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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琰挑挑眉,看着她笑出一脸花地走到跟前,将手上那只竹篮子放到石桌上,再将铺在蓝子上的纱布拿开,从中取出一个木质食盒,刚打开盖子,一股甜香味便扑鼻而来。
“你尝尝你尝尝,我做的甜糕。”她一脸献宝地将那盒犹散着热气的甜糕往他面前推。
陆修琰挡住她的动作,本想谢绝她的好意,可一对上那双漾满期待,亮得如同夜空明星般的眼眸,谢绝之话便哽在了喉咙里,再无法说出口。
他唯有拿起一块送入口中,在长英诧异的目光下轻咬了一口,甜得发腻的味道充斥口腔,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怎么样怎么样?味道可好?”秦若蕖睁着亮晶晶的双眸,巴巴地望着他。
陆修琰不动声色地将那甜糕放到一边,不答反问:“真是你做的?”
秦若蕖脸上笑容一滞,眼神心虚地移开,好一会才呐呐地道:“糖、糖是我、我放的……”
果然!虽然那软糯口感确是极佳,但却过于甜腻,对比如此极端,说是一个人做的他还真不相信。
对上他了悟的眼神,秦若蕖有几分泄气地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抓起一块往嘴里塞:“我亲自放的糖,又帮着准备材料,火候也看着,怎么着也是出了力,说是亲手做的也过得去吧?我不过就是缺了些实践经验,若不是祖母不许我进厨房,说不定我如今会做许多许多好吃的……”
看着食盒里的甜糕越来越少,陆修琰浓眉拧得更紧了。这般甜腻腻的东西吃得多了真的好么?
心里怀疑着,下意识地挡住她再往食盒里伸的手:“不是说让本王尝的么?怎的全是你一个人吃了?”
秦若蕖倒也不在意,任由他将食盒盖上,交由一旁的长英:“收着,本王回去再尝。”
长英瞪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王爷不是最讨厌甜食的么?
秦若蕖并未留意他,只掏出帕子擦擦嘴角,咂巴咂巴嘴,嘀咕道:“就是太甜了些。”
陆修琰瞄她一眼,原来她也知道太甜了啊!
“你这庄子真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哎,对了对了,王二伯家的大水牛怀娃娃了,你可见过牛娃娃?阿水婶家的大黄狗也怀娃娃了,她说等生下来可以送我一个,我是挺喜欢的,可是狗娃娃还是在狗娘亲身边长大的好,所以婉拒了她;阿根伯的小孙子快五岁了,会念书会写字,阿根伯可高兴了,说以后要让他考秀才;李婆婆说镇里有间铺子,卖的棉线颜色又多价格又公道;阿秀姐姐绣的帕子可好看了,我央她教了我几种针法,回头得练练;阿成叔耕种是个好手,据说每年就他的庄稼收成最好……”
陆修琰惊奇地望着她,半天时间不够,这丫头便与庄里的人混熟了?连人家的牛啊狗啊怀娃娃了都知道。
“……二牛哥说动作要快,若是慢了让它跑了,那可就白忙活了。”秦若蕖不知他心思,滔滔不绝地说得兴起,白净柔腻的脸蛋染着兴奋的红晕。
自幼便困在府中,秦老夫人虽然疼爱,但管束亦多,加之过份的偏宠无形中又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姐妹们或明或暗多少会挤兑她,故而使得她连个谈得来的小姐妹都没有,更不必说到别人府中作客。
亏得她心宽大度,自来不会过多纠结,便是每日只陪在老夫人身边亦不觉闷。但如今在庄子里无人管束,自由自在得如飞出笼子的鸟儿,撒着欢到处去,自是看什么都觉稀奇,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而整个庄子里,唯有陆修琰是她“旧识”,加之青玉又着对方转交了两人的信物铃铛,自然而然地,她便视陆修琰为可信之人,言谈举止间亦不由自主地少了些许拘束,多了几分随意。
陆修琰亦不以为忤,定定地望着她,也不出声打扰,只眸色渐深。
这么一个亲和力极佳,让人瞧着便心里欢喜的小姑娘,着实难以与那一位出手狠厉,冷漠无温联系起来。
耳边响着女子吱吱喳喳的娇声脆语,往日最不喜嘈杂之音的他,竟奇迹般地没有出言制止,甚至还示意长英上茶,更是亲自倒了茶送到秦若蕖面前,看着她咕噜噜地灌了几口润嗓子,再体贴地为她续上茶水。
长英愣愣地望着这一幕,蓝天白云,绿树红花,一刚一柔,一静一动,竟觉相当的和谐。
***
昨夜的一场大火不只惊动了官府,便连城内的人家也都听说了,秦府中人自然也不例外。
书府内,秦伯宗脸色铁青,随手抓过墨砚往跪在下首的灰衣男子砸过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叫做无人伤亡?为什么会无人伤亡?你不是保证万无一失的么?那人呢?尸首呢?莫要告诉我已经被火烧成灰烬了!”
