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寻梦樱色

林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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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轻松,就当是去玩玩。”

    几天后,当长崎兄妹依约来接樱乃时,龙崎不忘这么嘱咐着,“别太多想了。”

    “嗯。”

    安抚地笑着,樱乃颔首,转身,“那我走了,奶奶。”

    “听堇婆婆说,你最近总是做噩梦?”

    巴士上,樱乃听到奈凉的问话,微笑着点头,“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最近经常梦到一些零碎的片段,问你们又都不告诉我。”

    “这样啊。”

    遮掩地轻咳了一声,奈凉低下了有些别扭的目光,殊不知自己有异的神色在对面浅笑的女孩眼里有多么明显。

    樱乃看着从来遮不住心思的奈凉在努力掩藏心事,也不点破,只笑,瞥了眼一直保持沉默闭眼假寐的川,转开话题。

    “你和川哥哥怎么了?他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切!别提了!我和他正在冷战中!”

    奈凉一提起这个,音量顿时大了起来。

    “你都不知道之前他有多过分!我好不容易见到国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他那么无礼地打断了,还把人家给气走了!太很过分了!”

    樱乃微怔,余光里明显看到川的眼皮跳了跳,面前的奈凉还在抱怨地碎碎念。

    “而且啊,我本来还想再去找他,谁知某个混蛋居然一步不离地跟着我,说什么都不让我问你要他的联系方式!这,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嘛!”

    “长崎奈凉!”

    耳边响起一声怒吼,在空荡的车厢里惊人地回响,“你有没有一点女孩子家家的矜持!”

    “那个混小子一张脸冷得掉渣,一个表情都没有,你就那么扑上去,他有给你一丁点的好脸色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对着川罕见的震怒的脸色,奈凉起初瑟缩了一下,随即又丝毫不让地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我只知道他当年救了我!是有恩于我的!我只知道你不该对他那么无礼!你根本不能限制我去找他!”

    “你!”

    川一时气短,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很好,长崎奈凉。你说,这是不是十几年来你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你为了一个外人,就敢跟我这么吵是吧!”

    作壁上观的樱乃看着面前吵得热火朝天的两兄妹,笑得温柔,眼里笑意促狭,可以看见从小就黏在一起,感情好得不得了的两个人吵成这样,真是难得啊,果然,部长大人的魅力不可挡……

    “哥……哥……”

    看川彻底黑下了脸,奈凉也知道自己闹过了,咬了咬唇,又示弱地凑了上去。

    “哎呀,我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可是,可是我是真的想好好跟人家道谢嘛。你想啊,”

    川侧过了身,明显不想搭理奈凉的样子,委屈的奈凉的眨了眨眼,又凑近了一点。

    “你想啊,当初要不是他救了我,你不就没我这个可爱无敌的妹妹了嘛!好啦,别生气了啊!”

    “哼!”一向对妹妹宠溺无比的川本就对她生不了多大的气,现在又见对方乖乖地认错,脸色也就顺势缓和了下来,转过头便对上奈凉大大的清亮的眼睛。

    “这回就放过你!下次,你再敢这样试试!”

    “好啦!我知道了!亲爱的兄长大人!”

    两兄妹从冷战到大吵再到和解,也就这么短的时间,抬头又撞上樱乃似笑非笑的看好戏的眼神,不由双双默契地摸了摸鼻尖,对视了一眼,里面透露着相同的信息,都怪你,被看笑话了吧……

    一段时间后,在几人的谈笑中,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奈凉姐,就是这里吗?”

    从巴士上下来,展现在樱乃面前的,是一片幽暗寂静的山林,只有若隐若现的蝉声嘶鸣,“感觉好荒凉哦。”

    “额,环境很好的。”

    奈凉转过头,指着遥远的高山说。

    “百山老师住的屋子就在山腰上,不是特别远。”

    “走吧。”

    招了招手,川率先走向山路,“别磨蹭了。”

    说是山路,但眼前的也不过就是粗糙凿出的断桓残阶,蜿蜒曲陡,还覆着厚厚的青苔,时不时的脚底打滑让本就勉强的前行越发艰辛。

    “小心点,注意脚下。”

    前面开路的川不忘细心地提醒身后的两个女生,“路有点滑。”

    “惠子也说想你了,非要吵着和百山老师一起来了,知道你今天就到,开心得不得了。”

    “是吗?”

