固定剂之前忘记解除梅特涅的人给你加持的心锁,现在你收到了那段经历中正常的情感回馈罢了。别担心,虽然这个世界线上还没发生,回头我一样扣他工资。”
“当然,说到世界线,此时此刻,你的牧羊人和妹妹可能就在遭受斯利古德的侵害,你是要在这边哭边笑,还是……”
苏守墨伸出了手:“……为我带路?”
查拉图的声音止住了,他抓住了伸来的手,牢牢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