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九九节 再遇朱微颜

李色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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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悠悠,将着静璇那一缕缕青丝吹得纷纷扬扬,散漫于阵阵梵音佛唱中,也不知要吹向什么地方去,反正落地时寂然无声。

    在剃刀的“簌簌”声中,不一会儿,静璇的一头秀发便被尽皆剃去,晶莹的头皮在幽幽月光中,显出一份神秘的圣洁来。

    “南无阿弥陀佛。”定慧师太收刀而立,为静璇重新带上缁帽,念佛偈道:“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一朝了尘缘,慧剑斩情丝。”如此,静璇的剃度仪式算是完成了。

    静璇站起身来,瞧也不瞧散落于地上,那些平时珍若性命的秀发,双手合十向着定慧师太行礼,面色若古井之水,淡然无波,似再无牵挂之事羁绊心头,静璇道:“弟子此行江湖历练,未能悟得我佛真谛,还请师傅允许,让弟子再行一次。”

    “我徒有大慈悲心,大毅力心,大智慧心,为师安能不许?”定慧师太同样双手合十,目光中满是慈爱鼓励,宣一声佛号道:“我徒此行,若再遇红尘俗世中的烦心之事,可千万莫忘此脚下的东海碧波,此头顶的青天明月。”

    世事有因便有果,有果便有因,欲证就菩提大道之果,须解脱尘世牵挂之因。如今静璇虽心意坚定看似已经放下,然有些事情终究需要再次面对才能真正解脱,所以定慧才有此说。

    东海碧波,青天明月,才是我辈修真者所追求亿万年亘古不变的存在啊!相较起来,尘世间区区数十年光景的情情爱爱又算得了什么?

    静璇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再次向着定慧师太行了一礼后,宣一声佛号,背着寒玉拂尘,一席青衣缁帽,转身飘然下山而去,在悠悠海风习习月色中,静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定慧师太望着静璇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一如送别游子远行的慈母,良久以后,定慧师太才一声叹息,俯身拾起地上静璇被剃落的秀发,将它整整齐齐的码好,郑重的收于怀中。

    …………………

    同样的月色撩人,同样的海风习习。

    在东海出海口的一块礁石小岛之上,古朴悠扬的琴声划破夜空的宁静,和着海潮起伏的节拍,静静的散漫于空旷幽虚中,琴声似舍不得就此远去,只在空中绕着转儿。

    在一块洁白的席子之上,修真界与静璇齐名的“微颜无双”朱微颜正端坐名琴九霄环佩之前,两个丫鬟淡墨浅语分立两旁,朱微颜十指拨弄间,元好问的那曲《摸鱼儿》便从指尖娓娓流出。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淡墨浅语不是第一次听朱微颜弹这首曲子,可每次听来,总逃不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仿佛自己便是那词曲中的大雁,为了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殉情。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歇,朱微颜双手抚于琴弦之上,静静的望着远方苍苍茫茫的东海尽头,动也不动的有些发呆。

    尽管自己手中的紫霄环佩位列十大名琴之列,然朱微颜总觉得那日在衡阳城外的小山谷中,李易以一片树叶吹奏出来呜咽沙哑的声音,更能表达出曲子中哀婉缠绵的意境。

    朱微颜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的那颗红痣,不知怎的,每每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在朱微颜的心中便浮现那个布衣青袍的身影来,以及那个身影与自己娓娓而言苦情痣的说法……

    “小姐,此处风大,我们还是回去歇息吧!”淡墨向着朱微颜劝道。淡墨浅语此会早回过神来,看着朱微颜这幅模样,两人禁不住又是摇头苦笑。

    朱微颜奉了其父朱达理之命,向李易夺取那石鼓书院浩然正气阵的阵法,朱微颜便带了淡墨浅语两人一路追踪李易而来,可是朱微颜好像并不着急,只远远的跟在李易后面也不加快路程,结果从那南昌城一直跟到了东海边,三人还是没有追上李易一行,终于在跟到东海边的时候,将人儿给跟丢了……茫茫东海,连方向都分不清楚。

    淡墨浅语很是不解的向着朱微颜询问,朱微颜只说那李易修为颇高,连大师兄君不弃都曾击败过,自己并无战胜李易的把握,若这么冒失的上前,定然打不过李易与其师妹苏媚的联手,还是先静观事态发展,寻得一个好时机再说。

    于是朱微颜与着淡墨浅语就在这东海出海口处安顿下来,朱微颜也不苦恼,但有余暇时就来这块礁石上练练琴,日子过来悠哉闲哉的很。

    “小姐,我等真要在东海边等待下去吗,万一那李易在东海里不回来了怎么办?”浅语有些无奈的问道。

    身为朱微颜的贴身丫鬟,淡墨浅语如何不知朱微颜的奇怪举动,或许根本就是在逃避,传闻朱微颜的未婚夫董文标已经南下,向着岳麓书院奔来了呢?

