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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听了这话,更是有些坐立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侧脸上的红晕更甚。阿九微微侧头瞧了一眼,见王爷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也就岔开了话题。
说了片刻,前头元宝通传有人拜访,王爷也就离开了。眼看着男人魁梧的背影消失,立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变得瘫软。苍白的面色稍微有些缓和,竟是兀自地轻喘着,想来是被吓得不轻。
“王爷又不是什么鬼怪,怎地就吓成了这样?”阿九见她紧咬着下唇,不免轻笑出声,淡笑着打趣了一句。
立秋抿了抿红唇,冲着对面的女子轻微一笑,嘴角还是带着些许的僵硬。
“奴婢乃是一介下人,只因肚子争气,才有保命的资格。恒侧妃这次替奴婢向王爷讨赏,奴婢的心里实在是......”她轻轻站起身,竟是说不下去了,双腿弯曲眼看着竟是要下跪。
阿九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红鲤连忙走过来搀扶住立秋,不让她跪下去。
“府上有身子的人陆陆续续好几个,却无人能生下来。这位份我也只是先替你记着,若是生下来,无论男女都是后院第一个孩子。老夫人和王爷也不好苛责了孩子的生母,你只求这孩子在你肚子里能待满十个月,安全降生就好。”阿九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些许漫不经心的表情。
后院里多一个立秋,也只不过多个女人罢了。立秋这一胎若是生下了,其他不敢说。老夫人和王爷若是想要留子去母,恐怕这后院的女人就要闹开了。
如今的赵王府,并不是王妃一人独大。不仅是时家、宁家,想来就连萧王府都会插手,唯有立秋活着,即便孩子抱去舒兴阁,那身份也不会高贵。
“奴婢明白。”立秋娇喘着被红鲤搀扶坐了下来。
阿九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看着倒是怪吓人的。每日西厢的膳食,红鲤都要端过来给阿九过目。而且阿九还经常从库里拿出补品给她,却丝毫不见立秋的气色有所和缓。
“怎地还是这样没精神?大夫看了之后怎么说?”阿九轻皱着眉头,对于立秋这样的瘦弱的身子感到心里不舒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芙蓉院里的人,不给她吃好穿暖整日虐待她。
立秋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摆了摆手。
“奴婢只待在芙蓉院里,最近总是吃不下。”她抿着嘴唇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阿九点了点头,又和她闲扯了两句,就让她下去了。
倒是中午的时候,红鲤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红晕。气息也有些不平稳,显然是匆匆跑来所致。
“得,跑那么急作甚?”花聆瞧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连忙从怀里掏出锦帕递给她。
红鲤喘着粗气,极力平稳着呼吸。
“立秋刚睡下,她每日都睡不了多久,我跟主子说几句就得回去。”红鲤径自走到外间的小桌上,倒了一杯凉茶,直接仰头灌了进去。
“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待会儿胃疼。主子刚赏的,我和花聆还没吃呢,趁热吃了。”玉叶手里端着个小碗走了出来,看见红鲤手里捧着冷茶,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直接将碗塞进了红鲤的手里。
冷热交替,碗壁微烫的触感传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红鲤低头细瞧,竟是一碗鸡汤,鲜香的气味直接往鼻子里钻。
“还是姐姐好。”她对着玉叶眨了眨眼,也不客气。微微撩起碍事的衣袖,仰头几口就喝进了肚子里。
“我可没这样的好福气,还有鸡汤喝。立秋那里常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整日瞧见那些,我差点连米饭都咽不下去。”她抹了抹嘴唇,还不忘砸吧两下,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却不忘倒苦水。
“得了,赶紧进去吧。别让主子等了。”玉叶白了她一眼,轻轻推了她一把。
