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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y》中淘汰,洪时英似乎也不见得十分沮丧,表情有点儿终于解脱的轻松。他本来就不想来参加这个节目,是swings缠了他半年,才勉强答应过来。
他今晚的表现比之前进步不少,但ydg队整体获得的金额没有sane&swings高,说明队内必须有一名选手要被淘汰,而他的金额又恰好以分毫之差的距离输给iron。如果是个好胜心强的,可能是抱着遗憾的心情离开,不过洪时英本身个性便不是好强的类型,离开对他反而是好事一件。
接受完小黑屋采访,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洪时英露出无事一身轻的悠哉模样:“晚上真的不一起吃宵夜?”
“今晚有夜戏,脱不开身。”任贞雅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人,清透的眼眸里布满探寻的意味,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所有事情在她面前都会无所遁形的不适感。
洪时英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意乱,恶声恶气的问:“你看什么?”
任贞雅没有收回她审视的眼神:“在看你会不会掉眼泪。”不等洪时英反唇相讥,她又指着自己的脸说:“记得你脸上还有妆。”
化妆真是一门神奇的技术,经过制作组的巧手,洪时英的颜值瞬间升高几个程度,不过任贞雅却很不习惯这样的他,她见惯素颜的对方。
看到亮着两盏大前灯的保姆车,正在朝这个方向缓缓驶来,任贞雅的笑容带着轻微的讽意:“回家可别躲被窝里哭鼻子。”
洪时英双手插在裤口袋,歪着身子看保姆车远去的身影,以及排气管冒出的袅袅白烟。他摘下他的鸭舌帽,今晚表演让他出了一身汗,将微湿的发丝全部捋到后脑,再重新戴上帽子。
忍不住撇了下嘴,洪时英自嘲的说:“多管闲事的家伙。”
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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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思悼》的片场,任贞雅小步走进化妆室。
朝鲜服饰传自明朝并加以改造,穿上只有王族,贵族,以及宫内女性才允许的宫廷常服——唐衣,胸前,两肩,后背各绣有金箔双凤纹的镶边,用蚕丝制成的成衣质地柔软,手感滑顺,即使颜色是沉闷的藏蓝,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莹莹闪烁的光泽感。
厚重而又黝黑长发被盘到脑后,挽成发髻,再用金簪加以固定。
淡绯色的胭脂在唇上细细匀开。
穿着代表孝服的麻布服饰,留着胡子的刘亚仁进到化妆室,在看到上妆的任贞雅之后,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
任贞雅自镜中的反射映像朝看向刘亚仁:“亚仁哥,你这行为特别像不正经的流氓。”
“我上一个角色可是个无法无天,作恶多端的富二代。”刘亚仁嬉皮笑脸的解释,他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仔细打量镜中的任贞雅:“嫔宫啊,你如此美丽,为何却不爱我?”
思悼世子和惠庆宫的婚姻是一场悲剧。
比起自己的丈夫,惠庆宫更爱自己的家族,她也曾爱过才华横溢的思悼世子,可在家族利益面前,她毫不犹豫的牺牲了丈夫。
在化妆师的指挥下,任贞雅抿了抿唇,她望向刘亚仁,神色哀戚:“因为您是世子。”
刘亚仁牵起任贞雅的手,顺势轻轻将她拉起来,两人离开了化妆室,朝着拍摄用的宫殿走去。
繁星点缀着今晚浓郁的夜色,刘亚仁轻声说:“你今晚去《y》的新闻已经出来了,我没想到你会去那个节目。”
忠武路,这三个字代表的不仅是韩国的电影业,更是国内最神秘的演员群体,其中又以女演员最为珍惜羽毛所著称。
为了电影宣传,演员们通常会参加一些采访节目,好比说tv演艺通信和演艺家中介。
这两个节目是一周娱乐新闻速报,其中还会夹杂对演员进行采访,时长大约是15-30分钟,采访尽量以作品为展开中心,形式只是从书面静态变成可视动态,所以对于这种节目,演员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参与。
而具有娱乐性的综艺节目,即使只是访谈性的节目,女演员们也会动辄用到‘年’来计算。寻常五,六年,乃至十年上一次综艺节目,都值得媒体大书特书,更不要提任贞雅去的还是象征年轻人潮流,比如《y》这种真人秀节目。
“因为很重要的朋友去了。”
“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女演员的形象。”与其说嘲讽任贞雅,更不如说刘亚仁是在讽刺整个忠武路的演员群体。
在圈内流行一种说法,如果上太多综艺节目,会失去观众心中的神秘感。
更有可能会因为观众对演员产生综艺人的形象定位,从而不利于调动观众进影院观片,连带着地位也会从演员降低至电视人。
知名电影演员金秀路也曾在某个谈话性节目说过:“自从投身综艺,演戏相关的邀请变得越来越少。因为大众都对你产生熟悉感了,无论你演什么,他们都只能看到身为综艺人的你,所以电影效果会大打折扣,制片方也慢慢选择放弃用你。”
“我们也有生活要过。”
在韩国民众的心中,演员们似乎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形象,更不要提去思考他们是否会有喜欢kpop的可能性,好像演员的生活都只会与增进演技,艺术,或者户外运动相关。
比起接地气的亲民,大众更接受演员们高高在上,不过这不等同他们拥有傲慢的权利。
既要有距离感,又不能过分高傲,这是民众对演员自身的期望。
“这是你第一个上的综艺节目?”