男子吓得颤栗不止,哆哆嗦嗦地道:“奴、奴才确、确是一刀刺在他的心口上,看着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方才放火烧屋的……”
谁又会想到大火扑灭后,原本应该在灰烬中发现的尸首居然无影无踪!
“确是确是,那你告诉我,尸首呢?尸首何在?!”秦伯宗大怒,双目如喷火,死死地瞪着对方。
“难、难道他、他被人救、救走了?”
秦伯宗心口一窒,满腔的愤怒一下子便堵住了,脸色也变得诡异莫测。
被人救走了?那个亡命之徒又能有什么人救他?或者说有何人因了何事会不顾生死地冲进大火中救他?
见他平静了下来,灰衣男子一阵忐忑,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会不会是四老爷?”
秦伯宗心口跳得更厉害了,四弟?
——“你还是大哥么?你还有半点兄弟情义么?你到底还要算计我多少?你怎不直接把我勒死?”
当日荣寿院内秦季勋的悲愤控诉再度在脑中回响,使得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还要算计他多少?还要?还?
难道他知道了?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只觉心跳得更厉害了。
不会不会,四弟对清筠表妹用情至深,若是他知道……不会的不会的。
虽然一再在心里否认这个可能,可他也清醒地意识到,若是吕洪果真被人救走,这个救人的,最大嫌疑便是他的四弟秦季勋。
“四小姐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五公子又远在岳梁,当年的知情人也几乎死绝了,吕洪更是六亲全无,亡命之徒一个,没人追杀他算是好了,更不必说救他。故而,除了四老爷,奴才着实想不出还会有哪个……”
听他这般细细分析,秦伯宗原本乱跳不已的心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沉着脸,森冷地道:“吕洪之事你私底下再细细打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其他的,我自有主意。”
男子打了个冷颤,连连称是。
这头灰衣男子刚离开,便有小厮前来禀报:“大老爷,外头有位吴老爷求见。”一面说,一面呈上拜帖。
吴老爷?秦伯宗一愣,接过拜帖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是他?
***
秦季勋哪会知道自己无缘无故地成了兄长怀疑的对象,一早起来便听下人说起四小姐昨夜受了凉,如今病了起不来,老夫人急得直让人请大夫。
他表面瞧来看不出神情变化,心里却又急又怕。这些年来女儿身子一直很好,甚少生病,如今突然病倒……
忆起当年秦若蕖的一场大病,他渐渐坐不定了,正欲起身前去探个究竟,却见周氏带着侍女浣春款款而来。
“如今天气正好,老爷也要常到外头散散心,总闷在书房看书,对身子亦不好。妾身亲手熬了碗粥,又做了些小菜,老爷尝尝?”带着温柔似水的笑容,周氏端过浣春手上的瓷碗放在书案上,体贴地道。
“劳夫人费心了。”秦季勋稳下心神,客气地道。
“你我夫妻,又何需客气。”
秦季勋也不再说,心不在焉地喝着粥,却是食不知味。
“昨日偶听母亲提起,泽苡不久便会启程回府,他多年未归,往日住的院子怕是萧条了,妾身想着,他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虽未曾定下人家,但提前把院子收拾出来也是好的。不知老爷意下如何?”周氏一面为他布菜,一面柔声问。
秦季勋舀粥的动作顿了顿,却是再也吃不下。他垂下眼帘,接过周氏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淡淡地道:“他如今长大了,又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且让下人每日打扫清洁便是,其余的不必多作理会,由着他回来再另做打算。”
“既如此,妾身听老爷的便是。”周氏轻轻挥了挥手,浣春忙上前动作麻利地收拾碗筷。
“还有件事,若蕖眼看便到及笄年纪,我想了想,也是时候定亲了。故而未经老爷允许便书信托怡昌长公主替我留意着,若有家世、人品尚佳的青年才俊,无论怎样都要为咱们搭根线。”
秦季勋嘴唇微动,最终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