    温存地笑着,勾起的回忆闪现,樱乃与奈凉的低语中,有细碎的光亮暖人。

    山间小路上,三人不疾不徐地走着,午后日光正暖,透过头顶遮天蔽日的枝叶,细碎的,洒下煦暖斑痕,光影横错,但见,此间少年。

    时间踱逝中,三人终于登上了山腰的一处平地,精致的木屋立在眼前,周围的竹林环绕,格外雅静。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被打开,一个着黑色和服,目光和善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踩着木屐走了出来。

    “呀!这不是小樱嘛!好久不见,可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樱乃弯起眼,抬头看着笑眯眯的百山津口,“是啊,百山爷爷,好久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能折腾了。”

    “哈哈!”

    百山津口捋了捋飘逸的胡子,心情愉悦地大笑,毫不介意樱乃的无礼打趣。

    正说着话,屋里忽然蹿出一个身着黑色和服的小女孩朝三人露出欣喜的笑容,一步不停地就往樱乃怀里冲去,“樱姐姐!惠子好想你的!”

    “姐姐也想你哦!”

    来人真是百山津口宠爱的小孙女,百山惠子。

    望着粉嫩无比的可爱女孩,樱乃眼里更多了几分温柔。

    “咻!”

    破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樱乃伸手抓住从身后袭来的“暗器”。

    “桔子?”

    樱乃微愣,随即失笑地转过了身,望向了从暗处走出的痞气少年,微歪了歪头。

    “樱酱,又见面啦!”龙雅笑着对樱乃招了招手。

    “多谢你割爱,把自己最爱的桔子送给我当见面礼。”

    樱乃看着他大口大口地连皮咬着手里的桔子,但笑,真好,在即将踏上征程时,又有你们陪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

    在樱乃登上山路的时候,也有人正于阳光下陷入回忆。

    其实,我也是,总觉得对越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细碎的声音,始终萦响在耳边,午后的暖阳里,越前躺在天台上,视线胶着于远方还在盛开的樱花至上,他的心绪,也有些渐离渐远,他,认识过她吗?

    吁叹,越前闭上眼,微风拂响,他似乎听到了花浪的声音。一段零碎的不能再零碎,却被他深藏在心底最柔软处的陈久记忆突兀地浮现,和杂着风与樱的气息,闯进他的脑海。

    童年对于越前来说,似乎只能用单调与枯燥来形容。

    除了不停地挥拍,练球,受伤,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战那似乎永不可能战胜的可恶老爸,对了,还有一个同样厉害,同样爱戏耍他的哥哥。

    挑战,失败,再挑战,千篇一律的日子只有在那个春天有所不同……

    那年,他五岁。

    又是一枝樱,拾起院落墙角里的一枝开得极盛的樱花,越前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的神情,七天,墙角里便有人留下了七枝樱,这到底,是谁干的?

    他握握拳头,决定要亲自找出这异常的源头。

    第二天的下午,他第一次,没有练球,而是守在墙角,等待着那第八枝樱。可直至迟暮,也没有任何人经过这偏僻的院落。

    不知为什么,有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缠上了越前的心头。

    也许不会来了,他这么想着,转过身,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木屐声。

    越前猛地回过身,隔着墙角的栅栏,一道小小的身影,逆着暮色的光,姗姗来迟。

    然后,当逆光退去,人影浮现,越前的心下一窒,只觉得,呼吸,都停了停。小小的,玉琢的女孩。

    服帖的雪色和服,缀着点点的墨樱,泛着光亮的长长的发,就那么顺着风飘散在空中,长睫下扑闪的眸光,上扬的唇角,因奔跑而微红的两颊。

    洋娃娃般的女孩。

    那时还年少,他还不懂心里的悸动是什么意味,只能在着目的那一刹那,用见过最最美好的事物来形容,来赞叹。

    “啊!”