红鲤连忙将衣袖整了整,这才进了里屋。阿九正在用膳,阵阵香气就飘了过来。
“怎么,在立秋那里没吃饱?”阿九自然也听到外间的对话,有些调侃地问了一句。
“哪能啊,逗她们玩儿呢!”红鲤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抹嬉闹的笑容。
阿九的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些许的无奈。
“立秋最近怎么越发瘦了,瞧着倒像是没有好好调养身子?”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脑海里浮现出立秋那瘦弱的身影,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红鲤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紧接着轻叹了一口气。
“不瞒主子说,奴婢也瞧着她越来越瘦了。所以就留了个心眼,每日送过去的鸡汤补品,她能吃下去一半就不错了,其它的都被倒进屋子的盆景里了。”红鲤连忙上前了几步,靠近女子低声说着。
阿九的手一顿,脸上的神情变得不耐,眸光中也显现出一丝复杂。
“她这是不想生?还是准备了其它的幺蛾子?”阿九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红鲤沉吟了片刻,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主子,见到女子面色不善。
“奴婢猜想她不会贸然行动,容不下她的又不是主子,更何况您还救了她。说她想生吧,整日吃那些乌七八糟的也不觉得恶心,说她不想生吧,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立马请大夫过来瞧。奴婢一时也猜不出她的心思。”红鲤低着头,说起立秋的反常来,她是有一箩筐的话。可是说起原因,她却猜不出来了。
阿九顿了片刻,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由她去吧。你快回吧,免得她醒过来瞧不见你,心里膈应着。”阿九挥了挥手,便放弃再追究的想法。
说起来立秋在老夫人和王爷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贱婢,生不生得出都是命,也不值得她如此费神。
***
舒兴阁里没了往常管事儿忙进忙出的踪影,倒是显得极其萧条。底下的丫鬟婆子,都各司其职,很少有出来走动的,宁愿躲在屋子里都不出来。
当差的丫头婆子更是战战兢兢,往日洒扫的丫头更是痛苦万分。王妃自从小产过后,几乎有一段时间处于精神崩溃时期。不是摔东西就是打人,巧姬在的时候,还能劝上几句。如今巧姬都被打跑了,这舒兴阁简直就像是瘟神待得地方,生人勿进。
王爷更是好久没来过了,王妃的屋子里再次传出东西被摔碎的声音,连守门的人都听见了,各个屏声敛气,生怕引火上身。
“王妃在里面做什么呢?”一道低沉的男声传过来,那婆子定睛一瞧,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还有一个婆子颤颤巍巍地要进去禀报,却被王爷给拦了下来。男子大跨着步伐走了进去,直惊得那两个婆子冷汗直流。
“元宝,王爷来了,你也不先来通传一声,也好让王妃知晓。王爷这要是进去瞧见啥不好的,到时候闹起来也不是个事儿。”其中一个婆子瞧见元宝,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声音里也是十分的谄媚。
“若有什么不好的,本来就是要告知王爷的。王爷来瞧瞧,还省得你们到时候为难。”一旁的玉石冷哼了一声,抢过话头不屑地说道,脸上的神色更加冷了两分。
那个婆子的面色也是变了好几回,瞧着玉石的冷脸,虽然心底早就把他骂了八百回了。但是嘴上还真一句都不敢说。
“我们也是难做,王爷走在路上忽然就说要过来,我和玉石根本抽不开身。”元宝悄悄掐了一下玉石,脸上露出笑意对着一旁的婆子轻声解释道。
那两个婆子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果然如传闻。玉石是冷面,说啥都被冲回来。元宝是热脸,说啥都应着。
这边王爷只身进了院子,有几个丫头见了连忙行礼。里屋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偶尔还有女子气急败坏地尖叫声。
王爷紧蹙着眉头,心里已经十分烦躁,却站在原地等着。直到里面的声音消停了,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屋檐下站着的几个丫头,脸色都变得苍白不堪,浑身都在打颤。王爷的面色那么差,估计和王妃之间又得有一场恶斗。
