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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新的钱币“景炎通宝”,在经过了近一年的准备和策划后,于景炎四年五月,被当作俸禄和军俸发到了现任官员和军士手中。这是行朝于阅军之后,给予它海上臣民的又一个惊奇。
这些漂亮的钱币足以堪称这个时代的精品,由小到大的五种硬币,在色泽上明显可以看出铜含量的变化,就是在重量上,也有显著的不同。
令人惊异的是,它们表面的文字和图案不仅细腻、平整、光滑,而且当你把每一种新钱放在一起时,你会发现它们是如此的一致,几乎不差分毫。
不过它的一文钱很小。陆秀夫和赵与珞在这个一文钱上花了不少的工夫,最终还是做到了陛下所要求的、只有以前一文钱一半左右的大小。但也正因为小,所以它表面细腻的文字和图案才显得更难得。
陆秀夫和赵与珞其实很清楚,由于价值的不对等,帝国历史上始终有人进行毁钱制铜的不法行为。为了防止再度出现这种现象,因此他们忠实地执行了小皇帝的旨意。现在您要是再毁钱制铜,有没有利就不好说了。
这实际上是一次无耻的货币贬值和掠夺,因为过去一千个钱被十个或几十个硬币就给代表了,朝廷在民间购买东西所给的钱,就此数量大大减少。可这总比它过去给会子、交子之类的纸币强多了,并且帝国已经开始用新钱兑换、回收此前所付出的这些纸币。
同时,由于新钱币的外观上,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实在是太精美了,故此所有人也都接受了。
当然,帝国仍允许旧的铜钱在岛上流通,只不过随着交换,它们后来逐步全被替换掉。实际上,当时就有人拿旧钱去换新钱,因为漂亮同样也是一种价值。
东之所以首先进行币制改革,除了现实所迫,还由于在宋代历史上、包括后世的明、清,都存在相当多的实物经济。
《宋史职官俸禄制》上记载:“宰相,枢密使,月三百千。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冬绵百两……”以及其它乱七八糟的补贴。
宰相和枢密使每人一月的俸禄是三百贯,也就是三十万个钱。如果再加上帝国其他的官员,以及民间商品流通中所需,这个钱币的需求量,是过去的帝国根本无法满足的。
由于没有那么多货币,而且就算有,官员搬也要搬半天。因此在我们帝国的历史上,官员俸禄的很大部分实际上是以实物形式来发放的。
宋初官员的月俸三分之一是钱,三分之二则是实物。直到清代,甚至官员中还发领米的票。
相对应的是,朝廷向百姓征收的赋税,也是一会儿钱,一会儿实物,名目繁多,花样百出。这里面不仅问题很多、漏洞很大,官员们玩的手脚就更多。
您要想杜绝古代中国官场的许多漏洞,建立一个新的帝国,甚至在以后大力发展工商经济,这个货币制度一定要先弄好。因为不合理或不完善的货币制度,正是中国古代的缺陷之一。
事实上,东现在条件不具备,否则,他是很愿意将帝国的货币制度直接过渡到银本位制的。
当然,这个穿越者在新货币正式投放之前,也没有忘了恶搞。
他请来了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和赵与珞,让老赵以帝国户部尚书的身份起草了一个朝廷正式文书,并写了三份。然后让另外三人在每一份文书上都签上字,他再“啪”地一声盖上玉玺,放入三个分别装有全部七个钱币的木盒子里密封起来。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神情中,他告诉他们这是为了存档。
历史上的第一次近代化货币改制就这样被咱保存下来了,尤其是这里面还有宋末三杰的签字,这要是放到后世,百万,少了点吧?东的眼睛里晃动的全是后世的房子、票子、车子,就差“五子登科”了。
他的这一行为的确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后代的人们一直保留了这个举措。千年之后,历经岁月的沧桑,他留下的三份存档,有一份被完整的保存下来,它成了人类货币发展史上罕见的文字加实物见证。
更重要的是,印有帝国君主头像的金币,由于帝国皇帝认为自己的笑容过于恶劣,影响了帝国的天朝形象,下令停止制作。于是这个本来就制作不多的金币,成为后代难觅的重宝,而成套的货币就更是弥足珍贵了。
后世的研究者多数认为,景炎四年货币改制的直接诱因,来自于帝国在哪个特殊时期的财政危机。但这个大胆的改制,导致帝国的货币制度,在现有的水平上完全可以满足几倍于宋代经济规模的需要,由此,宋帝国为建立整个东亚地区的宋元经济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这个在后世看来相对比较先进的货币制度,帝国哪位神秘莫测的皇帝、小小年纪是怎么想出来的?同样成为他留下来的、景炎年间众多难解的谜之一。
