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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安郡王陆淮鑫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事,那就是年幼无知被端王陆修琰从岳梁万华寺忽悠到了京城,生生由“祖宗”跌落成“孙辈”。
每每忆起此事,郡王殿下都追悔莫及,大恨当年年少无知,以致上了贼船,坠了身份。
“鑫鑫,鑫鑫……”孩童特有的娇嫩嗓音远远传进来,陆淮鑫脸色一变,当即‘嗖’的一声跃出窗外,瞬间逃之夭夭。
安郡王殿下觉得,端王府那对父子大抵是他这辈子的克星,老的那个就不再提了,小的那个简直就是个小混蛋!
鑫鑫?啊呸!他是无色大师,拥有无数徒子徒孙、在万华寺横着走的无色大师!才不是什么鬼鑫鑫!
偏那个毛都没长齐的端王小世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声一声“鑫鑫,鑫鑫”地唤他,唤得他鸡皮疙瘩都不知掉了多少斤。
简直是奇耻大辱!
老的那个仗着武力值惊人,逼得他不得不低头叫一声皇叔祖倒也罢了,芋头姐姐好歹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喊她一声皇叔祖母也不是太过于难为。
可那奶娃娃陆祈铭,凭什么呀,凭什么要让他叫皇叔啊!
三岁的端王小世子陆祈铭像只小鸭子般摇摇摆摆地迈进了屋,不见屋内有人,小嘴咂巴咂巴几下,糯糯地又唤了几声:“鑫鑫,鑫鑫,鑫鑫……”
“小世子,殿下不在屋里,奴婢瞧着他往东门方向去了。”屋外有侍女听到响声,连忙进来禀道。
小世子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地道:“坏鑫鑫!”
“铭儿,铭儿……”女子温柔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小家伙顿时一扫满脸的不高兴,乐颠颠地朝迎面走来的华服女子扑去,奶声奶气地唤,“娘……”
秦若蕖笑着抱起腿上的小挂件,亲亲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柔声问:“鑫儿不在屋里么?”
“鑫鑫坏,不带铭儿玩。”小世子娇娇地告起状来。
“殿下方才还在屋里的,世子进来之前便离开了。”侍立一旁的侍女解释道。
秦若蕖心知肚明,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
这么多年过去了,酒肉小和尚还执着着辈份不肯低头,便是她都难听他唤自己一声叔祖母,更别提她的一双儿女了。
女儿是个憨丫头,被他忽悠着叫他一声哥哥。可儿子却是个鬼灵精,总爱追在他的身后清脆响亮地唤‘鑫鑫’。再加上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陆修琰……因这辈份称呼,府内已经闹了不少笑话,偶尔连帝后也拿来逗趣几句。
却说安郡王殿下被那声‘鑫鑫’堵得满心不痛快,干脆一溜烟地去寻能让他心情放松的端王府小郡主。
“萱儿,哥哥来寻你啦!”十三四岁的少年动作相当利落地翻过墙头,冲着秋千架上的小姑娘笑呵呵地道。
小郡主眼睛一亮,立即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如同鸟儿般张开双臂朝他飞扑过来。
“鑫鑫!”
郡王殿下一个踉跄,‘扑通’一下便摔倒在地。
“萱、萱儿,我、我是哥哥,不是、不是鑫鑫。”他呲牙裂嘴地揉揉摔得有点疼的屁股,努力扬出一个笑容,意欲纠正小姑娘的称呼。
小郡主歪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对着小手指软糯糯地道:“可是、可是爹爹说了,你不是萱儿的哥哥,而是萱儿的侄儿。”
就知道那坏蛋会拖他后腿!陆淮鑫暗自啐道。
“你爹爹在跟你开玩笑呢!萱儿乖,不能叫鑫鑫,只能叫哥哥……”
“哟,忽悠我女儿忽悠得挺顺溜的嘛!”孰料他话还未说完,身后便响起陆修琰凉凉的声音,他头皮发麻,僵硬地回过头来,看着小郡主欢快地扑入爹爹的怀中,一声声‘爹爹’地叫得相当响亮。
“爹爹,你怎的现在才回来呀,萱儿可想你了。”小姑娘搂着爹爹的脖子,爱娇地道。
陆修琰疼爱地揉揉女儿的小脑袋:“在家里可有乖乖听话?”