    朱微颜听得浅语之问,心中也是很有些茫然,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在东海边等待下去吗?有时候朱微颜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如果真是想要取那浩然正气阵阵法图的话,为什么不去直接找李易单挑呢?

    在修真界,若是指明的单挑,别人怎么会插手,苏媚便是修为再高宝贝再厉害又有何妨?也许是自己太心高气傲了吧,希望在与李易比试的时候,旁边没有其它人的。

    朱微颜沉浸于自己的心事,恍然没有听到淡墨浅语的讲话,使得淡墨浅语好不为难。本来两人是应该完全遵照朱微颜的意愿行事的,可是这次出门前,大师兄君不弃特意将两人叫到一边,要两人多劝阻劝阻朱微颜,千万别铸成大错呢。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鸽子“咕咕”的叫声,淡墨叫道:“小姐你看,是岳麓书院的信鸽。”

    “是大师兄发来的信鸽。”淡墨取下绑在信鸽上的纸条,道:“大师兄说董文标姑爷……”

    朱微颜蹙着眉头向淡墨瞧去,将淡墨的话语硬生生的打断,显然不满意淡墨的说法,淡墨心里暗自嘀咕“信上是这么说的”,却也赶紧将着姑爷两字去掉,接着道:“董文标不日将到达岳麓书院,已派随行小厮前来,说是要与你相见,如今院长正在闭关修炼,大师兄询问一下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朱微颜但觉得心中一阵阵的腻烦,看来修真界说董文标是十足一纨绔儿的传闻一点也没错!三教九流中,儒教最是谨守礼仪,董文标乃是儒教四大书院之一嵩阳书院院长董其政的独身儿子,将来极有可能执掌嵩阳书院一脉,更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能这么粗俗不知礼节?

    《礼记》上记载男女婚礼有六重大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在请期后至亲迎的一段时间内,未婚男女是不得见面的,我等修真人士虽不是太计较这些,大家都在江湖上行走,偶遇了便偶遇了,没人去说你,可你也不要这般明目张胆,大老远的跑来指名道姓的要见我吧。

    大师兄也真是,这等无礼的要求直接回绝便罢,干嘛非要来询问我的意见?想到这里,朱微颜与着淡墨浅语道:“你等二人明日便赶回岳麓书院去告诉大师兄,就说我奉父亲之命办事,事情尚未办成之前,不敢有违父命抽身离开!”

    淡墨浅语还想再劝,却发现朱微颜又是转过身去,对着月光,对着东海拨弄起琴弦,那淅淅沥沥的琴音再一次响起来。

    ……………………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李易自不便再于青丘山上逗留,免得耽误了苏媚度劫的时间。

    第二日一早李易便收拾好行李,向着苏媚与小白道别,苏媚抱着小白依依不舍的相送,一路上两人但觉有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走出了青丘山。

    李易掏出苏媚所赠送的玄水珠,将之化作小船后,忽然觉得身边一阵幽香袭来,紧接着脸颊上一热,原来苏媚已经悄然的在那里印了一个红唇印。

    小白见状大乐,伸着一双爪儿直拍,仿佛看见了新奇的玩具一般,冲着李易龇牙咧嘴的笑,倒也将几人的离愁别绪冲淡了些。

    这小子有点早熟,李易哭笑不得,腹诽了小白一句后,道:“媚儿,你若是想要,就光明正大的提出来,但凡你有要求,便是天上的月亮小道也会摘给你,你干嘛搞偷袭呢?”

    “美得你,尽会吹牛皮。”苏媚没好气的瞪了李易一眼,却是看见李易脸上的红唇印,又呵呵的掩嘴笑起来,对着李易一吐****,道:“小道士,我本来是要给你做个记号,咬几个牙齿痕迹出来的,省得你回去了再被人骂做小白脸。不过想到你会合纵门的阴符七术,疗伤祛疤最是管用,于是只得放过你算了。”

    李易闻言好不郁闷,都怪那朝阳谷水伯天吴,打架就打架,干嘛说自己是小白脸,弄得苏媚现在时不时的拿来调笑自己。

    “那好吧,媚儿你干脆好事做到底,再放过小道一回怎么样?”李易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扬起另外一边脸,向着苏媚凑过去。

    “我才偏不呢?”苏媚拿着一根指头在李易脸颊上面轻轻的点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起来,道:“我就留着这边,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你,好让你在这段时间内想着我,不要忘记我……”

    阳光暖暖的照着,海风轻轻的吹着……今日的风儿并不大,东海水波在微微的荡漾着,听得苏媚的话语,看着苏媚有些红晕的面庞,李易但觉得自己的心儿也像那东海水波一般,在微微的荡漾着,李易想起了后世的那首诗歌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无论两人心中有多么的不舍,李易终究还是踏上了玄水珠小舟,开始了此次下山游历的归程。

