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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临安府将要面临覆灭的时刻,这是战前誓师的地方!
在这里,只有勇往直前和死战不退!
想着这些,张将军微微低垂着脑袋,他的目光中更是闪烁起一些莫名的光芒。
其中有愧疚,也有果决。
但没多久,愧疚彻底消泯,目中尽是果决。
张将军低着头沉声道:“本将记得……在公元2739年的那一战,也就是天倾之战!南疆全境无一人后退!北境全境亦无一人后退!”
他抬起了头,他的声音也高昂起来:“别说是八段见习武者,便是只会种田的八十岁老农都扛着锄头上了战场!”
“便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也懵懂无知的冲上前线!”
“他们都没有离开,也都没有活着回来!!!”
话音到此,张将军转头朝着众人扫去。
“八段见习!!!”
“这般实力,放在那一年的南疆,已经可以当先锋军了!”
“而现在,临安府很有可能面临着那一年南疆和北境一般的绝境!”
说到这里,张将军直直的走上前几步,停在了秦歌身前三尺。
他直勾勾的看着秦歌,英雄气扑面而来:“告诉本将,你的名字!”
秦歌心底微微惊慌。
但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也在升腾。
十年寒窗真的只是为了成为都天院的学子,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吗?
当今时代,哪个大好男儿不是心怀天下,哪个大好男儿没有持剑杀破妖魔的志向?
“我……我叫……”
“不!”
“禀将军!我是临安秦歌!”
张将军微微一顿:“好!”
“很好!”
张将军张民远再度拔高了声音怒吼:“从现在开始,秦歌!你!你就是我临安府军第三营先锋军成员!”
“截止这场战争结束前,你都是军人!你都是我的兵!”
“而我张民远的兵,有进无退!”
秦歌微微一顿,内心热血开始升腾。
张将军接着厉喝:“你可愿为人族抛头颅洒热血?!”
秦歌微微激动:“我愿意!”
之前想要离开,是因为他知道他达不到参战的标准,也是因为他看到了未来,他清楚他未来会更强大。
那会儿,他自私的认为他不应该在弱小的时候参战,而是应该等到强大起来了,再去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现在……
人族!
人族这个概念是从每一个人懂事起就被灌输的概念!
人族这数百年的历史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天倾之战一来,人类几乎灭亡。
后来数百年,人族一路完全是筚路蓝缕的走来。
在这筚路蓝缕的过程中,无数明明有着更光明未来的人死战,这才有了人类五百年的延续!
如果当初人人都要等到自己更强大再参战……那么,当下谁去战?!
那么,还有当下吗?
还有,张民远此刻的这一连串话语,都完完全全的击中了一个十八岁少年内心的英雄们的G点!
想着这些,再加上那一番怒吼的鼓动,秦歌嘶声力竭的大吼起来:“我愿意!”
“我秦歌必将死战不退!!!”
“很好!”
张将军扭头就朝着门外走去,同时大声道:“本将给你们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完成列队!”
“若有拖延,斩立决!”
“喏!”
一群人整齐应诺,之前还沉重的士气,莫名的高涨了几分。
而后,全都匆忙的朝着门外冲去。
如果是平时,军法是管不到他们这些闲散武者身上的。
但在此刻这种最高级警备的状况下,全民皆兵!
每一个人都是守卫人族的利剑,每一个人都要受到军法的管辖!
没有一个人怠慢。
人流之中,红衣靠近过来:“先生,此行珍重!”
秦歌沉默,心底有感动:“多谢姑娘相助!”
红衣微微一滞。
这小公子有点傻不溜秋的,被张民远几句话一吹就热血上头了。
本来她是觉得这小公子也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但此刻这一句道谢而不是寻求帮助,却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人格。
哪怕傻,但傻得很有男人味。
这样的人,死了是真的可惜。
但这场还没来临的战争,从吹响最高级警备号角的时候,就注定是修罗场。
就注定无数人会死去。
连她也未必能活下来。
她也不过区区二阶,更不可能说在战场上照顾一个毛头小子。
但,
给人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却做得到。
当即,
红衣轻笑道:“先生,活下去!如果此战过后先生还活着,红衣愿嫁给先生!”
话音落下,红衣扭头迅速离开。
秦歌微微一顿,内心怦然跳动。
少年人懵懂的情愫狠狠的撞击着心脏。
一开始不要红衣,是因为知道他要不起!