而东在实施这个举措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笼络他的大臣们。
他把哪些金币和银币各取一个组成一套,分发给跟随朝廷的大臣们。并且学着后世的做法,附上一张宋代的硬纸片,用他自己制作的鹅毛笔,在上面亲笔写上“国之忠臣”四个字。
毛笔字不行,硬笔字咱还是可以滴。
他的这个做法让许多大臣“老怀大慰”:陛下还是重视咱们文人的。这或多或少也安慰了一些文官有些失落的情绪。
宋瑞看着新钱币是后悔不迭。他从惠州钱监搬来的大量铜钱和铜、铅、锡等制钱原料,是这次重新制钱的重要材料,可当时还有很多半成品或废钱他没有拿。他现在是真的理解了谢复所说的、“能拿走的一定要搬走”的意思了。
陆秀夫更是心痛不已:到占城和爪哇去买粮竟然用了那么多钱,要是现在,用十分之一的铜币都嫌多,这可以在朝廷里发好几个月的俸禄啊。浪费,太浪费了。东的好老师差点得了心口痛。
赵与珞这个常年与海商打交道的人,心里更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他对海外的了解比朝廷里其他的人更清楚。原来帝国的钱那些人都当宝,这景炎通宝要是拿出来,还不让他们傻眼啊?其它的你就扔了吧。不,不,不,要和他们换,而且就按陛下定的面值换,咱要一个就换他们五个、十个、五十个、一百个,换回来后再重做,接着换,这生意实在是一本万利,要赶紧做。
老赵仰天长叹:陛下聪慧啊。
东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更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通货膨胀。你一下子在岛上投放了那么多货币,物价肯定会有波动。
但他最关注的是粮食,因为他知道,在人最基本的需求:“衣、食、住、行”里面,“食”才是最重要的,其次是“衣”。只要“食”的价格没有太大变化,其它都可以忍受。
琼州有海洋捕捞经济的辅助,严格来说在食物上并没有很严重的压力,但百姓总还是要吃粮食的。尤其是新分土地的人,他们总要到一季收获以后,才能自立。在此之前,朝廷无论如何还是要给予帮助的。
由于岛上来了太多的人,虽然帝国从前期开荒的人手里和海外购了点粮,但在粮食上怎么说都还是有缺口。可只要挺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切就好办了。
而现在朝廷的粮食来源只有两个:一是从海外购买,二是到沿海去采购。
他再度召集朝廷重臣商讨了这些问题。
朝议的结果是:把已经制好的钱拿出来,让陈宜中、赵与珞看看到海外能不能再购;另外就是让杜浒的军情司秘密在沿海买粮。
东在朝会上再度否决了有些朝臣杀回沿海的建议。他认为己方实力仍不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扩充行朝的力量。除了继续招收工匠和流民外,目前要着手建立新的根基,那就是冉安国所说的流求。新的流民可以向琼州和流求两个地方分流,只要愿意,到流求开荒的人依然免赋税。只不过这个免税的时间,经朝议,减为十年。
但所有这些,都必须保证海上交通线的畅通,因为广南东路的工匠已经被杜浒“绑”的差不多了,再有的,只能从福建和浙江地区拉,实际上现在也已经如此了。而从粮食上看,广南东路和福建地区这两年战乱不断,粮食产量下降很大,要买粮也只能是浙江地区。
这样,泉州的蒲寿庚就成为了广南和两浙中间需要拔掉的钉子。为此,刘师勇的水师就需要再度出动。
在兵部的大堂,东告诉刘师勇:“刘将军,虽然现在朝廷在海上暂时没有对手了,但这不够。泉州的蒲寿庚仍然对我们将来的行动有威胁,水师要去清道,彻底消除这个威胁。朕不希望看到海上还有任何能威胁我们的其它水师存在。”
刘师勇腰板笔直地站在哪里:“请陛下放心。”
东冷冷地说道:“蒲寿庚杀了帝国的宗室,又杀了那么多江淮军将士,这笔帐不能不算。他不是心疼他的财物吗,告诉弟兄们,泉州港里的船,只要是蒲寿庚的,连上面的货,凡是能抢的,统统都给朕抢回来。不降的就送它们下海喂鱼。”
他转过身来又看着苏刘义:“刘义将军,督军司要向弟兄们传达朕的旨意,凡抢回来的东西,愿意要实物的也好,喜欢钱的也罢,其中两成分给他们。但务必要讲清楚,其它的是作为军费。朝廷现在还很困难,工匠们那里制作军械也不容易。知道了吗?”
苏刘义一挺胸:“臣明白。”
但他和刘师勇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又问到:“陛下,如果船不是蒲寿庚的呢?”
东嘿嘿一笑:“也拉回来。让那些人知道,来做生意的,同样也需要给我们交点保护费。”