“哼,王妃很有闲情逸致啊?”王爷大步走了进来,首先就看到厚厚的地毯上那些茶盏的碎片,眉头高高挑起,语意里带着十足的嘲讽。
王妃正坐在小桌子旁,听到王爷的声音,脸上露出几分惊慌的表情。连忙站起身行礼,收敛起刚才的张扬跋扈。
“王爷来了,那帮死奴才也不晓得通传一声,也好让妾身去接您。”王妃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有些苍白的面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王爷没有说话,看着她细细打量了一下,挥了挥手就坐了下来。
“是本王让她们不要通传,大老远就听到你这院子里跟打仗似的。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如此活蹦乱跳的?”王爷冷冷地注视着她,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王妃吸了一口气,虽然心底早就怒火冲冲,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温柔似水。
“昨个儿太医刚来瞧过,说妾身的身子还是不大好。最近又感染了风寒,妾身总觉得浑身乏力,可能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王妃的声音立马变得娇弱了几分,还顺势抬起玉手按着额头,眼睛轻轻眯起,露出一副孱弱的表情。
王爷瞧着她忽然变成弱柳扶风的模样,不怒反笑。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睛下意识地眯起。
“王妃,你的身子看起来的确很差。本王待会儿去跟母亲说一声,这几日的请安也免了,你就待在舒兴阁里好好养身子。”王爷脸上的表情透着淡笑,声音跟着柔和了下来,眸光里带着一丝狡黠。
王箬芝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摇头,生生抑制住后退的脚步,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好脸色对着她了,现如今总有一种被他算计的错觉。
“那妾身就多谢王爷体恤了,老夫人那里就不烦劳王爷了,还是妾身派人去知会一声吧。”王妃轻笑着说道,老夫人上回来把巧姬弄出去,害得她无法泄愤。
这几日的请安,老夫人也没怎么给好脸色。如若能不去,她也省得早起。现如今她也不在乎所谓的仁孝了,只想着养精蓄锐,等到立秋那个贱婢生产的时候,她定要来招狠得。
“好,那本王就不打扰王妃摔杯子的雅兴了。如若王妃忘了说,本王定会派人去清祥阁跑一趟的。”王爷站起身,轻轻说了一句,几乎不给她转圜的余地,将长袍轻轻整理了一下。
王箬芝见他要离开,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轻笑着起身准备送他离开。
“还有,原本皇上定下的三月初的狩猎,但是王妃身子不舒服,那本王就带着恒侧妃去了,你在府里好好养身子。”王爷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刚想起重要的事情,顿住了脚步轻轻地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王妃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
王爷说完这句话之后,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就像小时候获得老王爷夸奖一般,完全是纯粹的开心。
刚才他过来舒兴阁,就是为了和王箬芝商讨去狩猎的事情。虽然阿九掌管着王府后院有一段时日了,但是王爷觉得还是带着王妃去得好。无奈还没进舒兴阁,往日落落大方的王妃,就给他看了一场好戏。就在刚才他改主意了,其实带侧妃过去也无所谓,更何况他的阿九还是那么能撑得起台面。
他走到门口,元宝和玉石自然地跟在他身后。舒兴阁附近的景色十分宜人,若是这院子里住着其他的姬妾,想来他会更愿意来这里溜达两圈。
当王箬芝回过神的时候,男子那高大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她忽然感到眼前发黑,似乎有眩晕的前兆。连忙跌跌撞撞地瘫坐回椅子上,胸口极其沉闷,感觉始终有一口气憋在心底,怎么都顺不过来。
王爷这分明就是摆了她一道,她刚才说身子不舒服,无非是想蒙混过关,让王爷不要再纠缠于摔茶盏的事情,没想到王爷直接给她下了绊子,剥夺了她原本身为正妃的权力,让时阿九代替她陪着王爷狩猎。
王箬芝越想越觉得气愤,想都不想直接抬手猛地拍在了小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却也让她紧紧蹙起了眉头,手掌被打得生疼,翻转过来掌心早已是通红一片。