“乖,可乖了,娘亲刚才还夸我呢!”小姑娘骄傲地仰了仰小脑袋。
“真是爹爹的乖女儿!”陆修琰毫不吝啬地夸奖,满意地看着宝贝女儿瞬间笑得眉眼弯弯好不欢喜。
哄得女儿高兴了,他才缓缓地将视线投向一旁手足无措的陆淮鑫,不紧不慢地道:“只能叫哥哥,嗯?”
陆淮鑫干笑几声,趁着他没留意,扔下一句‘母亲有事寻我,我先回去了’便飞快地溜之大吉了。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陆修琰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混小子!
“萱儿,是谁教你叫鑫鑫的啊?”抱着女儿往屋里去,陆修琰随口问道。
“是皇伯父教的。”小姑娘老实地回答。
皇兄?陆修琰脚步一滞,好笑地摇摇头。
看来皇兄心情不错啊,都会拿小辈来逗趣取乐了。
却说安郡王殿下逃出了端王府,本想往太子府上寻堂弟陆淮睿,却听闻陆淮睿护送太子妃回娘家祝寿,一时觉得颇为无趣,唯有打道回府。
回到他的安郡王府,忽听一阵吵闹之声,他不自禁地皱了眉,侧身问一旁的下人:“出什么事了?是何人在此喧哗吵闹。”
府里是他的嫡母曹氏在掌管,曹氏素有手段,将阖府料理得井井有条,似如今这般吵闹的倒是头一遭。
“回殿下,是钱夫人娘家嫂子。钱夫人说二公子轻薄了她的女儿,要、要钱夫人给她一个交待。”
陆淮鑫双眉皱得更紧,本是不欲理会,只想到那个有些软弱的二弟陆淮哲,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往那喧哗之处走去。
“我可是亲眼目睹,明明是你儿子轻薄了我女儿,难不成你还想以权势压人?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一个交待!”离得近了,便听见妇人嚣张的大叫。
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快走几步,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我郡王府内撒野!”
话音刚落,那刺耳的妇人声音顿时便止住了,只下一刻,一个臃肿的身影便朝他扑来,他脚步一移,避过对方。
“郡王爷你来得正好,你可要为我们母女作主啊!府上二公子轻薄了我女儿,却硬要倒打一靶……”
“住口!”
“我没有!”
陆淮鑫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喝止的话刚出口,便听到陆淮哲愤怒的辩解。
他扫了一眼正气得满脸通红的陆淮哲,又看看双目喷火地盯着娘家嫂子与那哭哭啼啼的侄女儿的钱夫人,最后眼光便落到了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曹氏身上。
“母亲身子刚好,怎的在风口处坐着。”他上前朝曹氏行了礼,关心地道
曹氏含笑道:“回来了?我不要紧,在屋里觉着有些闷,故而出来散散心。”
“母亲要散心只往别处去便是,何苦在此让些不知所谓之人污了眼睛。”
曹氏笑笑,并没有接他这话。
一旁的钱夫人与陆淮哲脸色红了又白,尤其是陆淮哲,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钱家嫂子见状不乐意了,尖声道:“郡王爷你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你家二公子……”
“报官吧!”陆淮鑫根本懒得再听她说,直接便扔下一句,当场便将钱家母女炸懵了。
“你说我二弟轻薄了你女儿,我二弟却说没有,既然各执一词,那干脆让官府来审理。若真是我二弟的错,长兄为父,我自会替你女儿作主,三媒六聘迎她进门;若是你母女二人无中生有……哼,我安郡王府亦非让人随意欺辱的,到时定要定你一个讹诈皇族之罪!”
钱家嫂子愣愣地望着他,对上那凌厉的眼神,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必、不必惊动、惊动官府吧?”