    就在李易出发不久后,李易忽觉得远处东海波涛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李易定睛看去,但见那里有两只人形的螃蟹与龙虾在探头探脑,螃蟹与龙虾俱有人面,不过身子仍是本体尚未化形。

    李易瞧那螃蟹与龙虾模样,顿时哑然失笑,想起了小时候戏文中的著名跑龙套虾兵蟹将,还真与自己所见者仿佛,只不知这虾兵蟹将为什么盯上了自己。李易倒也没有想得太多,毕竟这里是在东海之上,看见些虾兵蟹将也不足为奇。

    行驶在茫茫东海中,一眼望去尽是烟波浩渺,四面八方的尽头都是水天相接,连个标志也没有,李易靠着日升月落来推算着时间方向,却是在身上干粮吃完的时候,李易惊奇的发现,自己在东海上转悠了四五天,竟然还没有靠岸,甚至连个岛屿也没有看见。当初李易和苏媚去青丘山的时候,可是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啊。

    是自己受伤后控制玄水珠的水平太差,还是迷路了?看起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些。李易顿时心中凉了半截,这可是东海啊,真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在这里迷路与茅坑里点灯笼……找死,有什么区别?

    就在李易沮丧无比之际,忽见那虾兵蟹将又在远处观望着自己,李易疑上心头,暗中仔细观察着自己行驶的路线,在继续行了大约几个时辰后就发现不对劲来,自己好像冥冥中又回到了原处,也就是说,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兜着一个大圈子?!

    是谁在整自己?自己在东海上除了和天吴打过一架,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难道是天吴?李易摇了摇头,苏媚说天吴性子虽然冲动暴躁,本性却不坏甚至耿直得憨厚,应该不会搞出这般的鬼主意。

    李易自不能坐以待毙,眼珠一转遂计上心头,等到又见那虾兵蟹将时,李易大喝一声:“出来”,祭起铁剑就是一招风雷诀砸将过去。

    虾兵蟹将不过是些没身份的小喽喽,都未完全化形能有什么法力?虾兵蟹将才刚露出个脑袋,便见得李易一招风雷诀使出,天空上面黑压压的乌云伴着闪电朝自己袭击过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身子赶忙往东海里钻去。

    然而虾兵蟹将的动作还是晚了,两人还没有钻到海里,李易使出的那记风雷诀已经落在了两人身边,“轰”的一声巨响,在滔天巨浪中,虾兵蟹将齐齐被震出,“砰”“砰”两声,两人先后被摔到了李易船头,跌得个呜呼哀哉,惨叫连连。

    “若要想保命的话,赶快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等二人戏弄于我!”李易以气机锁住虾兵蟹将,使得两人动弹不得,拿铁剑指着两人一声爆喝。

    “道爷爷饶命啊!”感受着脖子上面铁剑传来的寒气凛冽,虾兵蟹将连连磕头求饶,道:“道爷爷明鉴,我等就是个跑腿打探消息的,哪里有本领戏弄道爷爷?”

    李易心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没那个水平,我是问你等两人的主子,也不知发哪门子疯,不问青红皂白莫名其妙的来找我的麻烦,李易横着铁剑“啪”“啪”的在两人脑袋上一人狠狠敲了一下,直将两人的头上敲出两个大包。

    李易懒得理会两人的求饶,再一次青着脸大喝道:“说!”

    虾兵蟹将吃痛不过,苦着个脸哀求道:“道爷爷,不是我等不想说,实在是我等不敢说,不说是死,说也是死……”却是李易铁剑一晃,两人吓得话也说不完整了。

    “你等戏弄于小道我,害得小道身上干粮已没……”李易气极反笑,冷哼一声道:“如此也好,你等反正逃不脱一死,小道我干脆将你们宰了制作干粮,省得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要如何挨过去。”

    “啊!”“啊!”两声惊呼,听得李易之言,虾兵蟹将白眼一翻,身子望后面直倒而下,竟然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李易一人一脚,将虾兵蟹将踹进了东海,却见那虾兵蟹将一进入海水里,登时便醒了过来,各自丢下一句“妈呀,快逃啊”,身子一摆就沉了下去,转眼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个……李易瞧得目瞪口呆,看来装死是种境界啊,非有大演技、大造诣者不能学来。

    李易立定船头,运起幻雷音,向着东海深处大喝道:“何方鼠辈,胆敢捉弄于小道,为何没胆子现身一见,藏头藏尾实非英雄行径,让人耻笑!”

    李易声音滚滚传开,虽是无边无际的东海海面,也是回音阵阵,不绝入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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