可现在……
内心砰砰跳动之间,秦歌感觉世界无比美好。
但,
他能活过这场战争吗?
秦歌随即苦笑,也同样急匆匆的朝着门外冲去。
冲出酒馆的那一刻,
秦歌顿住了。
门外山脚这一大片空地再也不复来时空空荡荡的模样,反而是塞满了人。
真正的摩肩擦踵、挥汗成雨的密密麻麻的人!
那是整个临安府军第三营的一千名军方武者。
他们列队整齐、沉默如山的屹立在各自的位置。
他们就是人族最坚固的城墙!
而另一边,闲散武者也有着将近两千人左右。
此时此刻,
整整三千人填充在了这山海岭山脚之下。
尤其这三千人全都是正式武者!
整整三千武者汇聚起来之后,那浓厚的气血之气远远的便让秦歌陷入了无边的震撼之中。
那是一种铺面而来的凌厉!
那是一种看见就觉得安心的可靠!
这就是大虞王朝的军队!
这就是人族的军队!
这就是守护者在人族第一线的英雄们!
他们将朝着死亡而去,为身后的人族赢取未来!
这一刻,
秦歌百感交集。
他忽然就觉得都天院也并不是唯一的好去处。
真要按照他此刻的想法,
他觉得,这守护人族的第一线才是真正的属于男人的归宿!
“大丈夫生于世,就该提着三尺青锋,去立那不世之功!”
秦歌在空无一人的军帐之中缓缓的拾掇着,脑海里却回忆着之前那位张民远张将军的话语。
很激动人心的一句话。
但战争并不只是脑海中想象的在战场上跟妖魔一刀一剑的争锋,并不只是那真正的生与死的一刻的较量。
真正的刀剑相撞需要无数铺路搭桥和烧火做饭来铺垫。
先锋军的任务便是如此。
说得好听点,先锋军是整个临安府军的剑尖,是刺向妖魔的第一刀。
但实际上,先锋军就是提前来开路的。
尤其是这山海岭灌木丛生、乱石林立的地形,若要想大军能够开赴过来,就必须先开出一条路来。
否则,
大军行军过程中,将不得不分散,就算强行不分散也极为容易被妖魔切割开来。
而军队一旦被切割开来,败仗就是注定的了。
因为,除了那些有着自身名号的军队之外,没有哪一只军队能够在单对单的情况下无惧妖魔。
而从明天开始,秦歌也要提着镰刀锄头去山腰之上开山辟路了。
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但这也的确是战争!
微微一叹,秦歌把军方发下的铠甲穿戴完好。
厚重的铠甲穿在身上,整个人仿佛突然的就变得更有底气了一些。
看着对面镜子中的自己,在纯黑色铠甲的衬托下,还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英雄气概。
秦歌微微一笑,很是开心。
而这纯黑色的铠甲,据说是融入了真武级物品黑曜石和玄铁铸造而成的,能够挡得住一阶妖魔的利爪全力一击而不破损。
也正是这种铠甲的问世,才让人类没有灭亡在武者没有出现的那个时代。
随即,秦歌又拿起了旁边的长剑。
这是制式大剑!
这大剑的剑柄和剑鞘也如同铠甲一般以纯黑色为主。
其中镶嵌了一个小小的阵符,也正是因为那个小小阵符的存在,这大剑才有了刺穿妖魔躯体的能力。
而这制式大剑也不同于临安府内那些达官贵人的佩剑。
那些达官贵人的佩剑虽然看着也显英气,但不过区区三分厚、七分宽的剑身却终究太过秀气了。
终究不过是一种装饰品。
而眼前这制式大剑却是重达二十斤有余,其剑长三尺,宽两寸,厚一寸!
一寸等于十分!
秦歌抓起了长剑剑柄。
长剑入手很是沉重。
当即,秦歌拔出长剑舞动了两下。
就这么两下手臂便开始酸软起来,整个人也控制不住的开始喘起了粗气。
这般大剑本来就是给一阶以上的正式武者配备的,他现在没法自如使用也是正常。
但就以他现在这样的水准去参战的话……必死无疑!