“来人,拿我的牌子去请梁大人!”陆淮鑫懒得理会她,上前扶起曹氏,柔声道,“母亲,我扶您回屋。”
曹氏怔怔地望着他,少顷,噙笑道:“好。”
果真是谁教养的孩子像谁,方才养子那气势逼人的凌厉模样,倒是与端王有几分相像。
见果有府中下人拿着安郡王的腰牌就要往外走,钱家母女终于怕了,她们的目的不过是赖上陆淮哲,若是告了官,不论输赢,钱家姑娘这辈子也别想再有什么好名声了。
“你真的要去告官?”进了屋,曹氏问。
陆淮鑫笑眯眯地摇摇头:“自然不会,我又不傻,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这种事传出去,钱家姑娘固然名声尽毁,可咱们府上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凭的给人增添谈资罢了。钱夫人是个聪明人,接下来自然会懂得怎样处理。”
曹氏失笑,又有几分欣慰。
这孩子终于成长到足以支撑门庭的地步了!
宁王因谋逆被废,最终死于□□当中,随着他的死,他曾经犯下的罪也渐渐被掩了下去。一年前,太子以‘祸不及妻儿’为由,上折请求恢复宁王一脉皇族身份,宣和帝按下不表。太子再三请求,终于打动了宣和帝,下旨册封宁王长子陆淮鑫为安郡王。虽没有赦免宁王,但也算是间接承认了他那一脉。
曾经的宁王府变成了安郡王府,安郡王陆淮鑫自然是名正言顺的主人,尊养母曹氏为太夫人,宁王生前的几位侧妃庶妃则从姓氏称某夫人。
这个钱夫人,自然便是曾经的钱侧妃,二公子陆淮哲的生母。
“前几日听太子妃提前为大殿下选妃之事,我想着你比大殿下还要年长些,大殿下都要选妃了,你自然也不好落后。来,告诉母亲,你着意什么样的姑娘?母亲也好替你留意留意。”曹氏笑盈盈地转了话题。
陆淮鑫脸色一僵,干笑几声,挠挠后脑勺道:“母亲,这、这也太早了些吧?我、我……”
“不早不早,议亲之事宜早不宜迟,怎样?着意什么样的姑娘?”曹氏往他跟前凑了凑,脸上笑意更深。
陆淮鑫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神色愈发的尴尬了。
“啊!我想起来了,母亲,我还有重要之事要办,先告辞了!”话音刚落,也不待曹氏反应,几个箭步,瞬间便消失在曹氏眼前。
曹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傻小子……
远远地逃离曹氏后,安郡王殿下拍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诡异之感。
“大、大哥。”忽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回头一看,见是陆淮哲,脸色顿时一沉,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竟被个女流之辈设计,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陆淮哲讷讷不敢语,好一会,才低低地道:“对、对不住。”
陆淮鑫瞪了他一会也终于泄气了。
这个弟弟自来便是个软弱怕小的性子,这辈子怕也难改了。罢了罢了,谁让他是自己的兄弟呢,日后多照应些便是。
“你日后小心些便是。”他随意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就要离开。
“是,多谢大哥教诲,我、我日后一定小心。”偷偷地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脸色缓了下来,陆淮哲暗暗松了口气,朝他露出一个羞涩欢喜的笑容。
陆淮鑫被他那崇拜的小眼神晃了晃,一时心里竟有些得意,因为端王那双儿女带来的几分憋屈竟也消散了。
安安份份地在郡王府里呆了几日,安郡王殿下终于坐不住了,骑着他从陆修琰处死皮赖脸弄来的小白马一阵风似的往端王府而去。
“小萱儿,哥哥来了!”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小郡主常去玩耍的小院,人未至,大嗓门便已经嚷起来了。
“鑫鑫!”正往嘴里塞着点心的小郡主闻声望去,眼睛一亮,欢呼道。
陆淮鑫嘴角微微抽搐,眼珠子转了转,装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抹着眼睛道:“铭儿欺负我便算了,连小萱儿也欺负我,我的命怎么就这般苦啊!”
小姑娘一听便急了,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走到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角笨拙地安慰道:“不哭不哭。”
下一刻,又有些委屈地辩解道:“人家才没有欺负你……”
皱着小眉头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噘着嘴又道:“好吧好吧,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叫你鑫鑫。”
“就知道小萱儿最好了!”陆淮鑫强忍着笑意,搂着小姑娘用力地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亲得小姑娘一脸嫌弃地别过脸去。
“不要把口水弄到人家脸上啦!”