“……好像是。”自她出道以来,除去电影宣传的采访节目,任贞雅没有上过一次综艺节目,包括《healingcamp》最红的时期,她也没有去过。
任贞雅看了眼刘亚仁的孝服,“亚仁哥,你要不要叫服装师来整理一下?”
“让人心碎的couple来了。”
李俊益导演的声音打断了任贞雅和刘亚仁的对话。
只见他左瞧瞧刘亚仁,右看看任贞雅,用甚为可惜的语气感叹:“这两孩子看起来特别相称,你们说是不是?”
灯光师,收音师,摄影指导,助理导演等一大堆工作人员闻声抬头看去:刘亚仁身穿中衣,孝服的麻褂松松垮垮的系着,头冠也是歪歪斜斜,整个人衣衫不整,而他旁边的任贞雅一身端正宫装,按理来说不能算是珠联璧合,不过这两人却莫名有一种和谐感。
听到李俊益的话,刘亚仁一时玩心大起,他转过身对任贞雅张开双臂。
眼尖的看到人群中有台摄影机默默举起,明显是负责花絮的拍摄小哥,任贞雅抬头看向刘亚仁,用眼神传达信息:他明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了。
刘亚仁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提示任贞雅:导演在看,大家都在看,快点。
任贞雅对刘亚仁扬起和善而又危险的笑容,后者忽然寒毛直竖。
她伸手扶正他的发冠,解开最外层的麻褂带子,将歪掉的衣领重新调整,两条细长的衣带拎在指尖,先打了一个结,然后用力一拉!
“疼!”
这是刘亚仁的叫痛声。
“好了。”任贞雅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看着它露出满意的微笑。
“你对人家好坏。”
“……你用这张脸……”任贞雅揪住刘亚仁的胡子,他的长相本身就偏阳刚类型,他做出一副哭唧唧卖可怜的样子,在她眼里看来:“做这个表情,一点也不可爱。”
李俊益举起对讲机喊道:“小情侣别在那儿打情骂俏了!过来给我拍戏!”
所有人员和器材准备到位之后,拍摄正式开始。
思悼世子与惠庆宫的长子,史称懿昭王世孙在周岁之前夭折。
第二年,惠庆宫诞下第二个孩子,名叫李祘,他一落地,便如同早夭的长兄,被自己的祖父——英祖,册封为世孙,李祘亦是后来的正祖。
之后的几年内,惠庆宫接连生下清衍,清璿两位群主。
尽管英祖对于思悼世子的猜忌,随着年月逝去越发加深,可对于世子来说,膝下儿女环绕,夫妻琴瑟和鸣,是否能得到父亲的孺慕似乎不再重要。
可随着疼爱他的贞圣王后与太妃娘娘的先后去世,英祖纳娶新任王后,这脆弱的平衡被陡然打破。失去保护的思悼世子,如同砧板上的鱼,也像被群狼环伺的绵羊,将自己明晃晃的曝露在危险之中。
当英祖越加不掩饰自己对思悼世子的厌恶之情,朝廷上的暗流涌动,自然也影响到后宫女性。
新任王后的家族,野心勃勃的寄予她将给王室带来新生儿的厚望。
惠庆宫身后的洪氏家族,看似是忠诚无比的保世子党,暗地里却选择支持更为年幼的世孙,毕竟他身上也流有一半洪氏血。
即使是深受英祖疼爱,思悼世子的妹妹和缓翁主,为了明哲保身,对于兄长如履薄冰的境地视而不见。
思悼世子的处境越发艰难,患上忧郁症的他,开始与伶人,妓/女,和尚,尼姑等人士躲在小行宫厮混,整天寻欢作乐,行事荒唐放肆。
鼓点声越是急促,伶人越是放声高歌:“一事无成的死去,那是个年轻的灵魂啊。离我们远去的灵魂啊,若你将要来访,请享用这些佳肴,饮下此杯中酒,望你将残存的寿命与福禄,传于后世子孙……”
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小行宫前,那不堪的歌声早已传入惠庆宫的耳中,她紧紧的抿住唇,像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对于拦她的内官,惠庆宫柳眉倒竖,威严十足的呵斥:“打开!”