“王爷,你好狠的心啊。时阿九有什么好?”她颤抖着声音,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语调极其冰冷,说着说着脸色却是变得越发惨白。
“噗——”的一下子,竟是怒极攻心,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晕倒在椅子上。
舒兴阁自是一阵忙乱,连忙赶着请大夫抓药,底下的丫头又是急忙地跑出去通报。
***
王爷和阿九正在用膳,阿九脸上隐隐带着忧虑,她悄悄打量着对面的男人。王爷正在大快朵颐,感受到她的目光,手中的筷子微微顿住了。
“怎么了,本王脸上开花了不成?恒侧妃一直紧盯不放?”王爷悠闲地将茄子咽了下去,对着女子露齿一笑,要多潇洒就多潇洒。
阿九脸红地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王爷,妾身代替王妃跟着去狩猎,真的没关系吗?”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既担忧又期待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也流露出期盼的眼神。
王爷被她弄得笑开了,彻底放下筷子,抬手替她撩了撩额前散乱的碎发。
“本王的恒侧妃,自然是够格跟去的。上次圣上还提起你呢!”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几分,眼眸中也是对阿九的信任。
皇家狩猎不比其它,往常都是带着正妻去参加的。偶尔有的身体不适不能参加,那么也都不带内眷出席的。只是刚刚和阿九提了一句,现在看着阿九有些期盼的眼神,他就更加坚决了。
“主子,舒兴阁派人来传,说是王妃晕倒了。”花聆撩起帘子,虽然瞧见二人正在说笑,却也不敢怠慢了此事。只是她留了个心眼,并未禀报王妃吐血一事儿。
刚听到这个消息,王爷的眉头就紧紧蹙起。他拿起筷子,悠闲地夹着菜品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并不为此所动。
“严重吗,怎么就晕倒了?”阿九连忙起身,语音有些焦急。却被王爷一把按住。
“可请了大夫去瞧?”他瞥了一眼门前的花聆,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待见到花聆点头,就又专注地埋头吃饭。
“不用过去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处,有大夫在就行。”王爷头都没再抬一下。阿九悄悄和花聆交换了一个眼神,花聆就退了下去。
阿九看着对面不为所动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王爷依然如此无情,上辈子和这一世,她和王妃的待遇还真是颠倒了。
明国十七年三月初三,一大清早王爷和恒侧妃就起身了,早早过去拜别了老夫人,装载着早已收拾好的行囊,离开了王府。
临走之前,阿九特意去了雅意居和芳仪阁,让雅姬和秀姬多多看护立秋。两人虽有些不愿意,但都应了下来。
老夫人为了以防万一,阿九走后,芙蓉院就几乎被封了。院门口外有严厉的看守,每日只准当值的送饭丫头可以进出,还要严格排查,其余的一律不许进入。
雅姬和秀姬也乐得清闲,不用巴巴地跑过去和立秋单独相处。只是派人盯着厨房和浣洗室,打理着立秋的吃穿用度,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王妃那日吐血之后,整整在床上躺了七八日,才渐渐能下床了。等到她稍微好了些,就有丫头前来通报。说是恒侧妃将账簿交给了宁侧妃,已经陪着王爷出发去围场了。
王箬芝气得差点再次吐血,她平躺在床上,直喘着粗气。对于王爷不顾她面子直接带阿九去围场狩猎,以如今王家和时家的实力,她也只有忍气吞声地受着。
时阿九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她揉搓的姬妾了,有了娘家撑腰,她无法轻易动手。
“早知道当初刚进府的时候,就该派人结果了这祸害!”她盯着帐顶,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一句,浑身一阵乏力。
小产过后情绪过于激动,和巧姬撕扯,一直没养好。回王家的时候,又赶上了大风雪,现如今被王爷弄得怒极攻心,直接吐血了。她自己都感到身子差了许多,没个一年半载是养不好了。
她轻轻挑起眉头,想起自己以后若是变得像宁侧妃一样,整日弱柳扶风一般的模样,心里就咯得慌。而且现如今的后院,也容不得她躺倒养身子,眼看着掌家的权力就要被瓜分了。
“斐姬死了才以侧妃之礼下葬,看样子这恒侧妃也想过一把正妃的瘾啊!”她低声念叨了一句,眼眸中寒光乍现,手紧握成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