长剑回鞘。
秦歌闭上了双眼。
脑海深处那座纯黑色的大殿显现出来。
他进入了轮回殿之中。
轮回还在继续。
人间道的平台上还有一种玄奇的流光流转着。
秦歌转头看向了一直亮着的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依然保持在轮回经历那一个界面。
已轮回:8年。
【壹】你分出一丝神魂进入了人间道,在喝下了孟婆汤之后,坠入无尽迷茫与懵懂,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东来国界一声婴孩啼哭响彻,你成功降生为人。
【贰】时光如梭,你已是孩童之年,然而连年天灾,导致家中生存艰难,只能靠野菜充饥,你已饿得皮包骨头。
这是第一个五刻钟结束后跳出来的信息。
而此刻,
在屏幕最下方,依然有着一个缓慢消退的进度条。
进度条中还有着27分钟。
轮回没有如同他之前想象的那样在五刻钟后结束。
轮回并不是五刻钟就能结束的,而是五刻钟多出这么一条轮回经历。
秦歌皱着眉头。
按照已知的轮回年数来推测的话……一刻钟应该等于轮回之中的一年,而这个轮回经历要每五年才出现一条轮回信息。
如果一次轮回就是从生到死的话,那就要至少六十年、至少十三个五刻钟才能结束一次轮回。
才能得到业力!
而十三个五刻钟,其实也就六七个时辰而已。
真的不是很长。
但秦歌的内心却是越发焦灼起来。
明天就要去山海岭上了。
若是到时候遇到了妖魔……
这么一想,他真的是恨不得轮回中的自己立马就死……
但就在此时,
外面突然传来闹闹攘攘的声音,应该是秦歌所在这一什的军方武者回来了。
秦歌缓缓睁开了双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与之同时,也能清楚的听见那几个人之间的话语。
“什长,可要愿赌服输哦!”
“呵呵!老子肯定愿赌服输,但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输了?”
“那是肯定的!都是些被征调来的闲散武者,什长你也知道人族资源有多紧张,闲散武者想要成为一阶又有多难……而那些既去不了学院又没加入军方的武者,想要成为闲散武者,三十岁以前根本……”
却就在此时,军帐门联被拉开,一张稚嫩年轻至极的清秀脸庞映入众人眼中。
三十岁以前根本没戏?
那这张脸几岁了?
这……
这尼玛!
开口说话那人顿住了。
秦歌则迅速恭敬至极的一个军礼:“拜见什长!拜见诸位!”
眼前的九人突然凝固。
什长顿了顿,而后开口道:“你便是新来的闲散武者?”
秦歌点头:“是!”
之前废话连篇那人迅速开口道:“小兄弟!你不会走错路了吧?你确定你是被分配到了临安府军第三营先锋军第七小队第九什?”
秦歌点了点头:“是的!这是传书!”
说着,秦歌取出了一张纸条,纸条末尾有着属于张民远将军的真气波动。
什长接过传书,仔细看了一遍。
而后,
他顿住了。
“八段见习?!”
秦歌再度点头。
什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其余八个人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化。
只有真正刀口舔血的人才会明白,一个弱鸡队友带来的危害到底是一个强大敌人的多少倍。
一个强大的敌人还可以去思考该如何应对,而一个弱鸡队友却能在你完全想象不到的地方坑得你叫妈妈!
什长当即寻思起来,他也没得罪过任何一个上司啊,怎么会被丢了这么一个弱鸡过来害他?
而之前废话那人却是笑了起来:“哈哈!不是一阶!所以,什长,我没赢,但我也没输!咱们的赌约作废!”
闻言,什长抬手就给了那人后脑勺一巴掌:“刘开!你以为老子在乎这个赌约吗?老子真的是没脑子才跟你赌这种必输的赌吗?”
“老子是看你想要老子那把短刀好久了,这才故意找个由头准备送给你的!”
“特么的!现在是老天爷都觉得你不配拿老子那把短刀!”
刘开懵在原地,一时间其脸上能明显至极的看见一种叫做感激的情绪。
什长则扭头看向秦歌,严肃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就是老子的兵了!”
“从今往后,你……你……你就负责给所有人打下手吧。”
他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八段见习能够做什么事情了,也就打下手当杂役还能勉强用用。
话音落下,什长长长一叹,摇头摆尾的自顾自的朝着帐篷里面走了进去。
其余人也各自路过。
等到最末尾那个人路过的时候,那个人却是陡然顿住。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秦歌,他的神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幻了无数次。
从惊讶到愤恨,再到蔑视和得意,一种骄傲在他脸上浮现,一种奇怪的笑容也随之浮现。
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歌!”