    刚跑到栅栏前,女孩一抬眼便看见了看向自己的越前,一惊,握着手中的樱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挂着习惯性的清浅笑容,略有些好奇地望着比自己略高的越前,“你,”

    “那几枝樱花,是你放的?”

    隔着栅栏,看着歪着头的女孩,一向不屑多语的越前第一次,不自禁地放柔了语气。

    “嗯。”

    女孩点点头,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一枝樱花递给了越前。

    “今天是我生日,家里有好多人,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女孩的声音糯糯的,带着稚气,只一下,便捣进了越前的心里,所以,才来迟了么。

    “生日快乐。”

    连越前自己都不相信,他的声音,在那一刻,竟如斯温存。

    “谢谢。”

    显然有些讶异,女孩的眼里顿时溢上了惊喜,连唇角的笑,都亮了几分。

    迟疑地抬头看了眼望向自己的越前,女孩转过身,趿着木屐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身,扬手向目送她走的越前招了招,暮光下,她的笑靥,纯然剔透。

    “我明天还会来的!”

    远远的,她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越前注视着霞光下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第一次,抚上了眼脸,在悸动的心跳中,将这一幕,久久地,永远地,镌刻入骨。

    然后,那一个春天,那整整的一个,樱的花季。越前练球的院落里,多了一个总爱笑着的小小女孩。她依旧每天带来一枝樱,却不像以前一样躲闪着,她爱趴在栅栏前静静地看着越前挥拍,练习,摔倒,再爬起。就那么静静地,陪着越前。

    休息的时候,他们会聊天,寡言的越前,看着女孩的笑,总是不由自主地开口,说着自己的家人,练球的糗事,还有很多时候,或烦恼,或愉悦的心情。

    女孩但笑,带着一些悲伤地静静地听。

    听越前说自己的名字是龙马,有一个叫龙雅的,比他大三岁,爱把桔子连皮吃下去的恶劣哥哥;

    听他说自己的妈妈有多温柔,有个性格散漫,但真的很厉害的老爸;

    听他,说着自己的理想,说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老爸打倒的目标,还说,在美国生活的种种,想象着,家乡是什么模样……

    很多很多,数不胜数,女孩静静听,陪着他笑,陪着他怒,直到暮色四合,再在越前的注视下,渐渐离去。

    然后,在某一天,越前终于想起,问,女孩的名字。

    樱,我叫樱。

    女孩如是说,她拿着花眼里藏着悲切的模样被越前深深记住,只觉得,这名字,是为她而生。

    那一天,女孩像往常一样离去,越前像往常一样目送,但这时还年幼的他并不知道一场惊变已经悄然发生。

    记忆的最后是一片如海般的灿烂樱花,还有其中那个蜷缩着眼神空洞的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没有音讯的十几日中……

    他不敢问……也没有机会再问……

    他也没有想到……

    那个带着颓败与哀伤的场景竟是那一年灿烂花季的最后一幕……

    记忆,已渐渐泛黄。只有回想起的她的笑,鲜活得仿佛是昨日。

    是,她吗。

    刻进心底的一丝思念被常年故意的遗忘发酵成厚厚的茧,一经触动抽发,便粗鲁霸道地掠占缠绕上每一寸他耐以生存的神经,一簇他深埋于地下的樱,在时隔多年以后,于心底,再一次,绝艳地绽开。

    帽子已被掀翻在一旁,越前抚上微阖的眼脸,卧躺于地上,四周樱海环绕,他的表情有一丝松动,是期待么……

    期待这终于的重逢,抑或惶恐,惶恐着,期待的落空。

    丝丝缕缕,多年以后,再一次,因着同一个人,他的心,又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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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的心,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