“我就要我就要!”陆淮鑫却纯心与她作对,稍用上几分力将小姑娘软软的身子禁在怀中,在那软软嫩嫩的脸蛋上亲了又亲,惹得小姑娘边笑边躲。
“好了,都是郡王爷了,怎的还像个孩子一般。”秦若蕖进来时,见这一大一小的闹作一团,一时好笑不已。
“娘亲,哥哥坏,欺负人!”小姑娘趁机挣脱,扑向秦若蕖娇声告起状来。
秦若蕖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着陆淮鑫的腿,仰着小脸冲他欢快地叫:“鑫鑫!”
陆淮鑫想溜已经来不及了,苦哈哈地望着肉嘟嘟的小世子,片刻,有些不甘心地捏捏那红扑扑软绵绵的小脸蛋:“年纪虽小,动作倒是挺利索的啊!”
小世子冲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脆声道:“鑫鑫,叫叔叔,叫叔叔……”
陆淮鑫脸色变了又变:“休想!”
想要甩开小家伙逃之夭夭,哪想到对方却如牛皮糖般黏他黏得极紧,只因怕伤到这小不点,他也不敢用力,唯有认命地仰天长叹。
“叫叔叔叫叔叔……”一旁的小郡主也嘻嘻哈哈地加入了阵列,姐弟俩一人一边抱着他的腿,你一言我一语叫得欢快。
秦若蕖忍俊不禁,却也不上前阻止,眼带揶揄地看着郡王殿下的窘态。
陆淮鑫被这两只小麻雀闹得头都大了,但仍紧紧地抿着嘴,坚决不肯屈服。
他虽然有抵死不从的决心,可那两个小家伙竟然也相当的坚持,大有你不叫我便不放人的架势。
“叫叔叔嘛,叫叔叔嘛……”
“叫嘛叫嘛……”
“这是闹的哪一出?”闻声过来看热闹的陆修琰背着手缓步而入。
秦若蕖轻笑,朝着那一大两小努努嘴,难掩笑意地道:“你瞧便是。”
陆修琰哈哈一笑,见郡王殿下已经被逼得直冒汗,偏那两个小的却越叫越起劲,叫声笑声交织一起,传出很远很远。
终于,郡王殿下还是败下阵来,憋着一张红脸艰难地挤出一句:“小、叔、叔!可以了吧!”
他这声“小叔叔”刚出口,小世子还没有什么反应,陆修琰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抱起儿子高高地举起,朗声道:“真不愧是本王的儿子,果真有些本事,竟能让撬得开你皇侄的嘴巴。”
见自家爹爹笑得如此高兴,小世子也捂着小嘴嘻嘻地笑了起来,小郡主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同样跟着傻乎乎地笑个不停。
陆淮鑫脸色几经变化,煞是好看。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他怎么就屈服了呢!怎么能屈服了呢!
都说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或许是端王府的牛皮糖黏得太紧,又或许是心里有了些自暴自弃,接下来,郡王殿下那声“小叔叔”倒是出现得愈发频繁了。
但在陆修琰与秦若蕖夫妻眼中,这小子的脸皮却是越来越厚了。
比如此刻——
郡王殿下翘着二郎腿躺在湘妃榻上,没脸没皮地朝正努力用小勺子挖着半边西瓜的小世子懒洋洋地道:“我说小叔叔,为人长辈总要有些长辈的模样,可不能独食啊,赶紧喂侄儿我一口。”
小世子终于成功地挖出一勺瓜肉,正想要送进嘴里,听到他这话呆了呆,一张小脸随即纠结地皱了又皱。
陆淮鑫顿时一乐,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又道:“你爹娘是你的长辈,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让给你?”
见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他险些笑出声来,此时此刻,他猛然发现,其实有这么一个小小的长辈貌似也挺有意思的。
“那你呢?是不是也应该如你爹娘那般也做好关心爱护晚辈的长辈?”语气越来越温柔,诱哄的意味更是越来越强烈。
小家伙皱着小眉头盯了手上的瓜肉片刻,一狠心,依依不舍地送到他的嘴边,别过脸去道:“哪,给你吃!”