惠庆宫一踏入宫殿,四处飘散着廉价的脂粉味,浓郁的酒糟味和檀香味,殿内还到处张贴黄符,她无法辨认出上面用梵文写了什么,伶人们敲鼓高歌,妓.女们翩翩起舞,殿中间正放着一口棺材,和尚和尼姑守在四角敲经诵佛,整个画面荒诞不经,无比可笑。
惠庆宫大声斥责:“都立刻给我停下!世子在何处?”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宫殿正中间的棺材,忽然被推开,思悼世子缓缓坐起。
他看见惠庆宫,面露讥讽,“这不是我的嫔宫吗?怎么想起你的丈夫来了?”
惠庆宫跪倒在棺材面前,对着坐在棺材中的思悼世子,一脸恳切:“邸下,您莫要忘了你是一国的世子,世孙的父亲,您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您让世孙以后要如何自处?”
“世孙!世孙!世孙!”
思悼世子猛地站起来,他不在意自己失去情绪控制,他不在意展露自己的愤怒,他冲着惠庆宫大吼大叫:“你开口闭口都是世孙!”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被所有人放弃了,他们都在等自己去死的那一天。
他的父亲不需要他,他的妻子不需要他,甚至是他的儿子也不需要他。
“你的眼里有过我吗?”思悼世子蹲下身,视线与惠庆宫齐平,他眼里的失望和忧郁化作淡淡的雾气,却也浓厚的如同两团乌云,将一丝期待偷偷藏在这些情绪背后。
无法给出违心的答案,惠庆宫的视线不敢与思悼世子对上。
思悼世子眼里的那一点点光,最后也渐渐灭掉了。
他在看着惠庆宫,眼神却是失去聚焦的涣散,“我居然问你这个问题,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比起丈夫,你更重视儿子。”思悼世子重新直起身子,他脸上是自怜的悲伤,他活在一个没有人需要自己的世界,“嫔宫,你真是一个冷酷又无情的女人。”
重新躺回进棺材,思悼世子扬声道:“奏乐。”
那些歌声,诵经声,乐器演奏声再次响起,妓/女们围着棺材的四周,执起宽大的裙摆,像是炫耀似的反复摇曳轻摆,仿若蝴蝶振翅。她们身上有着刺鼻而又张扬的脂粉香气,与天竺檀香混在一块儿,让人脑袋昏昏沉沉,蛊惑神智。
惠庆宫把头紧紧贴着地面,即使嘴唇在发颤,也依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忍着,泪水缓缓滑落她的脸颊,滴在地面,化作湿意。
她爱她的丈夫,可是这份爱还不足以牺牲她的家族,她的儿子。
“ok!cut!”
棺材里面铺着厚厚一层稻草,躺着的刘亚仁翻身跃出,见任贞雅维持固定姿势跪在地上,额头贴地,两肩颤动不止,他蹲身离近一看,发现她在小声呜咽啜泣。
“我的嫔宫,别哭。”刘亚仁将任贞雅拉起来,没想到情况反而变得更糟,看见思悼世子,她哭得更加厉害,好似下一秒便会喘不上气。
刘亚仁拿手掌抹去她的泪水,无奈的笑着说:“嫔宫的泪水会使我心碎交加啊。”
“世子,太可怜了。”任贞雅控制不住眼泪,她还陷在入戏的情绪里,“他,太让人心疼了。”
刘亚仁用母亲抱孩子的姿势,将任贞雅揽进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绝不是你造成的。”
安慰的话语给一箩筐说够了,才止住泪水涟涟的任贞雅。
任贞雅一边抽噎,一边还不忘说:“谁,谁让你抱着我了。”
“还真是用过就扔啊。”刘亚仁松开手,对着李俊益导演十分无奈的耸肩:“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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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贞雅顶着两颗红肿的核桃眼离开《思悼》的片场,她坐进保姆车,经纪人通过后视镜看到她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询问:“贞雅,你没事吧?”
“没事。”任贞雅抽了抽鼻子,“是刚才有点入戏了。”
“那就好。”经纪人点头,入戏太深对演员来说司空见惯。
“明天梦妆的mv广告就出来了。”经纪人打着方向盘,分享他刚得知的好消息,“还有一件事,代表让我千万记得要转达与你。”
任贞雅看向窗外的夜景,街道是不见人影的静幽:“什么事?”
“sbs答应换人了。”
闻言,任贞雅先是一愣,而后勾起清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