那人神色间的得意越发浓重:“果然是你!”
居然真的是昨日东华门外唱名的那个秦歌!
他当时只是远远的看见过一群大人物中间的秦歌,但随即,从江南总府来的那匹快马却是将这个人打落云端!
真正是……
开心啊!
“学院高才又如何?得到的资源比我这种人多了那么多,但那又如何?你今日不还是跟我一样来当大头兵了吗?”
闻言,秦歌脸色微微一变。
那人接着道:“啧啧啧,昨日还在东华门外被唱名,不对不对……你那是假状元,可远远算不上是唱名啊!”
假状元!
这三个字……再一次出现!
上一次出现是在程府!
这一次……
瞬息间,秦歌内心仿佛有洪水猛兽苏醒过来。
这一瞬间,他几乎忍不住要拔剑宰了眼前这人。
但,
对方是正儿八经的一阶武者。
他真要拔剑,死的也会是他秦歌。
就算侥幸不死,军中械斗可是重罪!
与之同时,那人却是笑了起来:“哎呀呀,你看你这是什么表情?想打我?还是想杀我?”
“来啊!你来打我啊!来杀我啊!”
“我可是一阶武者,你要敢对老子出手,老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宰了你!宰了你这个……假状元!”
秦歌脸色越发铁青起来。
他压抑着一种耻辱和怒火:“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且你我今后将要共事于此……”
“共事?”
“你配?”
“你就是一个打杂的,你没听到什长怎么说的吗?什长让你给咱们所有人打下手!打下手就是打杂!你以后就是要跟个杂役一样给我们洗衣服洗马桶!”
“所有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是你的!”
秦歌豁然抬头,右手更是紧紧的抓住了剑柄。
忍无可忍……
就在此时,
帐篷内传出什长的声音:“李老四,你也是新来的,你跟新来的兄弟吵什么?!”
“什长!我有话要跟你说!”
“要说就进来说!”
“好嘞!我马上就来!”
话音落下,李老四嗤笑着看向了秦歌:“呵呵!您那状元的名头怕是马上就要传遍咱们什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啧啧啧!丢人呐!”
秦歌狠狠的握着剑柄。
李老四轻笑起来:“这样,你承诺你以后的军饷都归我,那我就守口如瓶!如何?”
秦歌冷漠的看着李老四:“休想!”
“呵呵!那好!我保证你以后会过得很艰难!”
话音落下,李老四大步朝着军帐走去。
秦歌死死的握着剑柄。
随后,他又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看着脑海中的轮回殿。
此时若是动手,不死也残。
就算趁其不备一剑杀了对方,他也要面临军法惩罚,而回头军法处置会更重。
死在军法之下的人又不是很少见。
而他一旦死了,这好不容易抓住的希望,就跟他再也无关了!
他这一生就这样定性了。
他的父母会悲痛,甚至耻辱于他是死在军法之下的。
其余人……也顶多惋惜一声他生不逢时,然后,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
想着这些,秦歌死死的看着轮回殿中轮回经历下方的倒计时,心里想着一旦通过业力让自己强大之后,无论如何要报此仇!
无论如何,要让李老四这个小人得到报应!
同时,他也借着这个由头,终于将内心那崩腾而起的屈辱感和怒吼都压制了下去。
但就是同时,
耳边响起呼喊:“小兄弟!”
“小兄弟!你睡着啦?!”
“啊?”
秦歌睁开双眼,有些茫然。
却见是之前那个被什长打了的家伙,似乎叫做刘开。
那家伙微微一笑:“小兄弟,什长找你呢!”
闻言,
秦歌身体微微一颤。
假状元之名……传出去了啊!
耻辱在内心滋生。
担忧畏惧也有无数。
但突然的,秦歌释怀了。
对!
那的确是耻辱!
是天大的耻辱!
但仔细想想,那其实也什么都不是。
再者,当日东华门唱名,基本上整个临安府城的人都知道了,只是认识他本人的人不多而已。
也就是说,那件事其实早就被传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再多几个人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
秦歌不再担忧不再觉得这是耻辱,谢过了刘开之后,便大步朝着军帐内走去。
而负责通知秦歌的刘开却是愣怔了一下。
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这个小兄弟的心情变化,也不知道咋回事,前一刻还如丧考妣的人却突然就洒脱起来了……
奇怪奇怪!
这些曾经上过学的人果然跟咱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