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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这样做,真的好吗?”范哲颤抖着声音问道。
让他恐惧的不是如何草率的下决定,如何草率的杀死一个人。
而是眼下,范国安被斩首了之后,只有范忠良在哭泣,只有刽子手在感慨,只有他范哲在恐惧。
整个广场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好像来看公开处刑只是一个任务,大家都毫不关心死去的是自己的亲戚,是同为范庄的庄中人。
“当然不好。”奶奶开口说道,“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说必须这么做,又都说我不能知道!”范哲突然激动地说道,“可是我已经是局中人了!”
奶奶的眼神转移到了范哲身上,温柔地说道:“不,你还不是。”
“可是奶奶,那本《立庄志》,不就在我父亲的坟里吗。”范哲好像是用尽了力气,声音变得很小,细不可闻。
但是奶奶还是听到了。
她目光跟雕像的眼睛对视着,缓缓说道:“你知道了啊,但是还不够。”
“那如果,我说,我知道了《立庄志》的内容呢?”范哲说道。
奶奶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就要看你看懂多少了。”
“走吧,乖孙,扶我回去。”奶奶拄着拐抬起一只胳膊让范哲扶着她走下了高台。
庄民纷纷让开,给两人让出了一条路。
广场上,陈轩逆着人群,走到了范忠良身旁。
“还能带我找住处吗?”他问道。
范忠良早已哭得声嘶力竭,说不出话了,眼泪也已经流干。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刽子手旁边把父亲的头放进刽子手准备好的收尸袋中,把收尸袋背在背上,血液渗透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后背。
他向刽子手点了点头,带着陈轩向自己家走去。
陈轩一路不敢说话,只是跟着。
到了范忠良家里,范忠良一指西侧的房子开口说话,嗓子沙哑:“那个屋子,我爹的,你今晚住那吧。”
“谢谢。”陈轩连忙感谢道,但是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对,“但是你父亲刚刚去世,我这,不好吧。”
范忠良摇了摇头:“让你住你就住,哪来的那么多话。”
然后他抱着父亲的尸体走进了北边的屋子。
陈轩走进西侧的屋子,把背包小心放好,打开手机给范哲发了条消息:“我在范忠良家住下了。你知道范忠良吗,就是今天被杀的范国安的儿子。”
范哲那边回复道:“那就先住下吧。我认识,昨天范国安被抓就是我目睹的。”
“明白。《立庄志》你怎么取?”
“我找个理由出来找你。”
陈轩收到消息,把手机收了起来。
此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与范忠良的声音:“你收拾好了吗?来吃中饭吧。”
“好!稍等!”陈轩应道,把身上的外套脱了重新收拾了下。
“奇怪,怎么庄子里面比外面热了这么多。”陈轩有些疑惑。眼下都十月了,庄子里感觉连棉衣都穿不住。
然后他推门走出,看到范忠良正在东侧的屋子门口等他。
“当当当”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是大门那传来的。
“来了。”范忠良无精打采地说道,一边向门口走去。
他把门闩拉开,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范哲。
“忠良哥。”范哲怀着歉意地开口。
“没事,进来吧。”范忠良让开了门,让范哲进来。
范哲一进来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陈轩,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啊,他啊,是来旅游的,迷路了找个住的地方,我就带到我家了。”范忠良解释道。
“啊,您好,我叫范哲。”范哲连忙上前握住了陈轩的手,“来了就多玩几天呗,范庄能玩的地方还是有很多的。”
“啊,啊,正好我在考虑之后去哪,那就在这待几天好了。”陈轩反握住范哲的手,连忙接话说道。
“好了,来吃饭吧。”范忠良又走到了东侧屋子门口,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范哲。
“怎么了?”范哲被这一眼看得有点发毛。
“没怎么,就要多做碗饭。”范忠良说完进了门。
陈轩和范哲也跟在后面进去。
屋子分成了两部分,前面是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灶台,是那种砖搭的烧柴的灶。
范哲从灶台上的锅里盛出了一盘青椒肉丝放在桌子上,然后从灶台旁的案板上的纱布下面端出了一小盆剩菜——是红烧肉。
他又走到灶台的另一侧,那里插着电源连接着一个电饭煲。他从电饭煲里盛了四碗饭,把其中的三碗摆在了桌子上,端着另一碗饭走到了北边的屋子里。
陈轩和范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等会我用带你转转的接口把你带出去。”范哲说道。
“好。东西在包里,一会出去给你。”陈轩说道。
二人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他······”陈轩想说什么,但是范忠良回来了。
他坐在座位上,拿起筷子就准备吃饭,发现二人还没开始吃。
“吃啊,没必要等我。”他说道,“开吃吧,红烧肉昨晚给我爸送完剩下的,别嫌弃。”
“不嫌弃,这种家常菜才好吃呢!”陈轩连忙说道,然后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挺好吃的!”
“那是块姜。”范忠良无语地看着陈轩,递给陈轩一张餐巾纸。
陈轩放进嘴里毫无防备地就咀嚼了几下,立马脸色一变,接过餐巾纸就吐了出来。
“嗯。”陈轩有些尴尬,“这姜也挺好吃的。”
“挺好吃的你倒是咽下去啊。”范忠良果断回怼,然后自己愣住了。
陈轩和范哲微笑地看着他。
沉默良久,范忠良开口了:“谢谢。”
“没事,人生大事难过很正常,就怕你走不出来。”陈轩笑着说道,“看来你还蛮坚强的,倒是我做的有些多余了。”
“不多余。”范忠良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吃了口饭,含糊地说,“不多余。”
他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他的眼泪和鼻涕流了出来,流进了嘴里。
“谢谢,谢谢······”范忠良控制不住,埋着头胡乱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然后他跑了出去,甩下一句话:“别,别管我,你们吃。”
“我吃好了。”范哲说道,他的碗里已经一干二净。
陈轩夹了点红烧肉和青椒肉丝,然后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饭吃完了。
“怎么办?”陈轩问道。
“留张纸条,我们先走。”范哲说道。
陈轩点了点头,推门出去,看到大门敞开着,看来范忠良是直接跑出门了。
他来到西边的屋子拿出了笔记本扯了张纸写了张纸条放回了东边的屋子,用碗压住,背着包跟范哲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范忠良从外面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大袋菜。
他来到厨房,想做点好菜招待一下陈轩,但是推门进来却发现人都不在了。
“去哪里了?”范忠良正疑惑着,看到了桌上的纸条。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范哲要带我去参观村子,晚些时候回来。谢谢你的饭,青椒肉丝真的很好吃。(如果红烧肉是热的话应该也不赖)”
“真是个有趣的人。”范忠良笑着把纸条放回了桌上,开始收拾餐桌,“如果庄子里都是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但是,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庄子里的人都不在乎周围人了。无论生、老、病、死,大家都不管了,甚至许多人连自己的生死也满不在乎。
就好像是经历了许多遍生离死别一样,大家都麻木了。
“行尸走肉,麻木不仁。”奶奶看着窗外还来来往往的人群,缓缓吐出了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