陆淮鑫努力抑着上扬的嘴角,“啊呜”一口将那勺送到嘴边的瓜肉吞了下来。
眼看着小家伙扁着嘴好不委屈的模样,他故意大声地道:“好吃好吃,这瓜可真甜,小皇叔,再来一勺!”
小家伙小嘴微张,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却偏偏不肯掉下来,不但如此,居然还真的又再用力挖了一勺送到陆淮鑫的嘴边。
陆淮鑫有几分诧异,他原以为这小家伙必定是不愿意的了,哪想到他年纪虽小,可该坚持的却能坚持下来。
皇叔祖与芋头姐姐教子有方啊!他暗暗点头。
使坏地又讹了几口小世子的西瓜,他才装模作样地摸着肚子道:“好了,小皇叔,我吃饱了,剩下的就留给你吧!”
小世子一听,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即抱着他的半边西瓜“噔噔噔”地跑开了。
剩下安郡王殿下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裂着嘴无声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
打这以后,情形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世子陆祈铭倒没有再缠着陆淮鑫要他叫自己叔叔,倒是陆淮鑫自己尝到了趣味,每每对着小家伙都“小皇叔小皇叔”地叫得响亮。
只是他却忘了,小孩子总也有长大的时候,也有忽悠不住的时候,当小世子年纪渐长,已经慢慢记事后,他终于尝到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这一日,万华寺的觉明大师奉师命前往京城相国寺听禅,作为万华寺的无色大师,难得见故人,陆淮鑫自然也乐呵呵地去凑热闹。
说起来,论辈份,觉明大师应唤他一声“师叔”。
只他没想到的是,刚抵达相国寺门,便见门外候着端王府的车驾。他纳闷地挠了挠头,倒是没料到陆修琰也会带着儿子前来。
到底是亲近之人,他连忙迎上前去,笑眯眯地唤:“叔祖父,小叔叔。”
在外头,他自然会顾忌着身份,自然也不用皇家的称呼。
陆修琰瞥了他一眼,并不意外他的出现。
“侄儿今日很乖,为叔深感欣慰!”正整理着身上小衣裳的小世子陆祈铭忽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认认真真地道。
陆淮鑫嘴角一抽,同样是五岁,这小子比他姐姐五岁时难对付多了,果然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
“觉远见过小师叔。”得到自家师叔到了的消息的觉远大师,早已急不及待地迎了出门。毕竟,那可是他与师父师伯们把屎把尿带大的小师叔。
见许久不见的师侄出现眼前,陆淮鑫顿时便高兴了,大步上前抓住觉远大师的臂摇了摇。
“觉远师侄,你可终于来了,师父与诸位师兄他们可好?”
“托小师叔的福,住持大师、师父与诸位师叔都好。”
一旁的王府随从听到这两人的谈话,均诧异地抬眸望了过来。
十五六岁、锦衣华服的师叔,年逾四旬、宝相庄严的师侄,这搭配怎么看怎么怪。
觉远大师并不知众人所想,又上前几步向陆修琰行礼:“施主有礼。”
轮到小世子时,他的动作似是顿了顿,眼睛忽地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双手合什缓缓地道:“贫僧觉远见过师叔祖。”
话音未落,一旁的无色大师已经哇哇叫了起来:“什么师叔祖,为什么他会是你的师叔祖?!”
“小师叔您的叔伯辈,那岂不是觉远的师叔祖。”觉远大师一本正经地回道。
不等无色大师再说,他又不解地道:“难道贫僧方才听错了?小师叔不是喊这位施主为叔叔?”
当即,两张一大一小却甚是相似的脸庞同时朝无色大师转了过来。
无色大师张张嘴,望向学着自家爹爹的模样板着小脸的小世子,突然间便意识到,也许他两年前又犯了一个错误。
十年前他可以说自己是年少无知,那两年前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多年,直到那一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带着新婚妻子前去拜见陆修琰夫妇,临行前提及此事,脸上带着幸福笑意的新嫁娘嗔了他一眼,道:“许是鬼迷心窍了吧!”
他摸着下巴略一思忖,一拍大腿笑道:“果是如此!”
新上任的安郡王妃“噗嗤”一下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